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位年青男子正是馬杏花的三哥——馬紅兵,而問話的男孩卻是韓齊修,也不知這兩人是怎麼混在一道了!
車上除了他們兩人還另有一位穿着八成新棗紅襖的年輕女人,銀盆般的臉,柳葉梅,杏仁眼,鼻子有些塌,嘴也有點大,身量坐着看不出來,可看那緊緊鼓鼓的襖子,能看出來這女人的~щww~~lā
此刻這個女人羞怯地垂着頭,頭上盤着烏黑油亮的髻,整整齊齊的,連根亂絲都沒有,可見這女人是個愛打扮收拾的女子,且還是個成了家的婦人。
這個時候西北的農村只有未成親的姑娘家纔可以梳辮子的,像馬杏花成天就掛着粗黑的辮子甩來甩去,而女子一旦成親後,那就不可以梳辮子了,得盤起來才行,所以這是個豐滿漂亮的少婦,而不是少女。
挨着年輕少婦坐的還有兩位穿着對襟襖的大娘,一胖一瘦,趕車的則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漢子,聽見韓齊修的問話,笑着回頭說道:“快哩,再有一盞茶工夫就能到!”
這個中年漢子看着眉眼竟同馬喜喜有幾分相似,再仔細看和馬隊長也挺像的。
原來這個中年漢子是馬喜喜的父親馬平安,而那位年輕少婦就是他們爲兒子找來的兒媳婦,那位俊俏的小寡婦,名叫葛穗兒。
而那兩位大娘,瘦的是馬喜喜的母親,另一位胖的卻是人稱孫大娘的,以前稱之爲媒婆,現在美其名曰介紹人。
韓齊修在腦子裡轉換了一下一盞茶的大概時間,得出了一刻鐘的結論,這才輕鬆了起來,馬上就可以見到嬌氣包了,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自己!
韓齊修嘴角勾了勾,表情柔和了許多,惹得馬紅兵朝他詭異地瞅了眼,這一路上韓齊修都冷着臉不出聲,快到農場時卻又是說話又是傻笑的,腦子沒病吧!
“齊修,長說的話你可要記得,若是違反了,我隨時都可以把你帶回去的。”馬紅兵沉聲道。
說實在的,他一點都不想攬上韓齊修這個大麻煩,雖然他不愛打聽事情,可長侄子的光輝事蹟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據說這位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沒人能降得住他,連他自個老子娘都不買帳,也就是在韓老將軍面前才恭恭敬敬的,其他人他誰都不鳥!
而且在g省軍區還有一個有關小霸王的傳說,說的就是這位韓小霸王十歲時就殺過人,且殺的還不止一個,只不過這事的內情讓老長壓下來了,沒人知道韓齊修爲何要殺人,殺的又是什麼人。
這樣的一個燙手山芋,要不是長的面子,他哪會接回家來,躲還來不及呢!
韓齊修瞟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得馬紅兵不禁身子一緊,後背心陣陣冷,心底寒意不住地往外冒,剛纔韓齊修看他的眼神,竟讓他感覺似是在面對長一般,射進了他的骨髓裡!
才十四五歲就有如此冷肅的眼神,也不知道這個男孩經歷過了什麼!
“放心,不會給你家惹事的。”韓齊修淡淡地說着,臉上重又恢復冷然。
馬紅兵吁了口氣,面上有幾分辣辣的,他好歹也是個二十三歲的老兵了,竟會被十四五歲的男孩壓住氣勢,真是丟臉啊!
沈嬌將鍋裡的骨頭湯攪了攪,湯已成了奶白色,香氣四溢,朱四丫怯怯地站在角落,連牆壁都不敢靠,惟恐弄髒了這麼幹淨的牆。
屋裡的溫度很高,她一點都不覺得冷,全身都暖洋洋的,手腳上的凍瘡也癢癢的,像是有小蟲子要鑽出來似的,酥酥的,癢癢的,還帶着一絲痛。
沈嬌將一碗熱乎乎的羊骨湯遞給朱四丫,湯裡她還特意從骨頭上剔下幾塊肉放了進去,這個朱四丫的身體太差了,她都懷疑這姑娘有沒有吃過飽飯!
論理她是真不應該與朱家的人搭邊了,可這個朱四丫確實是太可憐了,她的心還不夠硬,實在做不到無動於衷。
“喝吧,喝了就不冷了!”
朱四丫擡頭感激地瞅了沈嬌一眼,紅腫開裂的雙手接過了湯,小聲地說了聲‘謝謝’,低頭小口地啜了口湯,似是被電擊了一下,身子都僵住了,面上也有着茫然。
“不好喝嗎?”沈嬌問道。
“沒哩,好喝,我還是頭一回喝着這麼好喝的湯哩!”朱四丫忙搖頭道。
沈嬌從櫥櫃裡拿了塊早上吃剩下的雜糧菜餅,讓朱四丫泡在湯裡吃,朱四丫起先不要,沈嬌給她放在湯裡泡着了,這下朱四丫不吃也只得吃了,眼裡含着淚,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起先她還小口小口地吃,後來大概是餓狠了,度十分快,且她吃東西時的眼神十分專注,吃的時候死死地盯着手上的食物,時不時地會擡頭看幾眼,眼裡充滿警惕,然後再低頭吃,就如同小獸一般,吃東西時也不忘注意放風。
一塊雜糧菜餅很快就讓朱四丫吃完了,沈嬌便又拿了兩塊給她,還給加了一勺湯,朱四丫深深地看着她,嚅嚅道:“以後我替你家拾柴禾吧!”
她啥都沒有,也只有一身力氣可以還了!
“不用拾柴禾的,你奶和爸媽要是知道了怕又得鬧事,四丫姐你可別同你家裡人說在我家喝湯了。”沈嬌囑咐,她是真怕朱家人了。
朱四丫明白沈嬌的意思,便道:“放心哩,我不同他們說,柴禾我也偷偷地拾,沒人知道的。”
沈嬌也沒再堅持反對,心裡想着大不了以後給朱四丫一些吃食作報酬吧,也有了幫襯她的藉口。
朱四丫總共喝了三碗湯四塊雜糧菜餅,整個人都暖洋洋的,頭上的蝨子在熱意的刺激下,也開始出來蹦噠了,沈嬌看得心驚肉跳,是真擔心這些蝨子會蹦到炕上去,那樣她和爺爺可就遭殃了。
“我可算是知道吃飽飯啥滋味了,真舒服!”朱四丫打了個飽嗝,滿足地拍了拍肚子。
“我走哩!”朱四丫同沈嬌他們道別離去。
馬杏花姐弟喝完湯後也走了,不過她不久之後便又興沖沖地捧着一碗餃子來了:“我三哥回來哩,還有我未來大嫂,他們在路上遇見了,讓我大伯捎回來的。”
沈嬌笑着恭賀她,這都想三年了,難怪樂成這個傻樣。
“我三哥還帶了個人來,瞧着怪嚇人的,我都不敢拿眼瞅他!”馬杏花悻悻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