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行舟同柳以沫兩人同騎一匹馬,很快地就到了山腳下,耳邊聽到身後呼喝的聲響,伍行舟驚悚回頭看,卻見身後遠遠之處,如烏雲一般地,追出一隊人來。伍行舟嚇了一跳,一剎那心驚肉跳,確認知道嬌花跟謝捕頭怕是凶多吉少了,他想了一會兒,說道:“大人,大人!”
馬蹄聲響,一時之間讓柳以沫聽不清身後追兵的逼近,聽伍行舟叫她,才問:“什麼事?”
柳以沫身子剎那僵硬,變了聲調,問道:“爲什麼?”耳邊隱約聽到有什麼雜亂聲響,她想回頭看,伍行舟卻忽然伸手,將她抱住,牢牢地擁在胸前,讓她無法回頭。
伍行舟見已經瞞不過她,沉.聲說道:“大人,事到如今,也不用瞞着大人了,身後是追兵趕來了,大人,你別傷心,我們做這麼多,都是爲了大人你的安危着想,只要大人你活着,可以將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那麼大家的付出,就是值得的,所以大人,你不能後退,不能落在他們的手中,你是我們的希望,大人你還記得你對東新村那些亡靈說過什麼話嗎?”
伍行舟說道:“我要大人先走,我去引開他們。”
伍行舟說道:“大人,現在不是意氣.的時候,如果我們兩個在一塊兒,恐怕卑職也活不過去,大人,你聽我的吧。”
伍行舟嘆一口氣,說道:“大人,你是洛水縣知縣,你是.一縣之主,你該爲更多的人着想。”
伍行舟見她如此固執,苦苦一笑,這時侯駿馬轉彎,.身後的追兵暫時不見,伍行舟忽然拉住了馬,翻身下馬,柳以沫見狀,也急忙跳下馬來,伍行舟望着她,說道:“大人,得罪了。”一把抱住柳以沫,柳以沫不知他要幹什麼,還未來得及掙扎,伍行舟已經一鬆手,將自己頭頂綁着髻的飄帶扯了下來,將柳以沫的雙手牢牢地綁住了一起,柳以沫不明白他要幹什麼,掙扎着叫道:“伍行舟,你想幹什麼?”伍行舟不回答,將柳以沫的手綁好了之後,又將自己手上纏着的的紗帶取下來,柳以沫吃驚地看着他的動作,叫道:“你的傷還沒有好,你幹嗎?”伍行舟只當什麼也聽不到,握着那長長的繃帶,便向着柳以沫的雙腿上綁了過去,柳以沫大驚:“你幹什麼,這是幹什麼?”雙腿連踢,伍行舟牢牢地抓住,膝蓋壓上去,將柳以沫的雙腿壓住了,纔將她的雙腳腕綁在了一起,柳以沫動彈不得,叫道:“伍行舟,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說完之後,起.身,便要離開,身後柳以沫蠕動着,嘴裡嗚嗚聲。伍行舟腳步一停,並不回頭,卻說道:“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跟大人說話,有句話,我想告訴大人……”
說完之後,邁步向着山下而去,走的越來越快,那高大的身影,很快地就消失在樹木掩映之間。
伍行舟急急下山,幸好身後的追兵還沒有到,伍行舟將系在旁邊的馬解開,又等了一會兒,聽到身後的馬蹄聲傳來,才翻身上馬,大喝一聲,駕馬向前而去,果然,身後的追兵也跟着轉彎過來,見到伍行舟急匆匆向前的身影,紛紛鼓譟叫道:“見到了見到了,在前面,追啊,追啊!”紛紛地向着伍行舟追了過來。
腳步聲,馬蹄聲,亂紛紛地過去。
且說柳以沫被留在原地,心頭幾乎被伍行舟氣怔了,他厲害,實在厲害,居然能想出這樣的點子來,捆住自己的手腳,還堵住自己的嘴,這天底下,可能找出比他更傻的人麼?居然,要送死也送的這麼亟不可待?柳以沫淚眼汪汪,心頭又是酸楚又是憤怒,想到伍行舟的話,低頭去看自己的雙腳,被他綁住了的雙腳,腳上纏着的,是原先他用來包着手的繃帶,那手掌,是爲了救自己從山上滑落的時候,被藤蔓割傷了的,繃帶上還帶着未乾的鮮血痕跡,那個人……
她心頭大急,急忙地想要掙拖開雙腳,那繃帶並不很寬,細細的,她如此動作,只勒的她的雙腳腕疼痛,卻仍舊不停地扭動着,如此掙扎了好大一會兒,繃帶果然鬆動了,柳以沫大喜,雙腿不停地蹭動,終於給她將繃帶弄鬆了些,過了一會兒,右腳竟然能夠從中掙拖開來,她大喜之下,kao着樹站起身來,然而此時此刻,山腳下一片寂靜,卻是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柳以沫忽然想到伍行舟的話:我將那些人引開,等他們過去,大人你想必就會將腿上的繃帶掙開了……
你居然算計的這麼清楚明白,你居然不給我一個選擇,你真是太過分了,伍行舟!
