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見不見陛下大人,那也得以後再說了,反正都這樣了。於是一把拉過小太子,再一次給馮妙蓮叩頭。
孩子無知,仰着那張和拓跋宏幾分相似的臉,看着馮皇后,壓根就忘記了父皇,這一刻,父皇生也罷,死也罷,他對他沒有感情,也不親暱,因爲他的年紀那麼小,也意識不到父皇生死對自己到底有什麼重要性。
馮妙蓮竟然也沒留他,也沒請他進去看看。甚至於面對那雙那麼酷似拓跋宏的眼睛——他終究是他的兒子,是他的嫡親的血脈。
她一揮手,十分疲倦:“你們都下去吧。”
“謝娘娘。兒臣告退。”
馮妙蓮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去,半晌,啞然無語。
周圍所有人都鬆一口氣。
她竟然也鬆一口氣。
剛坐下,又坐起來,慢慢地推開門。厚厚的宮門,珠簾玉卷,外面,冷風嗖嗖。天亮了,又黑了,這一日,竟然是如此的漫長。
人生,就是這樣一條迂迴而漫長的路,走了許久,也到不了盡頭。
她聽到劇烈的咳嗽聲。立即起身就進門,宮燈之下,牀上之人幾乎要把一顆心都咳嗽出來。她上前一步,將他攙扶:“陛下……陛下……你好點沒有?”
他吐出一口黑色淤血,反而神清氣爽,只是仰靠着牀頭,重重地喘息。
馮妙蓮也倚靠牀頭,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沉默無聲。
“妙蓮,你這麼長時間一直在外面幹什麼?”
她心裡一震。她一直以爲他已經睡着了,難道不是嗎?但是,她迎着他的目光時,纔看到他眼底那種奇異的悲哀,無奈和強烈的灰心失望。
“陛下,你醒了,爲什麼不早點叫我?”
她反問,聲音還是無比的溫柔,不經意地,拿出一塊嶄新的帕子,擦在他的嘴角上,淡淡的:“陛下,你睡着的時候,有些人來探望你……這些人分別是……”
“既然走了就走了。妙蓮,我實在疲倦,也無暇見任何人……”他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只是捏着她的手的那一隻疲倦的大手,慢慢地鬆開。
有一瞬間,馮妙蓮心驚膽顫,彷彿自己剛剛做的一切,他全部都看在眼底——他壓根就沒睡覺,他一直睜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所作所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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