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再猶豫了,我已經通知了院長。”蒲胥因已經換上了一身深黑色的西裝革履,墨黑色的頭髮也像是被刻意打理般,頭髮又重新染上活力被高高梳起,露出光滑飽滿的額頭,整個人就這麼隨意而站,隨性又不失莊重,平常之中又不失俊雅,他一個轉身坐到沙發的筆記本電腦旁,看了一眼剛進門的周依依。
周依依手上拿的正是‘蒲胥因出院通知單’,她把單子往茶几上一放,便開始收拾牀鋪,她臉色很不好,身爲在職人員,雖然不宜板着臉,但同樣是面色平靜,沒有絲毫表情。
蒲胥因敲了一會鍵盤,卻遲遲沒有等來對方的回答,他疑惑的擡頭詢問:“你怎麼不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麼?我以後的職業生涯全部被你全權安排我再說話還有用嗎?”她語氣平緩,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不滿。
“怎麼?不滿意我給你的安排?”蒲胥因似乎認爲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仍舊低着頭忙活着手中的資料,但話卻沒停:“像這種高薪輕鬆的活是那種奮鬥在底層的小護士求都求不來的,這可比你拿刀做手術簡單容易多了。”
周依依索性直接撂下被子,也不再整理,大步跨到窗戶前把窗簾大力的拉開,她本想人在失落時,至少還有陽光照耀,可現實卻告訴她,遇上陰雨天,卻只能讓她內心的陰霾雪上加霜。
夏季的風雨一下接連就是幾天,雖然第二天沒有接着大雨,但天氣陰沉,不斷有大風呼嘯而過,周依依轉過身,瞪着還在埋頭工作的蒲胥因:“第一,我不屬你所管轄下人員的範疇之類,所以你沒有資格給我安排我以後的工作;第二,我不是小護士,也不是爲了那一點高薪和輕鬆的工作就選擇愜意的生活模式,我不會這一點小營小利就虛度人生;第三,我是一名專業的醫生,我的戰場就是在手術檯上,而不是在你身邊端茶倒水。”
話音未落,蒲胥因打字的手已僵硬在鍵盤上,他眼神忽地變的深邃,還一直在維持着剛纔的姿勢,這麼些年他命令、安排別人已成了習慣,顯然他也把周依依自動歸爲了這類人,而他同樣忽略的是正是周依依的特別纔有他替她安排的權利。
而此時蒲胥因才意識到他欣賞她的地方就在於那特別之處;他合了電腦,站起身,把西裝的一顆鈕釦順手扣上,他臉上表情陰晴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什麼,最後臉色終於緩了許多:“你說的話我會認真考慮。”
“謝謝。”周依依真誠道謝:“我學醫共七年,爲的就是救更多的人,展現自己的價值,所以你不要事事爲自己着想,也得爲我考慮考慮,我求學十幾年載,現在卻還是一事無成……”
蒲胥因悠閒的向前邁了兩步,調侃道:“你這是在怪我自私嘍?”
“我不是怪你。”周依依的語氣也緩了不少,不再那麼的盛氣臨人:“是你本來就自私。”
蒲胥因萬年不變的臉上突然冒出了笑意,那笑容璀
璨和煦,竟一下讓周依依失了心神。
“既然你反應的這麼強烈。”他說:“我已經又想出了另外一個辦法,一三五的上午和二四的下午及週六的一天都歸我,你必須準時來報道,關於剩下的時間你隨意安排,不管是繼續到醫院還是放假都由你自己決定,院長那方面我會去溝通。”
這樣聽上去,似乎還很不錯,既能在醫院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又能不拂了蒲胥因的面子,她衡量了一下權益之後,也不得不答應。
蒲胥因擡起手臂看了看時間,“今天是週六,時間歸我,待會陪我去一個地方。”
“啊。”周依依訝然抗議道:“我只是負責護理,其他活動我拒絕參加。”
他瞥她一眼:“少廢話。”接着退回到沙發上打開電腦,繼續寫着剛纔未完成的工作。
周依依的心緒突然被塞的滿滿的,堵塞的難受,卻愣是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她慢騰騰的走到牀邊去疊剛纔未疊完的被子,但心思卻像是被抽走般,眼神不停的朝蒲胥因的方向看。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周依依正在糾結期間,蒲胥因突然開口:“把窗簾拉上。”
她立馬得到了指令,忙屁顛屁顛的跑去施行,可完成後,就驚覺不對勁,她什麼時候對蒲胥因的話唯命是從了?