她還記得,他說這些話時候認真的表情。
綁着雙臂的帶,也被她掙拖開來,她手中緊緊地捏着伍行舟的帶,捏着還帶着他的血的繃帶,賭氣似的向着山上拼命地跑去,一會兒咬牙切齒,目光兇狠地拼命跑,一會兒想到伍行舟,想到嬌花,想到謝捕頭,便忍不住會放聲大哭,周圍都是密林,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去,除了她,就是山上的植物,或許還有些小動物,柳以沫毫無顧忌地大哭着,彷彿要將心肺都哭出來。
這是他的心願,她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還來不及梳洗的柳以沫望着那人一張俊美到邪氣的臉,心頭顫抖,想起了在東新村的時候,密林之外,那個領着人恭候着自己的冷血無情的馬上騎士。
此刻,此人換了一身衣裳,灰色的袍子,襯得那張臉格外的明淨,縣衙中的小丫頭們站在周圍,偷偷地用愛慕的眼光看着這個人,卻只有柳以沫的臉上1ou出了如見鬼怪的表情,這等着柳以沫的人,赫然正是風無形。
柳以沫匆匆地洗漱完畢,從始至終,一顆心都高高地提着。而且是用極細的繩子,彷彿一不小心就會跌到地上,跌個渾身碎骨。
她心頭擔憂嬌花,擔憂謝捕頭,更加擔憂伍行舟,雖然知道他們……有可能是凶多吉少,但是仍舊不敢出口問,彷彿不問的話,就會多一絲的希望。
風無形坐在客廳內,風度翩翩,彷彿是一個無瑕少年,但是柳以沫卻感覺,一股邪氣從這看似無辜少年的人身上濃濃散出,她現他的眼睛是淺褐色的,帶着一股不懷好意的邪勁。
“見過大人。”風無形起身,施禮說道。
柳以沫方纔進門之前,已經命人傳了三班捕快,在門口候着,一是壯膽,二來立威。讓這人知道,他是身在洛水縣,這還是有王法的地方,不能輕舉妄動。
洗漱過的柳以沫,面色如玉,精神總算是恢復了幾分,雖然雙眼仍舊通紅,配着那一套紅色的官服,卻帶着一股凜然的威嚴,她看了風無形一眼,說道:“居然敢有膽到本縣的縣衙裡來,你究竟是何人,想做什麼?”
她在打量風無形,風無形卻也正在看着她。昨日在火把的光影之下,看不太清楚,更因爲當時這人的頭散亂,遮住了大半的臉,而他又公務在身,沒有認真仔細地多看她長的怎樣,如今白日相見,卻見此人,面色憔悴,然而精神尚好,雖然看似弱不禁風的模樣,卻帶着一種骨子裡的倔強,更加上爲官的威嚴,女子的曼妙脆弱跟柔美,跟一股天生的風骨尊嚴和官威,古怪地融合在一起,讓風無形的心底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張與衆不同的女子。目不轉睛地打量着柳以沫,風無形的臉上,逐漸地1ou出一絲笑容來:怪不得,那人會喜歡她啊。果然是個有趣的人。
“忘了自我介紹,”風無形風度翩翩地說,“其實,說起來,我也算是大人的朋友。”
柳以沫幾乎跳起來,頭上衝,說道:“住口,本縣不記得有你這種朋友!”
