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易閉上眼睛,感受着日金輪和月金輪的下落。
再度睜眼,葉易向蜀山的方向望去,一步踏出,瞬間消失。
橫渡數千裡之遙,葉易趕來了蜀山。
第一時間踏足這裡,他便發現了這裡靈氣的混亂,並且有一股力量在肆意地吞噬山中靈氣,如深海中的巨鯨般。
“葉道友,一別四百年的時間,你終於是回來了。”白眉第一時間感應到了葉易的存在,從自己閉關的地方來到山腳下。
“怎麼回事?”葉易問道。
崑崙已毀,孤月身隕兩百年,蜀山也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的樣子。
“幽泉的確是一個魔道奇才。”葉易感嘆道。
自己一擊之下將它打得近乎形消神隕,只兩百年的時間,它便又恢復了過來,而且比以前更加的強大。
如今幽泉在血池之中,葉易估計等它功成出關,應該會半步邁入神明之境,和當年的老法海一樣。
“那是什麼?”葉易看到一道紫光和一道青光在天空橫貫,多次嘗試着向對方迎去,尋找着正確的軌跡,“天雷雙劍?”
“正是。”白眉點了點頭,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葉道友,一起上去一觀吧。”
葉易點點頭。
隨後兩道光芒衝向九霄之中的宮殿。
靈氣瀰漫,仙鶴展翅,天雷雙劍引來的浩瀚力量籠罩在層層白雲之上,縱使相隔甚遠也讓人覺得心神畏懼。
“那是?”雖然天雷雙劍的主人速度很快,可還是逃不過葉易的眼睛,他看到了一個和孤月近乎一幕一樣的人。
“李英奇,紫劍的主人,我用孤月殘留的灰燼重新塑造出來的人。”白眉解釋道。
天空之中,紫劍和青劍經過數次的試探之後,終於要合擊,然後在最緊要的關頭,青劍的主人長空無忌竟然分心了,劍芒偏離原先的軌道,兩股磅礴的力量撞擊在一空,瞬間激起無窮的氣浪。
長空無忌首當其衝,在狂暴的力量下瞬間化爲飛灰,李英奇也被巨大的力量震飛,渾身被天火覆蓋,要將她的肉身和元神一併燒燬。
白眉擡手往下一扣,一道結界籠罩在宮殿上方,抵擋着滌盪過來的衝擊波。
葉易飛身直衝雲霄,向李英奇而去,九道玄心神環籠罩在身後,陰陽二氣遊離出來,如游龍般包裹向被火焰焚身的李英奇。
散去李英奇身上的天火,在陰陽二氣的纏繞之下,葉易直接將她安穩的牽引回地面。
李英奇落在地面上,已經昏迷了過去。
葉易看着眼前和孤月一模一樣的人,感慨萬千,即使容顏再怎麼相似,也終究不是孤月。
……
屍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這是神州大地最動盪,最黑暗的時代,司馬氏龜縮於南方,以求苟延殘喘之機,北方大地則在異族的屠刀之下,血流成河。
在一個大火燃燒的村落,葉易牽着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女孩走了出來,在他的身邊,是一個個倒下的甲冑之士,上一秒他們還是屠殺別人的劊子手,下一秒就成爲了別人刀下的魚肉。
舉起屠刀之人,必死於屠刀之下。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孤月吧,從此這凡塵俗世再與你了無干係。”
“是,師尊。”小女孩身上雖蒙塵,但是眼神卻是格外的清澈。
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在鼻尖遊離的血腥之中,一條大道之路已經鋪陳在她的腳下。
這是這個時代,遊離於刀鋒之下的無數凡人所無比渴求的事情。
俗世的禍亂,讓無力反抗的人們只能夠寄希望於渺茫的漫天神佛,祈佑冥冥之中的神佑,然而天神高高在上,又怎麼會看到宇宙中如沙粒一般的地球,看到地球上如沙粒一般的生物。
神明在追求着更高的永恆。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兇……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葉易口誦度人經,和孤月籠罩在淡淡光芒之中,行走於遊魂之所。
“師尊,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崑崙。”
“師尊,爲什麼我們要來崑崙?”
“因爲這裡是她曾經來過的地方。”
“師尊,她是誰?”
“她,是崑崙最尊貴的天女,我已經找了她好久了,還不知道要找多久下去,不過我會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她爲止,對了,告訴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天女都是從樹上摘下來的。”
“師尊,那是一顆什麼樹?”
