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凌揚的話,柳顏轉頭一笑,低聲說:“我也有同感,站在它面前,彷彿能聆聽到天使的歌唱聲,靈魂也被洗滌過一樣……”
身後的阿託力撇了撇嘴,插入說:“喂,柳顏小姐,有沒有這麼誇張啊,這裡還不如我們白族的太陽神廟建得漂亮呢……”
他話沒說完,周圍立刻有幾十道充滿殺氣的目光射到了他的身上,可以在這裡停放馬車的都是閬中有錢有勢的貴族,他們豈能容許一個異教徒在聖堂面前大放厥詞。
哎喲——”阿託力立即吃了龔樂一個手肘。
龔樂沉聲說:“阿託力你這個大嗓門,立即給我閉嘴啦!趕快給我滾回白族”語氣中已經充滿殺氣了。
阿託力倒沒在意周圍殺氣騰騰的目光,委屈地看了龔樂一眼,喃喃地說:“我沒說錯呀,白族的太陽神廟確實比……”
周圍的人看清了這個異教徒所乘坐跑車的烙印是周氏企業的標誌,是一個顯赫的商業家族,同時又在黃翔滿是歉意的笑容下,才慢慢移開了目光,繼續懷着虔誠,緩緩向青燈教的拱門走去。
現在的社會有很多無神論者,但也有不少人堅信神明確實存在的,如一些貴族子弟就堅信這些,因爲他們和領域互有來往,時常會聽到領域談論鼻祖的無所不能,潛移默化下,那些貴族就將三位鼻祖視爲神明瞭。
對於齊元辰看向阿託力那充滿不屑的神情,黃翔面上的表情就友善多了,他只是無奈的看了一眼阿託力,對於貴賓們,他當然不能說出責備的話,只能說了句“各位先生小姐,我們走吧”,然後又繼續滔滔不絕地介紹起面前這偉大的建築。
凌揚看了看阿託力委屈的表情,看樣子他還是沒想明白說錯過什麼,不禁笑了,這真是個非同凡響的白癡。而且小時候腦袋一定被門夾過。
“這個輪盤仿造歐美的建築,在當時是一大亮點……”走在廣場的道路上,雖然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但黃翔仍在盡心地解說着青燈教的傳說,直說到幾乎腳下每一塊石頭都有它自己的一段典故。
這令凌揚忍不住笑道:“老黃,你不去當一個導遊,實在是閬中旅遊業的一個損失啊。”
黃翔老臉一紅,四周的人聲越靠近入口的拱門便越小了,他也壓低了聲音:“諸位,進入教會後,裡面是禁止喧譁的,我就再不能爲你們解說了,望能諒解。”說罷又看了阿託力,這句話明顯在暗示着阿託力,請這個莽漢不要再犯衆怒了。
四周的聲音是越來越小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虔誠,連巡邏在拱門四周的警衛也儘量放輕着步伐,身後紛擾的人聲彷彿也漸漸遠去,踏過拱門後,嘈雜的聲音更像是隔絕了一般,能聽到的,只剩下聖堂中隱約傳來的清淨心靈的經文聲。
看着連阿託力漫不經心的神情也慢慢轉變,轉變成一種帶着虔誠的莊嚴時,凌揚心中是充滿驚詫
的,這個馬大哈竟也對青燈教產生了敬意,玉璞安大教主知道肯定會欣慰的……
廣闊的大殿中,已站滿了人羣,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還是領域,在這裡無分貴賤,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十指交叉放到胸前,默默垂首,期望自己的心聲能被神王高長恭聽到自己的願望。
大殿的盡頭是一處高臺,二十位神官正齊聲背誦着聖詩,彷彿帶着神聖力量的聲音,溫柔地洗滌着每一個人的靈魂。
神官們的後面是一塊稍稍凸高了一點平臺,玉璞安大教主正站在其上,背對着衆人,他的面前,也就是整個大殿的正前方,是一塊巨大的正方形玉石,潔白晶瑩,任由最挑剔的玉石專家也無法在它上面找出半點瑕疵,傳說它代表着青燈教的力量和信仰,所以纔會如此的一塵不染。
在這樣莊嚴肅穆的環境下,凌揚等人在中後排地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們也學着衆人十指交叉,垂着頭向神祈禱起來。
剛開始,凌揚還可以和大家一樣,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然後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但站久了,凌揚頓時覺得一陣氣悶,他微微擡起了頭,發覺每個人都閉着眼楮,低着頭,並且表情神聖,連阿託力這種桀驁不馴的人,也沒有任何異樣的舉動。