風無形低低一笑,並不惱怒,說道:“我說了之後,大人自然就知道了,在下姓風,名無形,乃是雲公子的好友。”
柳以沫一怔,“雲公子”?心底閃過一絲奇妙的陌生感,想到某個人,卻又不敢確認。風無形看着她悵然的表情,說道:“雲公子,單名一個‘碧’。”
柳以沫心頭大駭,果然是雲碧,這個人,是雲碧的朋友?她心底急轉,想到:那東新村的事情,顯然是跟雍王有關了,而云碧先前,不也是跟陳夜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風無形多半是替陳夜歌辦事的,若說是雲碧的朋友,倒也並非不可能。
說起雲碧,柳以沫心底卻有種複雜的感覺,對風無形,也有些投鼠忌器起來。猜不透這個人到底是真是假。她想了想,問道:“那又如何,風公子你莫非是爲了敘舊而來?抱歉的是,雲公子我也是許久不見了的。”
風無形呵呵一笑,說道:“當然不僅僅是爲了敘舊而來,不瞞大人說,無形有幾句緊要的話要跟大人說。”
柳以沫問道:“是什麼?”見此人一臉的故弄玄虛,心底便很是厭煩,真想二話不說,將他先重打三十再說。
風無形說道:“重要的話,自然是隻對大人一個人說的。”
柳以沫微微愕然,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屏退左右。她心底猶豫,不知這人打着什麼主意,他既然是爲了陳夜歌辦事,昨晚又撞見了自己,此刻雖然不提,不過彼此的心底卻是通明。若是他奉陳夜歌之名來殺人滅口,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想到東新村那一半的村民,柳以沫便覺得不寒而慄,還有什麼會攔住陳夜歌的呢?他是個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主兒啊!
風無形看着柳以沫,說道:“大人若是怕,也無妨……”
柳以沫說道:“你們暫時先退下!”聽到命令,室內的丫鬟,跟門口的捕快們,便匆匆地退下。柳以沫轉頭,挑戰般地看着風無形:“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麼?”
風無形的眼中透出幾分讚賞,看着柳以沫,望着對方小小的臉上帶着一股冷傲堅決之意,心頭又微微一動,張口微笑說道:“昨日一別,大人匆匆離去,不知心底可記掛大人的幾位跟隨?”
柳以沫心頭突突地跳,想道:他說的,是嬌花,謝捕頭跟伍行舟麼?難道他們三個無事?頹喪的心底,升起一絲希望來,柳以沫手握着拳,望着風無情,問道:“你什麼意思,他們人呢?”
風無形懶懶地說:“他們現在,都在無形安排的地方做客。大人無須擔心。”
柳以沫望着風無形,說道:“你……莫非你是想拿他們來威脅本縣?”
“說威脅不敢當,”風無形笑微微地說,“其實無形只是想,有些事情,大人該知道怎麼辦,什麼叫做視而不見,什麼叫做聽而不聞,更何況,古人有云:君子明哲保身。大人應該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吧。”
柳以沫看着風無形,狠狠地看了良久,終於說:“好,你讓他們回來,我便知道該怎麼做。”
風無形淡淡一笑,說道:“大人當無形是三歲小兒麼?萬一無形將人放回來,大人卻出爾反爾,那無形豈非是白忙一場?”
柳以沫知道他不會輕易妥協,見他這麼說,也不吃驚,問道:“那你想怎麼做?”
風無形說道:“聽聞柳大人的父親身爲巡按大人,正在雍州城內做客,所以無形也想請大人去一趟雍州城,一來散心,二來……”
柳以沫霍然起身:“你們想幹什麼?”
風無形說道:“大人何須激動,巡按大人人在雍州城,也呆了有夠長的時間了,卻始終只糾纏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着實讓人頭疼,天下之大,巡按大人要去的地方還很多,卻不知爲何,獨對雍州情有獨鍾?其實雍王爲人清正廉明,也沒什麼可查的,巡按大人聰明才智舉世無雙,如果雍王真的有什麼把柄,巡按大人呆得這些日子,也夠查出端倪的了,可是巡按大人始終束手無策,卻又苦苦守着不肯走,實在讓人費解啊。”
柳以沫聽他旁敲側擊地說着,心底暗暗計較,問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想讓我去勸說巡按離開雍州城?”
