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歡輕輕張開嘴,挑了挑脣,這才滿意地鬆開,一臉帶笑地看着眼前有些傻愣的人,“這樣纔對。愨鵡琻曉好了,咱們玩什麼?”此刻他顯得心情甚好。
沈芊君抿嘴,她只和昊哥哥這麼親過,沒有和別人…
“再不決定那就不玩了”,慕容歡的脾氣就是這麼急躁,立即臉就陰沉了。
“玩,玩,玩下棋”,口齒有些不清,生怕慕容歡中途變卦,沈芊君急忙開口。
只是慕容歡有些好奇,她會下棋?但想想她以前可能確實會下,“來人啊,去拿銀盤來”,心情瞬間明朗,慕容歡跟着沈芊君坐在了地上,倒也不顧及此刻的身份了。
兵卒送了棋盤來,明顯神色奇怪,一向喜怒不定的將軍,怎麼和一個童子一起坐在地上玩了。
棋盤擺好,沈芊君便趴在地上,伸手抓起了白子,只是拿着白子看着棋盤,她卻抓耳撓腮了起來,因爲她記得以前自己是會下圍棋的,可是現在怎麼忽然不記得怎麼玩了?
越想越着急,到了後來,她就隨便擺在了棋盤正中央,然後擡頭看着眼前的人,“阿歡,你來。”
慕容歡瞧了一眼眼前的人,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將黑子下了上去。
兩個人下了一會兒,到了後來,每走一步,沈芊君都覺得暈乎,直到看到眼前幾乎擺滿了黑子的時候,她纔不高興地噘嘴,惱怒了起來,“不玩,不好玩,腦子病了”。
看着人兒嬌氣地將棋盤弄亂,慕容歡立即沉下了臉來,“誰給你長的脾氣,越發不知禮數了?這下棋就好比一場博弈,能由得你性子來,說不打了就不打了?”
沈芊君不知道男人忽然爲什麼這麼嚴肅,他陰沉的臉很可怕,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嚇得她立即揉着眼睛抽泣了起來。
“笨,君兒腦子笨,不會了”,她覺得委屈,自己以前可都是會的啊,現在即使她絞盡腦汁也玩不來,不知道爲什麼。
看着人兒這麼傷心,原本氣怒的人,這才稍微消了一點脾氣,大手揉上了人兒的手背,出聲道,“我這不是在指責你,而是在告訴你,任何時候都不要棄子,因爲你永遠不知道,你丟棄的那顆棄子將來會不會一鳴驚人,甚至給你穿小鞋,你也不會知道,就是你的不離不棄,他也許肯爲你赴湯蹈火。”
也許是在說大道理,看着人兒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慕容歡忽然寵溺一笑,揉了揉她的眼角,“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你喜歡摔棋盤就摔,不過只能在我面前摔,因爲其他人可不一定會像我這麼好說話,聽到了沒?”
“恩恩,聽到了,耳朵張大在聽”,沈芊君眯縫着眼睛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故意拉了拉自己的耳朵。
“傻子,就不怕把耳朵拉掉了?真是蠢”,慕容歡指着沈芊君的額頭,然後拍了拍自己盤踞的腿,“坐過來。”
“哦”,沈芊君乖巧地坐着過來,屁股擡起又落下,如此磨嘰了好久,還是在原地不動,慕容歡臉上不禁一陣黑線,扯了扯嘴道,“你還是走過來吧”,他就應該把話說清楚,不然依照現在沈芊君的智商,恐怕很難理解。到底要不要給她找大夫看一看呢,萬一因此耽誤了她的病情,她的腦子永遠好不了怎麼辦?
慕容歡在心裡做着思想鬥爭,他不知道原本的沈芊君是怎樣的,不過現在如此可愛的她,他卻是記得清清楚楚,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沈芊君起身,走到了慕容歡跟前,然後便軟綿着身子湊到了慕容歡的懷裡,“阿歡…”。
“恩?”慕容歡擡頭,從來沒聽過這丫頭這麼溫柔地韓國他,他倒覺得有些驚訝,可是一聽到沈芊君肚子發出的咕咚咕咚聲,他才恍然大悟,抓着沈芊君便要打她屁股,“是誰教你耍這些心計的?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你想要什麼,喜歡什麼,直接和我說就好了,不要刻意來討好我。我不喜歡!”
慕容歡語氣立即不好,大手拍打上沈芊君地屁股,可是落下卻還是變的很輕,生怕打痛了她。
“是碧雲姐姐說的,討好阿歡,阿歡對君兒好”,沈芊君認真道,擡起頭,看了看不高興的人,然後把小腦袋窩進他的懷裡。
慕容歡揉了揉人兒的發,微微一笑,“傻子,你不用討好我,我也對你好”。他意味深長地說着這句話,然後衝着外面喊道,“來人啊,準備些糕點來,再來一碗熱牛奶”。
“要杏子…”,慕容歡話音剛落,窩在懷裡的人兒又探出腦袋來,像是徵詢意見般,那眼裡閃着晶瑩的渴望。
真是拿她沒辦法,杏子那麼苦,她怎麼就吃不膩呢,“好,給你杏子,但是隻能吃幾粒”。
“好”,沈芊君應着。
不一會兒,外面便端進來了幾盤糕點,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牛奶,慕容歡抱着沈芊君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看着桌子上的糕點,問道,“想吃哪個?”
