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青,你們看我的葬禮多熱鬧。”葉易站在一個小坡上望着自己的棺材下葬,身後跟着兩個丫環小白和小青。
吳選一站在一邊,小玲扶着吳選一的手臂,擔心她太過虛弱了,前幾日便哭暈了好幾次。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那是我的太祖父,那是我的祖父,那是我的父親。”葉易指着墓葬,一一爲吳選一解釋道。
葉易的父親早年戰死沙場,這一點吳選一是知道的。
送葬歸來之後,吳選一大病了一場。
嚴重的傷害讓吳選一隻身躺在榻上,時而迷糊時而清醒,有時盯着頂間的薄紗帷幔,腦子鈍鈍地轉着,想着以前在吳家的日子,想着自己的母親和弟弟,也想着這幾日在葉家的見聞。
昏昏沉沉的時候,吳選一睜不開眼,可她卻時常能感受到額間溼潤的帕子帶着涼意,倒是舒適的很。
自從自己見過葉易之後,小玲對自己倒是體貼了不少,可能是因爲葉易吩咐了吧。
不知道爲什麼,吳選一隱隱覺得葉易纔是這高牆大院真正的主人,而不是那位葉家家主。
嗓子如着了火般燥熱,吳選一難耐地皺了皺眉,嘴脣也微微張了張,但卻啞得說不出話來。
迷糊中,吳選一隻覺得有人托起了自己,將溫水緩緩地接觸自己的嘴脣,給燥熱的嗓子降了溫。
吳選一像是久旱的大地,貪婪地吞嚥這杯中的甘霖,一杯水很快就喝完了。
吳選一擡了擡沉重的眼皮,這才發現,身前照顧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葉易。
“怎麼是你?”吳選一有些意外地問。
“難道不應該是我嗎?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夫君。”葉易道,臉上永遠掛着雲淡風輕的表情。
“我的夫君已經死了,那日已經被埋在了土裡面。”吳選一有些置氣地道,自己一嫁進來就被算計,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還因此累得大病一場。
“哈哈。”葉易並不在意,笑了笑,自覺吳選一說的真有趣。
“醒了的話就把藥喝了。”一道身影端着盛着暗紅湯藥的瓷碗走了過來。
吳選一這時候才注意到原來自己的房間還有一個人,不是小玲,也不是小白和小青,而是那位六姨娘。
吳選一知道她叫琥珀,很好聽的名字,可是卻不知道她的姓。
葉易接過來,端到吳選一的眼前。
吳選一看了一眼碗裡沉着的碎渣,將鼻尖湊近碗口聞了聞,一股土腥的味道衝的她有些噁心,不禁皺緊了眉頭。
“你這位新婚娘子還真嬌弱,這都受不了嗎?”琥珀的語氣不是很好地道。
吳選一瞥了一眼,覺得這位六姨娘似乎有些針對自己,便強忍着湯藥的苦澀味道,擡了頭一飲而盡。
葉易將手中碗看似隨意地向琥珀一擲,琥珀妥妥當當地接住了瓷碗。
吳選一的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精光,被這一幕震驚到了,之前便發現這葉府的丫頭手上有些不小的功夫,如今這府中原本應該身份低賤的六姨娘竟然也如此深藏不露。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珠給挖出來。”琥珀向吳選一比了比手指,警告道。
“你別嚇唬她了。”葉易瞥了琥珀一眼,又讓吳選一在牀上重新躺平了身子,囑咐着,“好好休息吧,出一出汗就沒事了。”
臨走的時候還替吳選一捏了捏被角,可以說是很體貼了。
吳選一眯着眼睛,看着葉易和琥珀並肩離開,心中意識到這葉府遠遠比自己想象的要複雜得多,起碼這六姨娘和自己夫君的關係就很不一般。
往後的日子終於算是平靜了一些,這葉府之中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平日裡,葉易喜歡在自己的院子裡面彈琴,他的琴聲不像女子的琴聲那般委婉,反而給人有一種戰劍錚錚鳴的感覺,聽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葉易每次彈奏往往都不是獨奏,琥珀總是陪伴在他的身邊一起合奏,他倆人一人高亢,一人婉約,配合的起來真真是極好的。
一個葉府大少爺,一個葉府的六姨娘,相差了一個輩分卻這樣的濃情蜜意,吳選一的心中生出了一些別樣的情緒。
說來也是奇怪,吳選一來到府中也有一些日子了,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葉家的家主,六姨娘的夫君。
這位家主頭上綠油油的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發現,吳選一心中戲謔地想着。
有的時候,葉易也會邀上吳選一合奏一曲,只是吳選一覺得自己和葉易的配合始終不如葉易和六姨娘的好。
所以大多說的時候都是吳選一在一邊靜靜地看着,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合奏,真是人生難得的體驗。
關於吳家的事情,縱然吳選一心中有怨,可也無能爲力,她現在只求自己的家人日後能好一些。
女子在這個時代就是這麼卑微,只能將希望寄託在男人的身上。
如今吳選一最惦念的,不過是家中的幼弟和孃親。吳家其他的人都被髮配到了邊疆,獨獨他們這一脈因爲她和葉家結親的關係留了下來。
逢十五的日子,吳選一便將幼弟接來府上小聚,如今他也到了讀書識字的年紀,吳選一格外關心的便是他的課業。
不過吳選一的幼弟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那就是自己姐姐身邊的這個男人是誰?他和姐姐有的時候有說有笑的,好似很親密,可是自己的姐夫分明在大婚的那天已經死了。
六姨娘每個月撥給各院的月度銀子只多不少,吳選一將大部分的銀錢都交由跟隨吳府多年的老管家,讓他幫看着小少爺,吃穿用度一律照着最好的給,葉易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也沒有多說什麼。
自那場傷寒之後,自己的身子已經是好了,可是葉易卻從來沒有留在自己的房間過夜,晚上總是一個人在書房秉燭,要麼就是不知去向。
吳選一甚至一度懷疑葉易去了六姨娘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