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說什麼?你敢罵我?”
“啪!”清脆的一聲,殷河直接甩了一記耳光過去,打得那人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他大怒之下才要反擊,忽地眼前一花,卻是那個身材巨碩的荒人又出現在了眼前。
幾聲驚叫和周圍人羣裡的驚呼聲後,兩個人影也飛了起來,和剛纔第一個人一樣,都撞到了那馬車上,然後摔在了差不多同一個地方,看樣子也都是一時半會起不來了。
殷河冷笑一聲,忽地環顧四周,大聲說道:“混賬東西!你是哪裡來的騙子,竟敢冒名季長老的名聲?諸位父老鄉親,”他環顧四周,朗聲說道:“大家請聽我說,這三人實際上就是騙子,假冒季氏,到處招搖撞騙,作威作福的!”
周圍人羣一陣騷動,有人驚呼出聲,也有人帶着疑問道:“不可能吧,他們竟有這麼大膽?”
殷河走到那輛馬車旁邊,伸手去車廂前方門楣上鑲的一塊花瓣狀木塊指了一下,道:“大家看這裡,季氏一族的家紋圖式乃是六瓣金菊,但這塊上頭卻只有五瓣,而且花朵大小還不一致,這不是假的是什麼?”
人羣一陣譁然,再看向那三人的視線目光便與之前不太一樣了。
而殷河在這個時候又是搖頭對衆人說道:“大家也知道,季候大人身爲當今長老之一,季氏雖然顯赫,但向來名聲極好,門下子弟都是英傑人才,從來不可能做這等胡作非爲的破事,否則的話,豈非是給季候長老臉上抹黑?”
看着周圍人羣裡有不少人在點頭,幾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有的人看起來還是半信半疑的模樣,有的人則似乎已經有些信了。殷河微笑着對衆人說道:“其實還有一件事,也不怕告訴大家。再過幾天,便是季氏世家裡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祖之日,衆所周知,我等聖城民衆自古以來,最敬仰的就是先祖,像季氏這樣的大族,更是規矩森嚴、嚴謹自律,不能有一點錯事疏漏。試問,如果真是季家的人,又怎麼敢在這關頭如此膽大妄爲呢?”
“所以,這三個人實乃騙子,而且其居心之險惡,真是令人髮指。今日他們還當街行兇,毆打良民,我身爲玄武衛街管,就將他們拿下了,押回去好好審問一番,大家也正好爲我做個見證!若有結果出來,一定告示大家,也好爲我們德高望重的季候長老伸張一個清白!”
圍觀人羣裡一陣沉默,片刻之後,忽然有人鼓掌,忽然有人大笑,然後還有人叫道:“好樣的,好樣的!”
殷河笑容滿面,對四周人羣抱拳行禮,然後與赤熊二人拖着那三個倒黴蛋,就這麼直接拖了回去。
而剛纔那個受傷的商鋪老闆,死裡逃生後這下也才緩了過來,對殷河是百般感謝,叫過人來看着鋪子,自己也踉踉蹌蹌地跟着去了。
南后街上恢復了平靜,圍觀人羣漸漸散去,但還有不少人三兩成羣地議論着剛纔發生的一幕,多數都很興奮激動,畢竟這種牽涉到豪門、打架、血腥、欺騙、街管乃至於突然翻轉的事,確實太少見了。
而在人羣遠處,某個街頭角落裡,也有兩個人目睹了剛纔的一幕,看他們的身上服飾似乎也只是普通路人,不過此刻他們兩人臉上神情一片愕然,看起來就好像剛剛生吞了個雞蛋一樣。
望着那邊逐漸走遠的衆人,這兩個人面面相覷,彼此對視了半天,都是無言以對,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半晌之後,右邊那個個頭高一些的男子纔有些尷尬地問道:“這怎麼辦?”
左邊那矮個子似乎也很是苦惱,用手抓了抓頭,一臉的無奈表情,苦笑道:“這、這……這我也不知道啊。”
高個子向街道遠處殷河等那些人的背影看了一眼,特別是看了一下被他們毫不客氣地拖在地下走的那三個年輕人,有些急了,低聲道:“宏少爺他們被抓走了啊,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回去就沒法交代了!”
