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說着,迎面來了一支華麗貴氣的大型貴族隊伍。商隊連忙避到大橋的一側,讓出橋上的寬闊道路。
這隻隊伍打着顏色各異的旗幟,或黃或紅或藍或綠的旗幟上描繪出各種標誌性圖岸,或是獅面或是龍紋,或是五彩的符號或是建築標誌。各形各色、異彩繽紛。倒讓人一眼看出不是一個團體的。
走在前面的是幾個法師,自二十多歲的青年到五十多歲的老都有。他們個個騎在高大健美、油光亮的高頭大馬上,穿着各種顏色和樣式的法師袍。有大紅色的華麗金邊法師袍、白色的肅穆黑紋法師袍、藍色的折邊活力法師袍。有人手持外形簡易的黃金色長杆法杖,上面刻滿了端端正正的咒文;有人手持造型怪異的紫黑色扭曲法杖,杖頭放射出一輪暗紫色光華,令人看的心悸;有人佩戴着鵪鶉蛋大小的珍珠項鍊,內含變幻的七色閃光,這是法術能量的顯現;有個老法師佩戴的耳環上鑲嵌着一節中指大小的方正黑曜石,華美中不失穩健之感,怪異中不失威嚴之色。
他們皆是騎在馬上昂挺胸,乍一看頗有些“目中無人”的樣子。
”“
但他們有這個資格!
當隊伍離東郃子他們尚遠時就能感到一陣澎湃的法術波動如大潮般洶涌而來,連東郃子本人都有種被壓抑的感覺。以元神探察的情況來看這些法師的實力都在五階奧術上下,並且身上攜帶的魔法物品不但數量衆多而且階位都很高。
而佩戴了“秘法視覺戒指”的樂琳則看到一陣強烈的七彩光芒撲面而來!好似對視着十幾個五顏六色的太陽,那些劇烈的法術靈光直刺雙目,疼如針扎,簡直讓人無法忍受!最後她乾脆摘下了那個戒指,去掉了秘法視覺。用靚麗的美目憤怒的注視着這些法師們,對這個職業的厭惡無形中又加深了一層。
格林姆的眼中則是貪婪之光和羨慕之色並存,眼珠子四下亂轉着東瞧西看,從人家頭上的帽子到身上的金銀釦子子、法術徽章,再到魔化腰帶、法術鞋子。一個都不放過。嘴裡似乎在小聲唸叨:“這些傢伙穿的簡直是金磚衣服啊,我什麼時候也能有這麼好的裝備啊!”
接下來過去的就是一輛輛的外形優美,裝飾精細華麗的四輪馬車。周圍是一些牧師和精悍的披甲戰士護衛着。那些牧師的數量雖然和法師一樣稀少,但其法術波動也達到了五階神術的水平。參考一下同爲五階牧師的帕立克,還真是羣不好惹的傢伙啊。
老闆湊過來小聲介紹道:“這就是各地的領主了。前面的那些法師都是他們長期供養的,一切學費、裝備費用都是由領主們負擔,而法師則要承擔包圍領地、製作低階魔法器具的義務。不過他們之間不是騎士那種主僕關係,而是契約關係,好一些的則能成爲朋友。”
東郃子點了點頭,隨即想到,這個老闆與他身邊的法師也是這種“供養關係”吧。法師進階需要大量的錢財,而有錢的領主、商人們則供養這些法師,甚至和他們結爲朋友。等到法師們達到了高等階位,則可以爲自己的領地帶來高層次的幫手或爲自己的生意打通上層的道路。說起來也算是知識精英與權力精英的結合吧。
看來,有些事情古今中外、原世異世都是一個調調呀。
隊伍出城了,眼前的大道果然很寬廣。
開闊的平原上是一條能並行四輛四輪馬車的平整道路,它蜿蜒着向地平線伸展出去。兩側是平整的田地,一些農夫們正在進行春耕活動。
看着兩邊翠綠色的農作物新芽像無盡的地毯般攤開到極遠處,東郃子心情轉好——終於到了類似地球的人類活動區域了。不像前些日子,整天在山溝子裡亂轉,滿眼都是奇奇怪怪的植物,而且一個人都碰不到。
不過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到了半晚的時候,他就現兩側的平原上沒有了農田和莊稼,卻長滿了不知名的高大“野草”。一直走下去仍是如此荒蕪的模樣,直到太陽快下山時也沒有再看見一畝農田。
