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雪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話題扯遠了,我想表達的是你們有遠見。”
“什麼遠見?”丁國棟訕訕一笑,耿直地說道,“只不過想要跳出農門就跟自古華山一條路一樣,只有一條路可走。這城裡即便不考大學,生下來就能吃上供應糧,長大了可以接班當工人。反正怎麼着都有出路。”
丁海杏輕撫額頭,大哥雖然是實話,但也別這麼直白吧!
洪雪荔一怔,隨即笑了笑道,“這兩年經濟困難效應凸顯,就我們學校來說,今年招生的計劃人數大大的壓縮,估計別的學校也一樣。這個你們心裡要有準備。”
“啊!”丁國棟聞言立馬擔心道,“招生少,就意味着機會少,那咱家國良還能考上嗎?”如熱鍋上的螞蟻的似的。
這個丁海杏知道,即便不壓縮高招人數,考上大學的也是鳳毛麟角。
別說高招規模比後世要小的多,就連現在的高中普及程度都不高,就杏花坡所在的偌大一個縣只有一所高中。
所以每年的高考落選者還是相當多的:大、中城市裡的幾所重點中學情況好些,其餘中學的高考錄取率就低多了;至於邊遠地區的市、縣屬中學,每屆畢業生中能有幾位考上非重點大學,或考上大專,不被“剃光頭”就算不錯了。全社會同齡青年中僅有1--2%的人有機會進入大學院校學習!
“國良他大哥,你聽我把話說完。”洪雪荔看着他道,“針對國良複習的情況和我們的摸底兒,國良如果正常發揮的話,應該能有學可上。”她保守的估計道。
這話她可不敢說的太滿,凡是都有個萬一,這事不到接到通知書都不敢十拿九穩。
丁海杏對此不懷疑,不說有個大學教授給國良系統的複習功課。
丁海杏還讓國良走了捷徑,其實也不算捷徑,就是題海戰術。
因爲前段時間戰常勝大鬧課堂,雖然平息了下來,可是丁國良小心翼翼的,所以丁海杏就趁機提出了題海戰術,讓他加強複習。
而現在的老師都反對題海戰術怕累垮了學生,他們貫徹的是少而精的複習精神。
不像後世的學生從初中開始就大考、小考、月考、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那真是身經百戰、從考試中殺出血路來的。
丁海杏曾經問過國良,他們是怎麼複習的。
丁國良當時說道:到了高三下學期開學不久,整個高中課程的教學任務就基本完成了,所以便轉入高考總複習階段。
爲了總複習取得良好的效果,他們學校會組織全年段同學一起聽“專題性大課”;如請有專長的物理老師分別上“力學課”“熱學課”“電學課”。這一類課上得新鮮、生動、別具一格,使大家也能領略到別班的課任老師的教學風采,有機會吸收他們的知識專長。
大凡能挑去教高三的,都是全校公認課教得好,又有幹勁的老師。爲了本門功課能夠給學生們多複習幾個課時,有時不同學科的老師之間會發生因搶課時而鬧摩擦的情況,他們互相指責別的學科擠佔本學科的上課時間;甚至還較真地告到教務主任或校長那裡,要求評理。
老師們都非常的盡責,教學認真、嚴格,備課備到很晚,上課時眼睛都充血。每當校教務處刻印服務工作滿足不了複習進度的要求時,許多老師都會親自上陣,又是刻蠟板、又是油印、又是裝訂的,毫無老師架子可言,一切爲了畢業班同學能考上大學,考上好大學!
可惜老師雖然盡職盡責,無奈縣裡的學校,老師教學質量終究比不上大城市的老師。
丁國棟聞言稍稍安慰了許多,“希望那小子爭點兒氣,關鍵時刻發揮正常就好。”
“人家都盼着超常發揮,怎麼國良他大哥跟人不一樣。”洪雪荔抿嘴輕笑道。
“正常發揮就好,超常發揮能有幾個啊!”丁國棟憨厚地說道。
“我想問一下,這志願怎麼報的?”丁海杏看着她問道。
“你說到這個,志願已經報過了。”洪雪荔說道。
“啊!報過了,那小子也不說來封信說說。”丁國棟氣那個不懂事的小子。
“國良可能想着考上再說唄!現在說有什麼用?萬一考不上可怎麼辦?”丁海杏趕緊勸慰他道,“哥,你不要這麼緊張兮兮的好不好。”目光又轉向洪雪荔問道,“我家國良是報考理科還是文科。”
“這還用說肯定理科唄!”丁國棟立馬說道,“不是說: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男生一般學理科的多。”丁海杏點頭附和道。
“其實女生也選理科的多,要麼就學醫。”洪雪荔看着兩張充滿疑惑的臉道,“社會環境造成的。”卻不願多說。
丁海杏秒明白,這一時期政治運動多,事實告訴人們,學人文、社科、藝術專業的人“犯錯誤”的機率高;而念理、工、醫、農專業的人政治上相對保險。加之受政策影響,人文、社科、藝術專業的禁區越劃越多;自然選理科的就多。而且報刊上還不時地宣傳“文科最好的大學就是社會”等觀點。久而久之,社會上“重理輕文”的現象不斷滋長。
就把連只知道種地的大哥,都知道“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高見”自然獲得廣泛默認,批而不臭。
“媽媽,碗我刷完了,天還沒黑,我找紅纓玩兒去了。”景博達甩着溼漉漉的手從廚房出來道,然後看向丁海杏道,“丁阿姨可以嗎?”
夏日裡天黑的晚,丁海杏他們六點吃的晚餐,現在才七點多,外面還大亮着呢!
這時候出去納涼的人很多。
“可以,記得帶上防蚊蟲的藥包,別讓蟲子把你們給叮壞了。”丁海杏提醒他道。
“知道了。”景博達忙不迭地說道,“我走了。”然後一蹦三跳地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