沈芊君一聽可以吃了,急忙伸手到了最靠近她的盤子,只是手剛伸出去,就被慕容歡用筷子打了回來,“用手抓成何體統,用這個!”
接過筷子,沈芊君艱難地夾着,剛夾住一塊綠豆糕,那綠豆糕便在中間破了,落在桌子上,掉了滿滿的粉末。
沈芊君又換了姿勢,重新夾了一塊桂花糕,可是剛夾住,桂花糕便從筷子上滑落,直接從桌子上掉到了地上。
她懊惱地將筷子一放,然後回過頭,用楚楚可憐的視線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嚥了咽口水,“阿…歡…”。
“真笨,先喝牛奶,暖暖肚子再吃糕點”,慕容歡像哄小孩一般端起了裝熱牛奶的碗,然後送到沈芊君的嘴邊,沈芊君一看那白色的碗,裡面裝着白色的東西,半晌不動。
“又怎麼了?”他以爲她又在耍脾氣。
可是半晌,沈芊君竟然悶悶地哭了起來,“想璽兒,璽兒要喝奶,君兒不在,璽兒喝不到…”。
璽兒?似乎沈芊君也驚醒提到這個名字,在她的嘴裡,出現頻率最高地是高冉昊的名字,其次便是這個叫璽兒的人。
“璽兒是誰?”慕容歡問着,其實心裡已大抵有了答案。
“璽兒是寶貝,君兒肚子裡滾出來的寶貝”,沈芊君忽然停住了哭聲,話語裡帶着幾分的得意,屬於母性的自豪,並沒有因爲她的智商而降低,相反,是更加地強烈。
“好,以後咱們把璽兒一起接過來,不過現在你得把牛奶喝了,因爲璽兒也喜歡喝這個啊”,也不知道怎麼了,慕容歡忽然鬼使神差地安慰起人兒來,說的話也幼稚了幾分。
沈芊君點着頭,已停止了抽泣,吸着鼻子一邊捧着大碗,咕咚咕咚便喝了起來,喝完後,她滿足地舔了舔嘴,然後又回頭,指了指面前的糕點。
慕容歡拿起筷子,寵溺一笑,“你這丫頭最容易給點顏色就開染坊,居然把我使喚地這麼心安理得,可偏偏我又願意被你使喚…”,他絮絮叨叨地,自己被萬千人伺候着,哪裡伺候過別人,沈芊君還算是第一個。
筷子小心地夾起剛纔沈芊君最先夾起的綠豆糕,然後停留在她嘴邊,沈芊君張嘴含住綠豆糕,便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好…吃…”。
一個晚上的時間很快,等到滿桌子的東西吃完的時候,夜已經深了,沈芊君窩在慕容歡的懷裡便歪斜着腦袋打起了盹來,真是像極了小豬吃飽了就睡,慕容歡搖搖頭,抱着人便把她放到了軟榻上,看着人兒熟睡地容顏,他的手便忍不住摸上了人兒的臉,只是這樣沉睡的她,擁有沉魚落雁的容顏,就恍若深山幽谷裡的一朵青蘭,有着脫俗的氣質,手指顫抖着,忍不住沿着人兒薄薄的嘴脣便蔓延開來,好像她的脣有魔力一般,他的手只是那樣來回着,竟然不捨得離開。
直到人兒眨了眨眼,慕容歡才猛然收回了手,像是做錯了事一般,尷尬一笑,再一看,人兒只不過是翻了個身,他坐在牀榻邊,就那麼看着人兒的背影,好久好久…
從小到大,生活在皇室裡,他排行老四,也是最小。從小父皇就偏愛他多一點,只可惜,他的母親是庶出,並且沒有什麼地位,所以無論他多麼優秀,他都沒能夠被立威太子,而慕容軒,只是憑藉着自己嫡子的身份,自打生下來就享受萬千寵愛的待遇。
從小慕容歡就隱忍着,所以才造就了他現在的性格,在外人看來,他是一個雷厲風行,做事果斷的大將軍,但實際上,他太容易受傷,心卻從來沒徹底給誰敞開過。
郗夫人比他大了三歲,只因爲郗夫人是左相的女兒,他便娶她過門,但卻並不愛然。而丁夫人,在實際上,算是他的紅顏知己,在她那裡,他可以得到哪裡都找不到的歸屬感,他可以跟丁夫人吐露心聲,因爲她總能很好地說出他的心事。
而現在對於沈芊君呢,他也許是有利可圖吧,但原始的初衷已經慢慢變得模糊了,相比之下,另外一種寄託卻更加強烈了,與其說是沈芊君離不開他,倒不如說,是他覺得,已經離不開她了。
一夜沈芊君睡得安穩,慕容歡卻徹夜未眠,他在想着南越亡國後的真正大事。
第二天大早,慕容歡便把人兒叫醒,坐在她的牀邊,捏着她的鼻子,“再不起來我走了就不理你了哦”。
“呼呼,睡不醒,累”,沈芊君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有些委屈地抱着慕容歡的胳膊,撒嬌着。
“怎麼會困?昨晚你睡地那麼早”,沒睡覺的人是他好不,這丫頭,一個人霸佔着牀,手腳分開,根本不給他留空位睡,他還是凌晨的時候,靠在椅子上打盹了一會兒。
“昨晚沒打滾,困,不打滾,身子不好”,想起了什麼大事般,沈芊君皺着眉頭,然後鬆開慕容歡的手,便橫過了自己的身子,在牀榻上左右來回打滾起來。
以前聽碧雲也說過,沈芊君很愛打滾,幾乎每天都要滾,原來她的理由就是打滾能夠強身健體?