東郃子終於忍不住了,轉頭問老闆:“我看這裡地形平整如地毯,又土肥水足。爲何不開墾爲農田?那些領主每天都在幹嘛?這種彎腰撿錢的事兒他們都不來看看嗎?白白浪費了這成千上萬傾的天然良田啊!真是看的都心痛。”
老闆一臉驚異的看着他,張口結舌了半天卻反問道:“您~~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東郃子面色不改,心中卻一懍:糟了,又說錯話,要露馬腳了。
於是輕鬆的慢慢辯解道:“我一直跟隨我的老師生活在邊遠的高山之上,在那裡體會大氣的神奇變化。我的老師教學很嚴格,一直不許我們學生輕易下山。直到最近我的神術有了長足進步,他才允許我下來走走。所以我對這裡的事情不是很瞭解。還請指教。”
老闆心中釋然,氣元素之神也是出了名的不愛搭理凡人的事情,有時連自己信徒的事情都不管不問。這種神祗有一些孤僻的僕人也是在意料之中。
於是他詳細的介紹道:“因爲這些田地根本不能種莊稼呀!種什麼都收不了。種麥子結不了實,種白菜卻個個長的比拳頭還小,無論澆多足的水、施多好的肥料都沒用。只有野草和這些帕帕納草能順利生長。其實一百多年前,只有羅德里斯奎城外十里的範圍內能夠耕種。”
“可我們今天走了幾十里路,都是農田呀。就是走到這一帶纔沒有了。”東郃子問道。
“那是因爲後來耗巨資建了大地女神的神廟,在女神的幫助下,經過了近百年的神力改造纔將可耕地擴展到現在的幾十裡遠。要不然出城不久便看不到農田了。”
“真的什麼莊稼都種不了?”東郃子心中大奇,這也太邪門了吧。
老闆非常肯定的說:“只要是人吃的就種不了!不是人吃的反倒是種一個好一個。比如這片土地就可以種植綠地精們吃的加爾韋斯頓菜,種一個長一個,而且個個長的有半人高。所以總是有大大小小的地精部落爲了生存而來到這一帶開墾種植。爲了驅逐它們,各地的領主每年都要動軍隊四處巡邏,殺光那些小怪物,拔光它們的加爾韋斯頓菜。否則這裡早就成了綠地精的國度了。”
東郃子連忙問道:“那個什麼加爾韋斯頓菜,我們人類不能吃嗎?”
“當然不能吃啦!!!”老闆被東郃子的“無知”嚇了一大跳,瞪着眼高聲道:“這種菜,人吃了會慢性中毒的!你沒見過嗎?可慘了!開始吃沒什麼問題,吃兩個月就開始手腳無力。如果此時停下來還能慢慢恢復,否則繼續食用的話,每天就不想吃東西,吃任何人類的食物就吐,反倒是吃加爾韋斯頓菜沒事。不過這可不是好現象,因爲人會變的越來越瘦,哪怕是個兩百磅的壯漢也會在一兩月內變成一具排骨似的,連拿勺子的力氣都沒有!到了最後,整個人渾身上下的肌肉都使不出來力氣,不能睜眼、不能說話、不能張口吃飯,甚至連呼吸都困難。就這樣活活餓死或窒息而死!你說慘不慘?別說是人,就是牛羊都吃不得那東西,雖然不會死過去,但也長的特別消瘦,像殭屍似的。”
東郃子嚴肅起來,照老闆這麼說,這片土地的植物倒是演化出特別的毒素,普通的動物無法適應這種變化,反倒是人人都瞧不起的地精們如魚得水。又問道:“既然這裡可以長草。爲何不在這裡畜養牛羊?這樣也可以擴充人類的勢力範圍,抵禦地精的侵襲啊。”
老闆無奈的看着這位“無知”的牧師,只得耐下性子說道:“我不是說了嗎?這裡有帕帕納草,這種草不適合牛、羊、馬都不吃。而且它能破壞普通草的生長。你看,這麼大的地域裡只有十分之一長的是普通草,其餘都是帕帕納草。牛羊想吃一點兒都要東挑西挑的捻半天,壓根就養不壯,只能保證不餓死罷了。所以大家都不來這裡放牧。倒是一些鹿喜歡吃它們,而且吃了後就要跑,不跑就會得病。因此也不能圈養,只能費力的去捕獵。”
東郃子看着一眼望不到邊的廣闊“草地”,無奈的問道:“這麼多地,莊稼也不能種,放牧也不行。就這麼讓它白白荒着?”
“那又有什麼辦法?”老闆說:“除了請大地女神每年擴展一丁點兒可耕地,我們這些凡人又有什麼辦法呢?”
