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上次她布了雷區救他,自己也不小心觸雷被炸了回去,連面都沒跟他見着。
他這才知道,從他十二歲第一次見到十六歲的她,到他三十歲,對他來說幾乎是一輩子的十多年,對她來說只是受傷昏迷的半個多月和以後養傷的半年。
他幾乎用他的一輩子只是陪了她半年而已。
她說可能回不去了,她在這裡被地雷炸回去之後就她出了意外,被工地的塔吊砸中,肯定是死了。
他心裡有隱隱的擔憂,覺得她出意外身亡很可能跟在這裡觸雷有關。
可他又很欣喜,她在她的世界出了意外,所以再也不用回去了,他還能碰到她了!他們可以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
他開始計劃着要跟她結婚,甚至在想辦法給她找一個身份。可有一天她忽然告訴他,她馬上就要離開了,這次再也不會回來了。
告別的時候,她說她帶走了血玉,他就會忘記有關她的所有記憶,就會像她從來沒有來過一樣,讓他繼續好好地過他的人生。
這些沈閱海都沒說,他只提到了一句血玉,周小安的心就劇烈地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他,“血玉?什麼血玉?”
沈閱海看她反應這麼大,忽然就不肯再說了,“我也不記得了,從那以後我就把她完全忘了,真的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周小安卻不肯放棄,在他手心急急地畫了個半圓,“是這麼大,這個形狀的嗎?紅得發黑,仔細看才能看到裡面透着紅光,是這樣的嗎?”
沈閱海緊緊攥住她的手指,急急地打斷她,“不是!糖糖,別管那個血玉了!這只是我做得一個奇怪的夢,我們不說這個了!”
周小安卻不肯放棄,努力幫他回憶,“你還記得你怎麼得到那塊血玉的嗎?是誰給你的?”
她已經完全相信他說的話了,那不是夢,即使他覺得那是一個夢,可實際上那肯定不是夢。
他會想起這些,可能跟她這些天把血玉放到他身邊有關。
自從她醒過來,她爲了能隨時找到他,就把一塊血玉藏到他公文包的夾層裡。他天天帶在身邊,是不是時間長了,那份隨着血玉被帶走的記憶也恢復了?
可是,她的血肉凝結成的玉,怎麼會在她沒出現的時候就在沈閱海身上?
她非要追問,可能這是這是跟那個女孩兒完全沒關係的內容,並不會讓她想起什麼,沈閱海沒有堅持到底,還是籠統地告訴了她。
“我五歲的時候去山上採山貨,遇到一個掉到陷阱裡的人,我救了他,他就給了我一塊血玉。跟我說那是從墓裡盜出來的古玉。”
看周小安還是執着地看着他,等着他繼續說,沈閱海只能再告訴她一點,“據說那座墓在沛州附近。”
但看到了周靖遠,調查清楚了他的來歷,後面的事沈閱海就絕對不會告訴周小安了。那個人養傷無聊,跟他講過,那座墓的主人姓尚,是一位清朝巡撫家的千金,嫁給了一個非常有錢有勢的外國大財主。
她的墓修得非常豪華,陪葬品都很精美,可他們進入墓穴,打開棺材,卻沒有見到屍身,棺材裡除了正常的陪葬品,就只有這塊古玉。
周小安完全糊塗了,爲什麼沈閱海也會有一塊血玉?那是誰的血?那個女孩兒爲什麼會把它拿走?
她跟他這奇怪的緣分又是怎麼回事?
她十六歲的時候確實是出過一次非常嚴重的車禍,昏迷了半個多月,後來又斷斷續續地養了好幾個月纔好,她記得那時候她是在廬山一座別墅裡養傷,怎麼會用半年時間陪着他過了十多年?
她完全沒有一點印象!
還有五歲的時候,她更是一點記憶沒有。
五歲的時候她也沒受傷生病過。
當然,如果社交恐懼症算是病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沈閱海卻不肯讓她再想這件事了,“糖糖,那只是一個夢,我說着玩兒的,咱們不想了。你不是要跟沈玫去省城華僑商店嗎?我們這次把結婚的衣服買了好不好?十月份有點冷了,你穿羊毛裙子吧,紅色的羊毛裙子肯定很好看!”
周小安垂下眼睛想了好一會兒,在沈閱海已經掩飾不住的忐忑中擡眼問他,“最後一個問題,她叫什麼名字?”
“她沒說過,不過我一直叫她小饞貓。”沈閱海颳了一下週小安的鼻子,“好了!真的是最後一個問題,我們不要再說這個了,再問我也不回答了!”
周小安有點失望,爲什麼她心裡總覺得他會叫那個女孩兒糖糖呢?
沈閱海已經不給她再想下去的機會了,開始教她做複雜的木工雕花,把她全部的精力都佔滿,不再讓她去想這件事。
那天晚上,他接近尚家花園的時候腦子裡忽然就有了這份記憶,那麼理所當然,讓他一點違和感都沒有,好像這分記憶就應該自然而然地存在一樣。
他在震驚之餘,也開始狂喜。
周靖遠忽然出現,越深入地瞭解他,他越有危機感。
不但是因爲周靖遠的女兒像周小安,更是因爲他早就發現周小安身上有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
從他發現一件又一件她身上不同尋常的地方開始,他就已經想得很明白,只要她能一直待在她身邊,對她身上所有的不同尋常,只要她不說,他就會選擇沉默地守護。
她能願意待在他身邊,對他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幸運。別的他都不在乎,也不會去強求她。
可現在不一樣了,周靖遠來了,周靖遠有一個跟周小安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兒,他又那麼急於要跟周小安接觸,他的目的再明顯不過了。
而沈閱海自己又忽然多了一份這樣的記憶。
以前想好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但是他很慶幸能跟她有一份這樣的記憶,至少證明他跟她的牽絆很深很深,深到誰也代替不了,搶奪不走。
所以他當機立斷,決定跟周小安說起這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