倒是有些好笑。看着人兒來回滾了好幾次,看的眼睛都快要花了,慕容歡立即按住人兒的腿,臉沉下,“好了”。
“哦”,沈芊君很乖,得到命令立即停了下來,然後坐起身子自顧自地開始鼓搗起衣服起來,昨天她可是認真問了碧雲怎麼穿衣服呢,由於昨天看到丁夫人那賢良淑德地樣子,沈芊君醋意大發,才立志要學穿衣服地。
不一會兒,她的盤扣也扣好了,衣服也體面地穿好,穿上鞋子她便笑眯眯地起身,對着坐着的男人道,“大人,讓妾身…給你穿衣吧?”
難得她一句話說得那麼完整,乍一眼看去,一點都不傻,倒是把慕容歡嚇了一跳。可是當沈芊君呲牙一笑時,他才又正了神,心情纔跟着輕鬆了下來,原來他是那麼怕她變好,原來,他是那麼渴望她一直懵懵懂懂的。
“可是我衣冠整齊”,慕容歡爲難道,畢竟這丫頭難得這麼有心。
他不想看沈芊君失望的樣子,於是乾脆自己解開了釦子,笑着,“好了,來吧,伺候爺穿衣”。
沈芊君原本隱晦的臉,這才立即有了笑容,然後上前一步,笨笨的小手極其笨拙地幫慕容歡扣扣子。
幾個釦子,她愣是扣了一盞茶地功夫,看着人兒近在咫尺的臉,那櫻桃的小嘴一直嘟囔着,讓人忍不住就想含住,一品它的方澤。
慕容歡強忍着,心裡卻在連連叫苦,這丫頭動作慢慢的,不知道現在兩人這種尷尬的姿勢很容易惹火麼?
岔開雙腿坐着,沈芊君那嬌小地身子就站在其中,時不時地還會碰觸到慕容歡那敏感部位,讓他身子跟着輕顫幾下,這個死丫頭!
“好了沒”,身體上的渴望變成了不耐,慕容歡急躁地催促着,實際是上讓人兒遠離他,好讓他降降火。
“好…了”,最口一個盤扣扣上的時候,沈芊君這才擡起了那雙明晃晃的大眼,然後似是好心提議道,“阿歡…”。
“恩?”慕容歡垂眸看着眼前的人,視線卻不能從她櫻桃小嘴上離開。
“下次不要穿這個,不好穿”,她指了指慕容歡的排扣,然後又笑道,“給你穿…累”。
剛纔可是她自告奮勇要給自己更衣的,現在又嫌棄他排扣衣服難扣,慕容歡嘴尷尬一扯,然後拉起了人兒的手,“走吧,咱們今天有大事”,他真是瘋了,竟然和她在帳子裡磨嘰了這麼久,今天,可是進汴州城,接受千乘晏投降的大日子啊。
待抱着人出去的時候,三軍將士早就蓄勢待發,就等着慕容歡發號施令。爲了照顧到沈芊君,這次慕容歡特地準備了馬車,他抱着人兒上了馬車,立即,號角便吹起,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聽着這麼歡快的聲音,沈芊君也好奇了不少,時常探出腦袋去看外面,只是看到外頭仍舊是一片荒涼的時候,又放下簾子,歪斜着腦子看着馬車裡坐着閉目養神的人,“阿歡,去哪裡?”
一夜沒有怎麼好好休息,此時的慕容歡顯得有些疲憊,他懶懶地半睜開眼睛,“你不是想見你皇兄麼,今天就可以見到了”。
“好”,見皇兄?沈芊君心裡瞬間踏實了一些,看着慕容歡又閉上了眼睛,她急忙挪動着身子,坐到了他身邊,輕聲問道,“阿歡,累?”
“恩,一宿沒睡,所以你現在最好閉嘴,讓我好好休息一會兒”。
“唔”,下一秒,沈芊君便捂住了嘴巴,只瞪大了眼睛,然後抱住了慕容歡的脖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算你有良心”,慕容歡看了眼人兒的樣子,覺得實在好笑,他讓她閉嘴,她倒真的就捂住了嘴巴,真是傻的可愛,緩緩放鬆身子,趴在了她大腿上,慕容歡緩緩閉上了眼睛,也不想多說話了,靠着她的大腿,感受着她呼吸的起伏,他便覺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