回答了幾個招錄者的問題後,田掌櫃輕咳一聲道:
“今天你們就先在這裡休息,明天一早,就正式開始選拔了。”
說完,這位管事便撩開了門簾離去。
整個屋子裡就只剩下包括向淵在內的十個招錄者。
相互之間不熟悉,沉悶和凝滯的氣氛就在整個房間裡漸漸盤桓。
這些來自各個地方的招錄者,幾乎都是各個世家的僕從叛逃者。
爲了逃脫本家嚴苛的剝削,來到這裡,希冀通過妖人府的招錄,給自己重新謀一條生路。
背叛帶來的惶恐和緊張,讓這些人一直懷揣着很高的警惕心,面對陌生人充滿了本能的戒備。
沉悶的房間裡,安靜地像是連一根針掉落都能聽清。
縮在角落的位置上,向淵的眸子雪亮一片,默默注視着周圍的這羣“同伴”。
眼前的這些人,有好幾個都能一眼看出就是練家子。
看似鬆散慵懶的姿態實則精氣內結,一旦出手必然是地火風雷。
另外的幾個雖然不像是練武的,但是氣息冗長,很明顯也都不是尋常普通人。
臥虎藏龍啊……
心裡默唸一句,向淵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之前那個提問的綠色紗裙的女子身上。
……
聽雨茶行二樓
手握着一隻紫金蟾蜍把玩的田掌櫃靠坐在太師椅上,拿着一沓厚厚的資料一目十行的看着。
“管事大人,這些招錄者的資料都在這裡了。
除了那個叫何晴的,其他人的底子都還算乾淨,只是有一個叫向淵的,樣貌和報名時的樣貌不一樣。”
側立在田掌櫃的身側,先前招待向淵的駝背老人恭敬說道。
“何晴是上面打過招呼的,不必再查。
至於這個叫向淵的……
反正這次是試驗新藥,他能不能挺過去都還說不準。
等他撐過招錄,再查不遲。”放下手裡的資料,田掌櫃揉了揉眉心。
妖人府的招錄看似是那些世家叛逃者的另一條生路,但實則並非這些參加者所想的那般美好。
曾經背叛過世家的這些人,本身的忠誠度就存在很大的問題。
妖人府是隸屬朝廷,自然更加重視忠誠。
所以這些心中滿懷希望的背叛者,對於妖人府而言,其實就是一種另類的消耗品罷了。
駝背老人沒有答話,他只是一名僕從,沒資格參與這樣的議論。
“吩咐下去,讓下面開始準備,明天正式開始選拔。”
放下了手裡的紫金蟾蜍,田掌櫃扭頭看向了牀邊掛着的一輪銀色月鉤,流動着淡淡銀霜的物件,奇特極了……
……
朦朦朧朧中,閉目養神的向淵被吵醒。
一名體格壯碩的男子正捂着自己的右臂,既怒又惱瞪着對面冷笑的短髮女子。
“今天姐姐心情好,就斷你一隻狗爪,下一次就直接廢了你那傢伙什!”
短髮女子聲音清亮,眼神如電,透着絲絲凌厲的味道。
被短髮女子高聲呵斥,斷臂男子眼中怒火高漲,可無奈確實技不如人,只得忍氣吞聲的走到一旁,不敢言語。
“你們這些傢伙也給姐姐記着,亂動心思,小心自己的狗爪。”
短髮女子語氣刻薄狠辣,沒有半點女子柔弱,反倒比男子更加強勢霸道,透着火氣。
妖人府招錄來的,果然都不是普通貨色!
掃了一眼斷臂男子的胳膊,向淵心裡暗笑。
這小子很明顯是見短髮女子熟睡,想要趁機揩油,結果沒想到這短髮女子深藏不漏。
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女子一掌卸了胳膊,滿嘴苦水只能往肚子裡咽。
魚龍混雜,良莠不齊。
能來參加妖人府招錄的都不是普通人,手頭上有東西,做起事來自然就有些不守規矩。
尤其是這些人裡很多都是世家的家僕,尋常跟着主人驕縱跋扈慣了,不吃點苦頭,一時半會很難改過來。
小小的鬧劇之後,屋子裡再次陷入瞭如死水一般的安靜。
除了斷臂男人時不時傳出因爲痛楚發出的低哼,整個屋子裡的人,依舊保持着沉默的默契。
天色矇矇亮,房間的大門被重新推開,換了一身紫黃色長服的田掌櫃手端着一杯茗茶。
“起來跟我走吧。”道了一聲,田掌櫃領着衆人出了屋子。
一衆人緊跟着來到了院子裡。
後院的院落裡有一顆樹蔭遮蔽了小半個院子的沐彤樹。
大樹的後面有一塊窯井似得的蓋子。田掌櫃走近那窯井蓋子一掀,裡面赫然是一條直通向下的青磚通道。
“跟上。”
託着茶杯抿了一口,田掌櫃招了招手示意一衆人趕上。
黑洞洞的青磚通道站在跟前都能感到一股涼風嗖嗖的往外冒。
不過既然都已經打定主意來參加招錄了,自然也都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
