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來的大公子不由得擡起眼來看向了她,眼神清清冷冷,他只看了她一眼,有些驚訝,說了一聲:“原來是你。”說完,便坐在她的旁邊,不再說話。
若華覺得沒趣,也不再說話了。她本就是個安靜的女子,在梅府的時候就不擅長在大家的面前說笑,何況現在是在別人的府上呢?她小心翼翼,恐怕行差踏錯,無端的爲自己惹來麻煩。
原來李鶴軒就是救過她的那個男子。
她仍舊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
那天天灰濛濛的,似乎要下雨。
她不希望遵從大娘的安排,將母親安葬在父親的西邊。大娘說是爲了讓孃親和父親合葬,可還不是爲大娘和爹爹去擋西北風?她想到曾經孃親說過,如果百年之後,能讓自己的骨灰散落在一處花紅柳綠的地方,讓自己自由自在的也是樂事一件,於是她就帶着孃親的骨灰去了千佛山。
千佛山在大明湖的北面,站在千佛山上,平眼望去,是僧樓梵宇,紅磚黃琉璃瓦,掩映在一片蒼翠之中,俯視,便是四時景色各不同的大明湖,在這樣一處美景,想來孃親定然是欣慰的吧?
等到她到了千佛山的時候,天空中竟然飄起了細細的雨絲來,很是纏綿。曾經有古詩這樣說“騰雲似涌煙,密雨如散絲”,形容現在的天氣倒是很貼切。
讓浮萍呆在山腳下的涼亭中等她,她便帶着孃親的骨灰上了山。這千佛山在濟南府也是出了名的風景聖地,許多人都喜歡站在千佛山上看着大明湖中的景色。如今下着濛濛細雨,將千佛山籠罩在一片霧濛濛之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她抱着孃親的骨灰在那裡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經聽不到四周的聲音,久到雨勢也越來越大了,將她全身的衣服全部打溼了。
她已經分不清了淚水和雨水,往千佛山的邊緣站了站,看着下面是萬丈深淵,她將存放孃親的骨灰罈子打開,一
把一把將孃親的骨灰抓出來和着事先準備好的鮮花花瓣,一同灑了下去。
孃親,你最終的歸宿能在大明湖,守着這麼美麗的景色,想來,你定然會滿意的吧?
天地同悲,這算不算呢?
她將所有的骨灰全部灑了出去,最後用力的將那個罈子擲了出去,因爲太用力,又是大雨天,她腳下一滑,人也迅速滑了下去,正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有一隻大手緊緊地抓住了她雪白的胳膊,另外一隻手深深地摳進了泥土中。
幸好是春天,已經開化,要不然他的手還不知道會是如何的血肉模糊。
等到那個人將她拉上來,那隻手也已經出血了。她看着他已經流血的手,很是不好意思,一個勁的說着“謝謝”,拿出手帕來想要爲他包紮,卻發現,身上的東西沒有一處是乾的,她也只能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那個男子朗眉星目,刀削斧鑿一般的臉上沒有任何的雜質,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青衫落拓的書生一般。他的衣服也已經渾身溼透,想來來到這裡的時間也不短了。
她開口問他家在何處,好改日登門拜訪,而他只是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責怪的說道:“你今天幸運碰到了我,改日不要來這種地方,否則,恐怕沒人會救你。”說罷,站起身來,看也不看她,轉身離開了千佛山。
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之間有些落寞的感覺,似乎有什麼鬱郁不得志的事情一般。這種感覺,讓她沒來由的心疼,讓她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幾眼。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心中便多了那個男子的身影,不,更多的是,他的背影。大雨瓢潑而下,他青衫落拓,轉身落寞的離開。這個背影,讓她不由得心疼那個男子,英俊的男子。
原來,他就是李鶴軒。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小小的竊喜,只是頭更加的低了,她害怕被人發現。她的身份尷尬,即便是喜歡,他們之間
定然也沒有任何的結果,她明白,也只能任由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心中,一點一滴,或甜蜜,或苦澀,等到無人的時刻,拿出來慢慢的品嚐。
很安靜的大堂,突然傳來若雪的聲音:“早就跟你說了,讓你早些來找我,你看看,我們玩不成了吧?”說罷,她的人影已經來到了大桌前,大刺刺的在李鶴軒的下首坐下了。
李鶴翎只是一個勁的道歉,直到若雪坐下,他坐在若雪的旁邊,還在不停地道歉。
若華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心中喟嘆:如果將來他們能到一起,想來姐姐不會受欺負才對。家已經沒有了,現在只剩下他們相依爲命,雖然有的時候對她還是有意見的,但是現在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惦記這個姐姐的。
李天佑的臉拉了下來,本來英俊有型的臉,現在卻陰了下來,看着他們之間的打鬧,剛要說話,卻被一旁的二夫人拉了拉袖子。這個小動作並沒有逃過若華的眼睛,她嘴角揚了揚,看來在這府中,二夫人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李天佑只是黑着臉,掃了他們一眼,再看向若華和若雪的時候笑着說道:“來來來,我們大家難得坐到了一起,若華若雪,你們吃啊!你們來了這麼長的時間,我都忙着一直沒有好好地招呼你們,難得今天有時間,大家不醉不歸。”
李天佑笑着,可是在若華看來他笑的不是很真心,許是因爲剛剛的緣故吧。若華嘆息一聲,看來李天佑並不希望將來若雪能進了他們李府的門兒,做他們李府的兒媳婦。
她悶着頭默不作聲,任由身後的浮萍爲她加些她喜歡吃的菜,而旁邊的李鶴軒竟然也默不作聲,因爲他們之間不說話,若雪也就不再囂張,小心翼翼的吃飯,所以這頓飯雖然豐盛,但是卻索然無味。
“老爺,你看,若雪和翎兒他們兩個,我們是不是在你走之前將他們兩人的婚事辦了?”終於,在晚宴的尾聲,二夫人笑着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