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人沒見過啥世面,一輩子見公安的機會,少之又少,對國家強力機關有着天然的敬畏之心。對法律更是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進了派出所的那一準不是好人,好人能進派出所,就這麼簡單的思維方式。
“呃……”郝父被郝長鎖給說的無法辯駁,關係到兒子的未來,他不得不慎重考慮,“現在先不說這個,你趕緊找人打聽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郝長鎖聞言眸光微動,就知道爸將他的話聽了進去,與兒子的仕途相比,丁海杏是隨時可以被犧牲的。
“爸,這種事人家一般躲都來不及,深怕被惹禍上身,您還上趕着往前湊啊?”郝長鎖恨鐵不成鋼道,合着她剛纔說了半天,老人家一句話都沒聽見啊!
“那怎麼辦?鄉里鄉親的,總不能不管吧!”郝父微微搖頭道,“而且大家一起來的,想躲也得躲的開才行。”
“我們等公安同志的調查結果吧!如果無罪那最好,如果有罪,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擋不住,少不得要判刑的。”郝長鎖看着他們滿臉嚴肅地說道,“我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郝母則附和道,“孩子他爸,長鎖說的有道理,有這樣一個兒媳婦,咱兒子在軍隊還怎麼發展,以現在咱兒子的發展勢頭,將來肯定拖咱兒子的後腿,現在又惹上這種官非了,不指望她成爲兒子的助力,可也不能拖後腿吧!”
郝長鎖聞言眼睛閃閃發亮,老媽真是個明白人,這繃住的嘴角止不住的向上翹。
“你也想忘恩負義。”郝父豎起眉毛虎着臉瞪着他們倆道。
“這怎麼能叫忘恩負義呢?我也是爲兒子好。這是她自己的錯,我們也不想的。”郝母在一家之主的瞪視下,聲音越說越小。
“爸,我媽說的對,咱不能只看現在,得爲將來着想。”郝長鎖煩躁地扒了扒了腦袋道,攥了攥了拳頭,嘆聲道,“進了城,我才知道我這個鄉下窮小子,泥腿子,想要在城裡立足有多難,然而如果被打回原形實在太簡單了,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將我所有的努力化爲烏有。我費勁巴力的向上爬,還不如人家有權有勢的一句話。”
“兒子,爹知道你辛苦。”郝父心疼地看着他道,“可咱也不能……”
“哥,大哥,爸、媽。”郝銀鎖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道。
“銀鎖,你咋來了,你丁大伯和大娘呢?還有海杏那邊是個啥情況。”郝父看見他立馬問道。
郝銀鎖彎着腰,雙手扶膝,大口大口的喘息,可見一路跑回來的速度有多快。
“快說啊?沒看見我們這都急得都上火了。”郝母一巴掌拍在郝銀鎖的後背上。
“沒看見銀鎖喘成什麼樣?”郝父摁着老伴兒的手道,“讓他喘口氣。”
郝銀鎖喘息和緩了許多才直起身子,聲音沙啞道,“那混蛋誣告杏姐daomai軍用票證。”
郝母沒聽明白,於是問道,“你說的啥意思,海杏跟誰啊?”
“就是昨兒搶劫杏姐的那個混蛋,現在誣告杏姐用軍用票證,換錢。”郝銀鎖向自個媽解釋道。
“殺千刀的胡說八道,海杏怎麼會幹這種事?”郝母當即蹦起來道。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郝長鎖摩挲着下巴掩飾着內心的竊喜,各執一詞,我看她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在派出所裡關上幾天,他就能說服爸、媽大義滅親,取消婚事。
郝銀鎖聞言,立馬豎起眉毛,“哥,你咋能這麼說話呢?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爲了減輕罪行,拉杏姐下水的。”
“公安同志辦案講究的是證據,你說海杏是清白的,嘴巴上說說是沒用的。”郝長鎖嚴肅着臉說道,重重地說道,“證據!”