“那是神明親手創造出來的生命之樹,它的根系遍佈着整個崑崙,樹冠能把整個天空都給遮蔽起來,一片樹葉比一座城市還要大,崑崙的天人們就生活在它的枝幹之上,而神明則高高在上的看着一切,做着不朽不滅的長生美夢。”
……
“帶英奇下去療傷。”白眉撤去屏障,吩咐着門下弟子。
“我們去血池那邊看看。”葉易說道,見到與孤月長得一模一樣的李英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孤月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徒弟,他不想孤月因爲一廂情願的感情的事情而耽誤修爲,所以才選擇去神遊太虛,結果沒想到那一別竟成了永別。
葉易和白眉來到石壁前,正在閉目打坐的丹辰子立刻起身,恭迎師尊。
“丹辰子,這位是來自崑崙山的道友,四百年前的崑崙山主。”白眉介紹道。
“見過前輩。”丹辰子立刻拱手道。
葉易點了點頭。
“丹辰子,血池這裡可有異像?”白眉問道。
“啓稟師尊,並無異像。”丹辰子回答道。
“葉道友,你怎麼看這血池的情況?”白眉問道。
“我進去看看。”葉易說道。
玄心奧妙,萬法歸一。
葉易結出手印,一道黃符籠罩向石壁,隨後葉易向上下緩緩分開雙手,一道裂縫便出現在陡峭的石壁之上。
見入口打開,葉易化成一道光沒入血池之中。
丹辰子和白眉則等在血池外面隨時準備接應。
血池之中,紅光通天,血水翻涌,好似頃刻間便要將一切生機吞噬的乾乾淨淨。
葉易行走其間,比起這裡,他倒是覺得四百年前的北方大地更是一處人間煉獄,一具具平凡而有限的軀體,內心之中竟然藏着那麼大的黑暗和邪惡,在邪惡程度上面比起幽泉老怪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舉起屠刀,所過之處,流血漂櫓,無論老幼,無論婦孺。
他們的心中毫無罪惡感,只因爲打着民族的旗號,堅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便可以肆無忌憚地作惡。
可笑到頭來,他們自己的民族也泯滅於歷史的大潮之中,只留下隻言片語,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葉易不禁想起一個人,趙吏的前身,無名和尚,他便是生活在那個時代,或許無名便是見到了人間的種種黑暗,人心的種種惡念,才願於那琴中女鬼糾纏在一起。
到底誰是人?誰是鬼?或者說,人更像鬼,鬼更勝於人。
最終無名步入地府深處,世間少了一位救世的大德高僧,地府多了一位度鬼的靈魂擺渡人。
葉易極速在血池之中穿行,手持元神光,一道道力量橫掃而去,轟散來自血池的攻擊。
穿過一狹窄血色通道,葉易及時止住步伐,面前所見豁然變化不同,滔天血氣變成氤氳仙霧,白茫茫一片,其間青蓮升起,青鸞起舞,一派祥和聖潔之象。
細細聽去,還有悠揚絲竹之音從遠方出來,極目遠眺,好似有片片仙宮橫亙前方,緲緲飄飄,虛虛實實,讓人心中迷茫。
一道白衣空靈的身影從遠處的仙宮飛來,落到近前,清冷的臉模之上還掛着兩道淡淡的淚痕,靈動的雙眸泛着晶瑩的淚花,直直地看着葉易。
“葉易,你終於找到我了。”琥珀開口,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讓人想要當即把她攬入懷中,好好疼惜一番。
“琥珀。”葉易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佳人,心頭激動的心情難以言喻。
琥珀向葉易走來,輕輕地投入葉易的懷抱之中,雙眸之中柔情似水,似是要將多年的相思一下子傾吐出來。
“我的天女大人,好久不見。”葉易緊緊地攬着懷中的佳人,生怕下一秒她就像是一縷青煙,隨風吹散。
“葉易,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琥珀柔聲地說道,語氣是那般的戀戀不捨。
“好,在崑崙,在人間,我們再也不要分開。”葉易應承着。
“好,在崑崙,在人間,我們再也不要分開。”琥珀喃喃地重複着。
溫存半晌之後,琥珀拉着葉易的手,帶着他飛向遠處那片縹緲虛無的仙宮。
來到仙宮近前,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天梯懸浮在虛空之中,走過天梯,來到天門,高大的水晶巨人正在修築着神聖的雕像,其間桂樹和碧樹競相吐蕊,空氣中芳香陣陣,沁人心脾。
天台處,一座座天鼓矗立,神聖莊嚴的天女守護在左右。
此情此景,赫然就是當初葉易第一次在崑崙見到琥珀的場景。
“看,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大地會在陽光的照耀下迎來勃勃的生機,文明將在崑崙的指引下走向繁榮和昌盛。”琥珀手指着遙遠的天際說道,動人的雙眸之中充滿着對美好未來的希冀和盼望。
“是嗎?”葉易反倒帶着些玩味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