“別處也是這樣嗎?”東郃子轉頭又問道:“有沒有連續幾百裡都是可耕種地的?”
老闆笑了笑說:“有啊,那都是些大國的地盤了。像赫裡福德這樣的中等國家就是由這種方圓幾裡、幾十裡的零碎可耕地組成的。而那些小國就更差了。”
太陽下山後,商隊在這綠色平原上開始紮營休息。而東郃子則走到一旁的草地上,藉着微光仔細觀察着“帕帕納草”。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草”上居然也有鱗片壯的紋路和孢子囊!這丫哪裡是“草”?根本就是一種細矮的蕨類植物!
東郃子沉思道:即便是蕨類植物也不應該牛羊馬皆不吃啊,看來這些蕨類植物已經演化出對抗普通食草動物的東西,以至於能阻止它們進行有效的消化。
人類的智力在這些神奇的演化面前已經沒有絕對優勢了。
東郃子憂心忡忡的想着,慢慢走回了載歌載舞的營地。那裡的人正圍着一個大篝火,慶祝獵到了一隻強壯的鹿。
四五日後,隊伍來到了赫裡福德公國的邊境。
在這裡平原又變成了丘陵和稀疏的森林,一座與哈蒙維爾鎮大小相仿的邊境城鎮屹立在商道的一側。
“看來這裡的強盜很少吧,”東郃子笑着對老闆說:“就這種木石混合結構的簡陋城鎮,來一大羣豺狼人就能攻下來。”
老闆點頭道:“強盜確實不多,有時每年夏季的時候一些綠地精或狗頭人會跑到這裡來碰運氣。不過它們個子太小、沒有好裝備和高階的法術,而且沒有足夠的糧食,所以這種城鎮完全能夠應付。”
東郃子追問道:“那麼豺狼人呢?它們不來嗎?”
老闆隨口說道:“這兩側走進去都是大山,住在裡面的豺狼人都被那些粗暴的矮人宰掉吃光了。它們兩個種族是世仇,見了面就要殺個你死我活的。”
東郃子注意到,他用了“它們”這個詞,顯然是把矮人也當作動物一類了。再結合他前幾天說的事兒,看來矮人與人類的關係非常差啊。
商隊越來越接近簡陋的小城。
出人意料,城池的外面居然聚集了很多商隊。大家都擁擠在城牆周圍,或餵馬或打牌,或無聊的睡覺或聚集着瞎吹牛。一派熱鬧而又閒暇的景象。
但,商隊不應該停留在這種沒生意可作的小地方,更不應該如此閒逸。老闆頓時緊張起來,不知道前面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他命令隊伍停下,然後命令幾個人分頭前去打聽情況。
那幾人分頭詢問城牆下大大小小的商隊們,過了會兒都回來報告:“埃斯科巴王國與曼西克特王國爲了爭奪一個水晶礦,糾集了三四千人在前面的平原地帶準備開戰。我們都過不去了!”
“幹◎#※!”老闆大罵起來:“兩個屁大一點兒的國家打來打去的煩不煩啊!那個水晶礦又不大,爲了它就要死幾百人、上千人,完全不值得嘛!我看兩個國王是腦袋進水了。”
那幾個回來的人卻說道:“聽說水晶的價格漲了四倍,而且還要再漲!後來吉芬城的預言法師又用法術探測到在那個小水晶礦下面,還有一個更大的。”
“啊!”老闆驚叫起來:“怎麼今年會漲的這麼離譜?這下糟了,有了這麼大的利潤,這兩個窮光蛋的小國不分個你死我活是不會罷休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哦!”
他不停的哀嘆道:“我怎麼這麼倒黴啊!要是不能及時把貨物運到吉芬城,就要違反士馬諾商會的契約。完了!到時候高利貸一上身,我這輩子都完了!”