不敢怠慢,一衆人連忙跟上了田掌櫃的步子,魚貫而入下了這青磚通道。
通道向下,又沒有通風設備,空氣裡不由地帶上了一絲絲的潮溼發黴的味道。
通道的寬度高度都不算寬敞,兩個人並排走就會感到有些擁擠。
像是向淵這樣身高一米九的大漢,只要稍稍踮腳頭就會碰到通道的頂部。
狹窄擁擠的通道中,所有人都沒有發出多餘的聲音,只是默默地跟着田掌櫃的身後,死寂的氛圍中,除了呼吸聲外,就只有沙沙的腳步聲。
向淵走在隊伍的中後方,身後僅有一個體型微胖的矮個男人。
通道里昏黑一片,除了不時出現在牆壁上微弱的油燈外,整個青磚通道里幾乎沒有任何的照明設施,向淵只能模糊的看着眼前人的背影,亦步亦趨的跟着前行。
約莫在青磚通道走了幾百米的樣子,一股亮光照在了向淵的臉上。
足有上千個平方大小的長方形地下空間中,一行身着灰色布衣,臉上也抱着布巾的人,行色匆匆的奔走着。
他們的手裡都密密麻麻用透明的容器裝着不同顏色的液體。
地下空間的兩側,分別有着十個更小一點的房間,這些手持玻璃容器的人,時進時出,顯得非常匆忙。
“這裡就是這次招錄選拔的地方了。
我妖人府的選拔,其實非常簡單,就是幾次藥液注射而已。”
將手裡的茶杯隨手放在了身旁的臺子上,田掌櫃雙手攏進袖子裡,看着面前的招錄者們:“這次的招錄級別是乙等。
也就是說,你們要承受兩次藥液注射,能夠挺過最後注射的,就能夠正式加入我妖人府。”
聽到這,十名招錄者中有兩三個人露出了震驚之色。
“管事大人,您說的藥液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否給我們解釋一下”
向前一步站出來,一名約莫有三十多歲,臉型細長的男子站出來焦急問道。
其他人聽到男子這一發問,也都將目光對準了田掌櫃。
他們都是世家的僕從,幾乎都注射過妖魔血,心裡也都很清楚,田掌櫃口中的藥液,很可能是一種未完成的妖魔血物質。
而這所謂的招錄選拔,很可能就是在拿他們做這種未完成妖魔血物質的試驗體。
“這些藥液都是我妖人府的核心機密,你們還不算妖人府的人,所以不能告訴你們。”搖了搖頭,田掌櫃目光平淡,對於招錄者們的疑問,他早有預料。
而昨天就詢問過田掌櫃考覈是什麼程度的綠裙女子,此刻粉拳緊握,眼神搖擺,似乎還在做着抉擇。
“這不是選拔,這根本就是在拿我們做實驗!我不參加了!”
短暫的沉默後,一名男子突然大叫起來,步伐混亂的扭頭就要順着身後的青磚通道逃跑。
然而就在男子轉身的一瞬,一枚厲嘯的勁風倏然化作一道暗影,唰的劃過衆人頭頂!
噗的!鑲進了逃跑男子的後腦之中。
悶哼一聲,男子應聲而倒,後腦的茶杯蓋子有一半已經深深沒入了顱骨大腦之中。
好恐怖的力道!
目睹田展櫃隨手一擊,向淵神色微變。
頭骨可謂是人體最堅硬的骨頭之一,隔着這麼遠,還能把這質地生脆的茶杯蓋子,打入人的顱骨裡。
這位看着不顯山漏水的管事實在可怕!
“還有人想走嗎?”
甩了甩手,田掌櫃目光之中一抹冷意涌動,被其目光掃中的人都感到後背一涼,連忙低下頭,不敢與其目光接觸。
經過了一場簡單的殺雞儆猴,剩下的九個招錄者,全都熄滅了自己心中逃跑的想法。
選拔開始,九個招錄者被分別帶往了大廳兩側的獨立房間中。
大廳兩側的獨立房間不算很大,只有不到二十個平方。
簡潔的房間裡,除了一張會將人的手腳四肢全都束縛起來的鐵牀外,就只有一張擺滿了各種試劑和針管的桌子。
“請躺下吧。”
帶着向淵進到房間的灰布衣示意向淵躺在鐵牀上。
看着那些還留有一些細微斑駁血跡的束縛帶,向淵幾乎可以在腦子裡想象到那些曾經在這張鐵牀上,經歷過選拔的其他招錄者。
我這是進了什麼人體實驗組織嗎……
神情糾結,向淵也是沒有想到,妖人府的招錄居然會是這樣。
就像是那個被田掌櫃幹掉的男人喊得,這根本就是在拿他們做實驗啊。
不過此刻雖然心中後悔,但也已經由不得向淵做決定。
畢竟他就算能逃出這裡,體內的妖毒也一樣會要了他的命。
如果能挺過這所謂的招錄,他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畢竟,他的體內還有着裝備的存在。
說不準還真的能挺過這次所有人都聞之色變的選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