風無形嘆一口氣,說道:“大人明白就好,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而且現在,太子失蹤……雍王已經忙的焦頭爛額,哪裡還有空閒時間去應付巡按大人?”
柳以沫驚聲問道:“你說什麼?太子失蹤?”
風無形點點頭,說道:“太子無緣無故,竟從雍州城內失蹤,居然,還跟雍王爺的一名姬妾有關……”他皺着眉頭,似乎有些憂慮,“只是太子年紀輕輕地,居然會如此……真是叫人匪夷所思,雍王不想這件事情傳了出去,對東宮的面子上不好看,是以一直壓着,偷偷地在尋找太子。”
柳以沫看着風無形,說道:“你的意思是,太子跟雍王的姬妾一起私奔了麼?”
風無形含笑看着柳以沫:“柳大人雖然不信,王爺跟巡按也是不信的,但是自有認證在,王爺對此事也很是惱火啊,吃了啞巴虧,又不能大聲嚷嚷,巡按大人現在也忙着找尋太子的下落,至於其他事情,一些無中生有,空穴來風的事,就讓他過去吧。現在唯一的目的,是將太子安然無恙地找到,然後皆大歡喜就是了,何必再用一些小事出來,擾亂人心呢。”
柳以沫皺着眉,心底想道:太子居然失蹤了,這件事情,真是令人驚詫!只是,太子宅心仁厚,可是年紀尚小,怎麼迷戀女色到那種份上,一起私奔?太子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內情在。不過,太子失蹤了,父親大人倒真的不好交代。恐怕調查雍王一事,要暫緩了,可是……東新村明明有古怪的,不然,這個人也不會那麼緊的看着那地方,更不惜以伍師爺,嬌花跟謝捕頭來威脅我了……我到底是該怎麼做呢?柳以沫想來想去,心底承認,風無形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此刻也以太子之事爲尊,她慢慢地嘆了一口氣。
風無形看着她面色逐漸地緩和,微笑問道:“不知柳大人心下如何?”
柳以沫說道:“閣下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目前的確是要先將太子尋到最爲緊要,只不過,王爺暗地裡尋找太子,這未免難度太大了些吧,可有什麼更好的方法麼?”
風無形見她果然開始擔憂太子之事,說道:“王爺正在爲此事頭疼,又不能大張旗鼓,若是柳大人有什麼法子,還請幫忙纔是。至於巡按大人那裡……”
柳以沫想到柳下揮,心頭一動,猶豫不決。她本是一心想要將雍州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揭1ou陳夜歌的真面目,但是現在,一來太子失蹤,二來,嬌花跟謝捕頭伍行舟都在對方手裡,她在想出一個兩全之策之前,還是不能輕舉妄動的。
“巡按大人自有安排,他在雍州呆夠了,自會離開,我去也是無什麼效果的,”柳以沫說道,“就請雍王多擔待吧,誰讓巡按大人是奉命出巡呢,閣下請回王爺跟巡按大人,說本縣會盡全力尋找太子。”
風無形笑意微微,說道:“柳大人果然是人中俊傑,女中英豪,這樣就好了,王爺也得一大助力。”
柳以沫皺眉,心想:這人說的,好似我也是陳夜歌的幫兇一樣,可惡,我遲早要將陳夜歌你扳倒!心底恨恨,面上卻平靜如昔,說道:“閣下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了,那本縣就送客了。”
風無形看着柳以沫,說道:“不着急,既然來到了這洛水縣,也好四處看看,或許會撞見太子也不一定,另外,好歹無形也是大人的故友,大人何必如此疏遠無形呢?”
柳以沫見他竟是十分厚顏地想要留下多住些日子,心頭驚悚,知道風無形諸多借口,實際上不過是想監視自己而已。只不過,這個人陰陽怪氣的,留在身邊,何異於收留一條毒蛇在身側?可是伍行舟他們又在他的手中,柳以沫望着那人可厭的笑容,竟無法拒絕。
風無形欣賞般看着她猶豫不悅的神色,說道:“其實,風某還有一個私心呢。”
柳以沫隨口問道:“有什麼私心?”
風無形說道:“風某想撞一撞運氣,看看,會不會在這小小的洛水縣,遇到另一個人。”說着,那一雙眼睛,笑的光閃閃地看向柳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