矮個子男人“哼”了一聲,道:“什麼沒法交代,文先生派我們過來,只說了要暗中看着,可沒說這幾個小祖宗會當街行兇打人,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高個子怒道:“暗中看着不就是暗中保護的意思嗎?”
矮個子瞄了他一眼,忽然皺眉道:“你這麼急做什麼,莫非是收了季宏他們的錢財?”
高個子怔了一下,隨即立刻搖頭,斷然否認道:“沒有,絕無此事!”
矮個子有些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也沒有再追問下去,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後道:“這件事情現在已經鬧大,南后街上這麼多人看着,壓是壓不下去了。現在也不用想別的,我們還是趕回去快點稟告給文先生,具體如何處置,到底是息事寧人,還是去玄武衛那邊施壓放任,都由他來做主。”
高個子看起來有些不甘,但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只得恨恨地往街頭那邊看了一眼,氣呼呼地道:“那兩個街管是新來的吧,怎麼這樣沒有眼力,以前其他街管根本不敢這樣多管閒事的。”
那矮個子冷笑了一聲,道:“得了吧,說白了,季宏他們幾個也不過只是隔了兩三層的季氏遠親罷了,仗着季候家主的威勢,在這裡作威作福欺壓百姓,連季家嫡系的子弟都沒他們這麼囂張。我早就跟你說過,這樣下去,他們遲早肯定是要出事的,那時候你還不信。今天只不過正好他們倒黴,遇上了幾個硬茬子而已,結果就出事了。不過,嗯,那兩個街管好像以前的確沒見過啊,莫非真的是新來的?”
高個子苦笑了一下,道:“走吧。”
矮個子點點頭,與他一起往回走去,只是走了兩步之後,矮個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向那輛馬車看了一眼,忽然拉了一下同伴高個子的袖子,待他轉過來之後,便低聲問道:“我說,那輛馬車他們是從哪裡找來的,上面的家紋當真是錯的嗎?”
那高個子聞言也是呆了一下,愕然道:“這我真不知道,沒注意啊,平日裡我是有看到那個家紋,但最多就看幾眼而已,只要是金菊圖樣的就覺得都一樣,誰會真的去細細看啊……而且還有人會去數有多少花瓣,去認真看那花的大小模樣的嗎?”
“剛纔那街管就這樣了。”矮個子翻了個白眼,隨後沉吟片刻,皺眉道:“剛纔那個年輕人我看他是脫口而出,十分熟稔的樣子,不似作僞,一般人也不可能會有這種見識的。說難聽些,就算你我這樣的,估計也認得不太清楚,真正能對家紋這種東西瞭如指掌的,大概也只有……”
他忽然住口不言,向那高個子看去。
高個子臉色也是微變,像是想到了什麼,過了一會後點了點頭,低聲道:“那人也是個世家貴族子弟?”
矮個子默然片刻,道:“多半是了,只有真正的世家子弟纔會從小就被教導辨識這些家紋,而且搞不好,還是那種頗有歷史的名門世家。”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裡的驚訝和一絲擔憂,片刻後,他們忽然異口同聲地道:“這事情有古怪!”
“快走,別再拖了。”矮個子當機立斷,道,“我們趕緊回去稟告文先生,說不定他還要把此事上報給季候家主,到時候自然由他們大人物來做決斷。”
高個子也是點頭,但是走了兩步後忽然腳步一頓,臉上卻是露出一點愕然之色,對矮個子問道:“剛纔那兩個人叫什麼名字來着?萬一咱們回去,文先生問我們這個怎麼辦?”
“呃……”矮個子也是呆住了,這剛纔從頭到尾看戲看完了,卻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記住那兩個人的名字。
想到那位相貌俊朗的文先生或許會生氣的樣子,矮個子與高個子兩個人突然間都是身子抖了一下,面上露出幾分畏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