瘋了,肯定是瘋了,不是瘋了就是中毒了。
鋼木門被敲響,蒲胥因沒反應,還不得她跑去開門,這個放假時間段,除了值班醫生和護士,基本上沒什麼人,會是誰?難道是院長?
可當周依依打開門的那一剎那,所有猜測都落空,站在門外的不就是蒲璞玉。
她直接忽略了周依依,徑直進了病房,雖來勢洶洶,但語氣卻沒有半點過分之處:“小因,你的病還沒有完全好,怎麼能這麼快出院。你爲什麼不告訴哦,若不是院長通知我,你是不是打算還要繼續瞞我下去?”
“幾十年的老毛病,在醫院就能養好?”對於她這種有水便是浪的行爲蒲胥因顯然是已經司空見慣:“你如果不想讓我死在病牀上,就不要逼我在醫院待着。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通知你。”
人家明明是關心他,可是他卻說出來這麼傷人的話,周依依實在是看不下去,剛想上前說兩句,卻被蒲璞玉突如其來的質問止住了腳步:“蒲先生都已經決定要出院了,你怎麼還在這?”
“我,我。”她把目光移向蒲胥因想要他幫忙解釋,可她就好像置身與另外一個世界,完全對這邊的情況不聞不問。
“我在這邊幫蒲先生收拾東西,而且我們剛剛達成協議,蒲先生出院後,我也繼續做着他的護理工作。”
“什麼?”這句話是對着周依依說,下半句便直接把質問拋給了蒲胥因:“小因,你瘋了吧,你怎麼能讓這麼居心叵測的女人負責你的安危。”
蒲璞玉依舊是一身及膝旗袍,肩上還搭
上了一件米黃色披肩,高貴,美麗,再往上看時,臉上的表情直接暴露了她的氣質。
周依依其實是非常不明白的,蒲璞玉爲何會這麼針對她?
“我沒有瘋,現在的我比任何時候都要理智。”蒲胥因已經被吵鬧的無心再工作,索性合了電腦,站起身與她對視:“我護理工作一職,除了周依依,任何人我都看不上;就算她再怎麼居心叵測,和你相比也是望塵莫及。”
蒲璞玉一愣,隨即顫抖着雙脣,這麼光明正大的不領情,想必她已經心如死灰,絕望透頂了吧。
“不管你怎麼說我,但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爲你好。”她把帶有絕望的目光漸漸的移向周依依:“誰都可以,但這個女人絕對不行,有些話我說出來你不要怪我挑撥離間,她在你面前裝的楚楚可憐,可她背地裡不知道怎麼跟別的男人混,現在網上流言蜚語滿天飛,這樣的女人你確定還要維護?”
此話一出,驚了兩人,卻傷了一人的心,周依依最受不了的就是蒲胥因那帶有懷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
她當場淚崩,喉嚨的酸楚堵塞的難受,卻硬是從嗓子中擠出了一句話:“蒲小姐,您對我不滿,我也沒奢望可以得到您的好感,但請你嘴下積德,無中生有的話說出來是會遭報應的。”
“報應,呵呵。”她笑了兩聲,似乎滿不在乎:“我爲什麼會遭報應,遭報應的應該是你,你敢做爲什麼不敢承認?”
周依依死死的咬住嘴脣低着頭,波濤洶涌的淚水從眼眶中涌出,她現在對任何一個人的攻擊都無法反駁。
蒲胥因看着一向以樂觀心態處事的周依依此時卻哭的稀里嘩啦,眉頭瞬間皺起,他輕踩兩步步伐,走到周依依的身邊,握着她的手,只是說了一句:“我相信你。”
“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以後我的事你少管,我的人你最好別見,否則別怪我翻臉。”
蒲胥因撂下一句話便拉着周依依走出了病房。
可想而知的,想蒲璞玉這樣強勢高傲的人在遭遇到了這樣的威脅後哪還能鎮定自若。病房的鋼木門晃了又晃,她是有火,很大的火,但只因對她發脾氣的是蒲胥因,所以她的火只能發泄在病房中一衆物體上,直到已經狼藉到斷壁殘垣,她心中的火才稍稍平息些。
不要說她不夠冷靜,理智,四十年來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雖然說她一直未婚;但事實上像她這麼漂亮的女人不是沒有人追,相反,那人數幾乎排起了長隊。
年輕時她性子比現在還要怪上幾分,只是近幾年才收斂些,怕是無人能容忍包容她那性格,所以才一直單身至今。
她現在對生活的唯一動力恐怕就只是蒲胥因了。
沒人知道她到底對蒲胥因存在一種什麼樣的感情,以至於只要周依依已稍微靠近她就會深惡痛絕。也許只是第一次見面時的映象不佳,導致後來的無法轉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