凌揚嘆了口氣,這裡的神聖氣息確實濃厚,將每個人的靈魂都暫時麻醉於宗教力量中了,他見沒人留意自己,大起膽子張目四顧,發現後面本來空蕩蕩的座位前,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信徒,門外還陸續有人帶着一臉虔誠的走進,估計用不了多久,廣闊的大殿將會塞滿了人,進不了聖堂的人們只能在聖堂外站立,用同樣的動作,同樣的神情,許下不同的願望。
凌揚活動了一下脖子,發覺依然沒有人留意自己,他膽子更大,乾脆坐了下來,翹起了腳,欣賞起了大殿的佈置。
在青燈教建立的歷史中,在每季纔開放一次的開放日裡,在教會還敢如此放肆的傢伙,凌揚大概算是千百年來第一人了。
凌揚正擡頭欣賞着大殿頂部那網狀彩雕時,忽然發覺到附近座位正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他側頭看去,原來是趙高,兩人不禁相視一笑,整個大殿這麼多人,能不被宗教力量薰陶,保持住完全清醒的自我意識,大概他們就是爲數不多的兩人了。
趙高信仰的對象是地藏王,高長恭雖然是鼻祖,但也難以撼動他的思緒,凌揚師承趙棲,趙棲和高長恭是兄弟關係,就更加不會被影響了。
趙高對凌揚眨了眨眼,然後對着前方那塊神聖的巨石,嘟起了嘴,作了個吹口哨的姿勢,彷彿那裡出現了一個風華絕代的美女,正朝他們走來,很快,趙高的頭就垂到了一邊,接着又仰起了頭,大大打了個呵欠,似乎那個美女給了他一個白眼,他立刻還以眼色。
凌揚爲之失笑,趕緊捂住了嘴,沒讓自己笑出來。這樣的感覺,彷彿和趙高又回到地藏門的
那兩個月中,兩人無論如何神聖莊嚴的場合,都照樣打混一般。
凌揚猥瑣一笑,也站了起來,對着那個代表神靈的方向作了個下流的姿勢,趙高立即還以了一個大驚失色的神情,指着凌揚,滿臉是驚惶失措,彷彿在說,你…你這個變態的傢伙,竟然敢褻瀆鼻祖。
兩人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當然只是同時做出這個大笑的動作,倒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如果高長恭此刻真的站在那塊巨石上,恐怕要被這兩個傢伙給氣得半死。
凌揚又打了個呵欠,指指門外,又指了指自己的下面,然後衝趙高擺了擺手,大意就是說,我要去方便一下,回頭見了。趙高點點頭,又重新恢復成一臉虔誠的祈禱模樣,彷彿從未跟凌揚嬉鬧過,變化得如此迅速,令凌揚立即翻了翻白眼。
他輕手輕腳的從身旁張清等人身前走過,然後又裝出一副莊嚴的模樣,從中間通道往門外走去。門外左右站着兩列教士,同樣在默默低頭祈禱着,凌揚拍了拍左列第一個女教士,低聲問:“小姐,請問茅廁在哪裡?”
那人毫無反應,凌揚只好又拍了她一下,她才慢慢睜開了眼楮,然後猛然擡頭,眼中一片憤怒,瞳孔出的血絲似乎要立即射出來,狠狠地勒住凌揚,直至將他勒死。
凌揚心想我又不是你殺父仇人,何必用這麼凌厲的目光盯着我呢?不就是暫停一下你和神的深度交流而已嘛,他口中又重複了一次:“小姐,請問茅廁在哪裡。”
那人面無表情的指了指走道的一個方向,又重新緩緩將頭低下,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先生,請稱呼我爲藍貂修女。這是大教主賜予的名諱。”
凌揚繞開那擁擠在門外的衆信徒,就往大殿的深處走去,因爲藍貂修女所指的方向實在迷糊,凌揚走着走着便迷失在了青燈教複雜的道路中,看着四周的走廊庭院,每條迴廊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凌揚感到一陣頭痛。
不過,他終究不是個死板的人,不一定要找到茅廁纔會方便的,他找到了一間裝滿法器的房間,然後隨手拿起一個長頸寬底的古瓶,又再做起褻瀆聖堂法器的事情。活人怎麼可能被尿憋死,找不到容器,大不了隨意找根柱子……
兩個月以後,神官們清掃這個房間時,發現了這個瓶子竟然裝有不明液體,誰也沒想到有人敢如此大膽來這裡放肆,他們首先聯想到這是神蹟,其中一個年長的神官更是一言斷定這並不是一般的瓶子,這已經是一個神器了,裡面裝滿了神的眼淚,神官們同時對着瓶子拜倒。
後來,他們還把這瓶子連那還沒蒸發完的液體一起供奉了起來,當然,誰也沒有想到,裡面裝的其實是一個罪人的尿。
凌揚這個褻瀆者側耳聆聽一下,發覺遠處聖詩的聲音已經停了下來,大概是玉璞安大教主發言的時間到了吧,如果這個時候回去,勢必會成爲衆矢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