赫裡福德公國邊境區域。
一大片開闊的平原上,遙相對峙着兩支數千人的軍隊。他們不但紮下營寨,還從遠處的大山裡運來粗壯的原木,做成大柵欄、大帳篷、高聳的瞭望臺、各種車輛以及其他戰爭器具,做好了長期戰爭的準備。
但是天不遂人願,至少埃斯科巴王國現在是這樣。
國王在他的簡易大帳內接見了一位村長——水晶礦旁邊一個大村落的村長。
這位村長年紀都已經過六十了,走起路來一顫一顫的,好像隨時就要摔倒似的,讓人看來就覺得緊張。不過他的精神還不錯,而且是膽量不小,對大帳內威武兇悍的將領、猛獸皮製成的猙獰毛氈、帶血的大斧長劍、還有那個鎧甲金閃閃的國王都不慌不忙,好像周圍坐的都是自己隔壁的鄰居一樣。
他吃力的向國王跪了下來,說了一通沒有營養的恭維話後,步入正體了:“這幾天就要春耕了,希望您威武的軍隊能儘快與敵人開戰並結束戰鬥。否則村裡的人都不敢下地耕種,要是誤了農時的話,今年的收成就完了。而且大地女神也會怪罪的。”
老國王也年過伍旬了,他穿着厚厚的鎧甲、披着大紅色的厚披風以抵擋初春的溼寒氣息。頭上帶着一個純金打造的王冠,只是那王冠實是在“不花梢”。連邊緣花紋和中間的一串符文都是做工粗糙,像是在某個小鎮的金匠鋪子裡打出來似的。而且上面沒有鑲嵌寶石,只是用些廉價的珍珠鑲在上面做替代品。一個大城市富豪的衣着打扮都比他華麗幾十倍!
他的臉上絲毫沒有傳說中“國王的架子”,反而是滿面愁容的問道:“你們是不是也派人到對面曼西克特國王哪裡,說同樣的話?”
“是的,英明的埃斯科巴國王。”老村長說:“您們這兩個國家爭奪水晶礦是您們的事情,但現在戰場設在此處就影響了我們這些農夫的活兒。您直到水晶礦的糧食一直是由我們村子定價供應的,如果因此導致今年欠收的話,就沒有足夠的糧食賣給水晶礦的主人了。那時,無論雙方誰勝了都必須花一大筆錢到外地買糧食。聞風而動的商人們則會乘機把糧食價格擡的比天還高,吃虧的還是您們中的勝利啊。”
這老頭神情老練、面無懼色的繼續說着:“所以,請您們兩國儘早開戰,以免耽擱了農業生產。我想兩位英明的國王一定能夠理解我們的苦心。”
“當然理解。”國王露出了無奈的微笑:“我會與曼西克特國王商量商量,儘量提早開戰。您放心,不會誤了今年的農事的。”說完命人將老村長恭送出去,絲毫不敢怠慢。
“您真的要提早開戰嗎?我們的魔法器具還沒準備好啊!吉芬城的那兩個法師到現在還沒把我們訂購的貨物運來。一旦開戰我們會輸的。”一個滿面金色短鬚的二十多歲壯男搶步上前,急急的說道。他穿着金黃色的披風和金光閃閃鎧甲,看上去整個就是個金人。那氣勢甚至比國王還亮麗威嚴。
老國王無奈的擺了擺手說:“親愛的公爵,不要着急。據我所知曼西克特國王也沒有多少魔法器具。我們兩國還是扯平了,就這麼開戰的話雙方都不算吃虧。”
他一邊沉思一邊說:“而且就這麼開戰,死傷的人數可能會少些。畢竟雙方都沒有大威力的魔法器具。這也算是士兵們的福氣吧。”
那位公爵稱號的壯男還是堅持道:“但是,我們一直是按照長期戰爭進行的準備,現在突然改成了戰決,只怕形勢會變的不利啊。難道真的要爲區區一個德萊福斯村就改變我們的計劃嗎?這可是兩個國家的戰爭啊!”
老王國嘆了口氣說:“這都是我考慮不周,才導致這個局面。你也別小看那個村子,他們名義上只是個村莊,其實卻有方圓近十里的可耕地,人口六七百人。過你五分之一的領地了。而且你也知道,那些大商人們的鼻子比蒼蠅還靈。一旦知道今年的收成不好,他們就會聯合起來猛擡糧食價格。你還記得幾年前因爲乾旱,我國糧食減產,他們就把糧食價格擡高了六七倍的事情嗎?”
他又嘆了口氣道:“今年我們也沒有多少餘糧可以支撐礦區的生產啊。搞不好就會出現佔領了水晶礦卻賺不到錢的情況。就算有餘糧也好作爲戰爭的儲備,來對抗那些貪得無厭的矮人。要支持一個大礦區的生產是非常困難的。”
公爵猶豫着說道:“可是水晶礦一旦到手,那就能持續帶了收入。一年虧本,那兩年呢?三年呢?總有一天可以連本帶利的賺回來的呀。”
老國王無奈的笑了笑:“你這麼算是按照現在提高後的價格來的,可是水晶礦的價格可能一直這麼高嗎?今年它的價格漲的太不正常了啊。我擔心持續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