聽着這話,郝銀鎖這火脾氣騰的一下就起來道,“哥,杏姐是你的媳婦,你到底站那邊的。”
“身爲軍人,我是幫理不幫親。”郝長鎖一臉正氣凜然地說道。
“銀鎖那咋辦啊?海杏到哪兒去找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啊!”郝母着急地說道,“這下子完了,完了,海杏這一回……?”眼神瞟向郝父故意地說道。
郝父的臉也陰沉沉的,人生地不熟的,誰來證明海杏的清白呢?真是心有力而力不足。
“長鎖就不能想想辦法?”郝父看向大兒子道。
“爸、媽,我說過身爲軍人,不能徇私枉法,更不能知法犯法。”郝長鎖冠冕堂皇地說道。
“爸、媽,不用俺哥出面,找到了,公安同志找到了能證明杏姐清白的人,我來的時候,那個李公安正去找人呢?”郝銀鎖激動地說道。
“那太好了,還是人民公安最可靠。”郝父高興地說道,接着又道,“走走走,我們趕緊去派出所看看。”
“呃……長鎖你不跟着我們去嗎?”郝母看着動也不動地郝長鎖道。
“我還在訓練,我就不去了。”郝長鎖以工作爲由,拒絕了,“既然已經找到了人證了,聽銀鎖的意思,肯定沒問題了。有事我們晚上再談。”
“行了,趕緊走,別耽誤孩子的工作了。”郝父招手讓郝母趕緊走。
“那我們走了,晚些時候在來找你。”郝母邊走邊回頭說道。
“媽,快走,快走。”郝銀鎖催促道。
“來了,來了,別催,別催。”郝母小跑着追上了他們父子倆道。
郝長鎖看着他們三人走遠了,微微眯起了眼睛,真是遺憾啊!這麼快就能出來嗎?放出來又能如何,不會改變他的任何決定。
鬱悶了幾天的郝長鎖臉上又重展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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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外,丁豐收和章翠蘭焦急地等待着,“怎麼還不來?”章翠蘭時不時向看看路的左右兩邊,“老頭子,人家不會不來吧!”
“怎麼會呢?”丁豐收想也不想地反駁道。
“怎麼不會?萬一人家怕麻煩呢!怕打擊報復呢!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萬一息事寧人呢!”章翠蘭胡思亂想道,“這都是有可能的。”
“你別自己嚇自己好不好。”丁豐收扯着她的衣服,將她扯回來道。
“怎麼樣?李公安回來了沒?”郝銀鎖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道。
“沒有。”章翠蘭沮喪地說道,看見郝父、郝母也跟着過來了,迎上去道,“親家怎麼也來了,真是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郝父走過來道,“真是倒黴催的,怎麼會遇上這種事。”
“誰說不是呢!”章翠蘭心急如焚道。
“不是說有人來給咱家海杏證明,人呢?”郝母四下張望道。
“人還沒來呢!”章翠蘭不好意思地說道。
“也許有什麼事,耽擱了。”丁豐收寬慰他們,也是在說給自己聽。
“怎麼不進去等。”郝父跺着腳問道,外面實在太冷了。
“這……我們不好隨便進的吧!”郝母小聲地嘀咕道,“而且我也不想進去,這知道內情的還好說,不知道的,以爲俺犯事了可咋整啊?俺可是一輩子清清白白的。”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郝父不着痕跡地瞪了她一眼,這時候怎麼能說這話呢!沒一點兒眼力見。
五個人就站在派出所外,忍受着別人的指指點點,郝父、郝母恨不得地上有個縫鑽進去。活了半輩子沒這麼丟人的。
可是人已經來了,這一等一兩個小時進去了。
郝父擡眼看了一下天空道,“這馬上晌午了,咱先去吃點兒東西吧!”
“親家你們去吧!我和杏兒她媽在這裡等着,我們還不餓。”丁豐收委婉的拒絕道,現在這個樣子,女兒身陷囹圄,就是山珍海味放在眼前他們也吃不下。
話音剛落,丁豐收這肚子就不爭氣的嘰裡咕嚕叫了起來,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
“這個……我……”丁豐收不好意思地說道。
郝父想了想說道,“那我們先回去吃飯吧!等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倆窩窩頭來可以吧!”
“真是麻煩親家了。”丁豐收忙不迭地說道。
“走吧!”郝父說道。
郝父走出幾步,卻看郝銀鎖一動不動的,於是說道,“銀鎖,你咋不走啊?”
“爸媽,我還不餓,我在這裡陪着大伯和大娘。”郝銀鎖小聲地央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