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恩師房間的時候,浪白起正坐在椅子上,手裡拿着筆,面前放着一本厚厚的書卷。見他進來,將面前之物收起,淡淡問道:“有事?”
秦漢將自己的打算詳細說了一遍。浪白起在他心中有着不可動搖的地位,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先和恩師說一下。
“冰刺這個組織,我一直覺得有問題,你進入探查一下也好。”浪白起略一沉吟,沉聲道:“先前與我們九人交手的五個人,都是元神七重修爲,所以你一定要小心。無論任何時候,都要記得,保住自己的性命,纔有捲土重來的一天。”
“師傅,我會的。”秦漢正色道。
“去冰刺刺探,也不用急於一時。你如今修爲已達到五行秘境第七重。雖然殺戮之道的七重心境,仍然停留在第三重無我之境,一直沒有提升,也有了修習殺戮之道第三重——殺道贖天的基礎。接下來,我便親自傳授你殺道贖天。”
和第二重殺神一刀斬不同,第三重殺道贖天,光是招式,就足足兩百一十六式。而且每一招都異常複雜晦澀。爲了節約時間,浪白起堅持要求秦漢帶着自己進入小界天,裡面時間靜止,外界的時光不會逝去,毫不在乎他自己的壽元不斷減少。
小界天被搬進仙靈虛空後,裡面的時間和外界一般,恢復了正常。唯獨小界天中的這個山洞,仍然有着時間靜止的功效。此時,秦漢和浪白起就坐在山洞內,由浪白起爲他細細講解着每一招。
絕情七式和殺神一刀斬加起來,複雜程度也不及殺道贖天的十分之一。
知道師傅吃了秤砣鐵了心,自己沒有將殺道贖天習會前,他不會離開此地。秦漢灌注全副心神學習,時不時發問幾句。浪白起一身修爲盡失,但其體驗的心得和經驗仍在,隻言片語,自有微言大義,精闢之極,每每令秦漢有恍然大悟之感。
時間在飛速流逝,轉眼間小界天內就過去兩年功夫。這複雜無比的二百一十六式,秦漢終於爛熟於心。小界天內甚爲狹小,騰不出手來演練。學習到盡興處,秦漢便以手指代替來演練。
“從第一式開始,演練一遍。”兩人從小界天中出來,在遠離衆人的萬里之外,浪白起淡淡道。
秦漢點點頭,手中圓月閃過一道雪亮的光,殺道贖天之二百一十六式如水銀瀉地,如行雲流水,油然在手中施展。絲絲刀鋒過處,地面上裂開一道道巨大的口子。
秦漢心中暗自震驚。他深知自己只是知曉殺道贖天之皮毛,其威力卻已經與殺神一刀斬相差無幾。浪白起曾說,殺戮之道三重,每一重的威力,都比前一重高十倍。殺戮之道七重心境,每一重心境,比前一重的威力又高十倍,果然不假。
“將你如今所領悟的絕情七式和殺神一刀斬,再施展一番,給我看看。”浪白起站在不遠處,不動聲色道。
絕情七式一經施展,漫天的血雲纏繞不休,很快在當空凝結出一顆顆碩大的血珠,如冰雹般鋪天蓋地的砸下來,令偌大範圍內的地面滿目瘡痍。
一柄長約十丈,寬約八尺的巨刀,在當空凝如實質。秦漢厲喝一聲,巨刀轟然劈下,一馬當先的同時,從中激射出無數尖銳的小刃,射在四周,與地面接觸後爆炸轟然,引起一陣不小的顫動。
浪白起面無表情,一直到秦漢施展完,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沉聲道:“招式上是沒問題,但缺少體會與感悟。秦漢,你記住,不管是殺戮之道,或者是旁的神通,就算將招式修習至極致,最多也只是入門道行。要想將一門神通修至巔峰,絕對少不了深層次的感悟。”
“師傅,怎麼去感悟?”秦漢沉聲道。
“用心。”浪白起指了指心窩,淡淡道:“任何一門神通,都會產生獨屬於自身的靈識。在你沒有深層次的感悟前,便不能觸摸的到。用心去與之溝通,用心去尋找其中的蹤跡。將它當成你最寶貴的東西,它不是一門手段,而是一種別樣的生命存在形式。”
秦漢登時全身一震,浪白起所說之言,與先前葉隱千尋傳授指之道時,所說的那句:爲體內的法力賦予生命。有着不謀而合之處。自己修習各種頂級神通,卻從未想到,也從未嘗試過,用這樣的法子去研習,去感悟。
“殺戮之道有三重真義。”浪白起渾濁的眼神陡然閃過一道粲然精光,整個人陡然鋒芒畢露,渾然不似一個沒有絲毫修爲的遲暮老人。見他沉聲道:“記住,修習殺戮之道,首要絕情,次要能忍,三要心狠!”
“絕情者何?不是無情無義,而是至情。記住,因能極於情,故能極於道。絕情與至情,二者達到極致,便能合二爲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彼此。世間萬法皆空,情之一物,只是修習心性的手段,而非限制自己的泥潭。在終身研習的大道前,一切存在都有自身不可改變之道理,一切存在,也不如想象的重要。”
秦漢愣在當地,似懂非懂。
“能忍是什麼?是忍耐!男子漢大丈夫,自立於天地之間。難忍亦能忍。一切傷困,一切挫敗,一切打擊,一切情緒,沒有一個不能忍耐。達者之心胸,當如大海一般廣博,包容一切,忍耐一切。忍耐不是軟弱,是韜光養晦,是厚積薄發,更是磨礪心性最好的方法。一件件難以忍受之事,你忍住了,心性也便提高了,堅韌了。修仙之道,修習的是什麼?事實上,就是一顆永遠堅韌不拔,永遠奮力向上,永遠不言失敗的心!”
“師傅……”秦漢心頭忍不住一陣激昂。
“心狠是什麼?”浪白起並不理會,周身散發的鋒芒愈發濃烈,他乾枯滿是皺紋的臉上,竟有一層奇異的光輝。“一是對自己狠,二是對旁人狠。能對旁人狠的人,不一定能對自己狠。但能對自己狠的人,也一定能對旁人狠。這個狠,不是狠毒,不是惡毒。是兇猛,而狠辣,是堅定。它要求你摒棄一切婦人之仁,善惡分明,殺伐果斷,該出手時就出手,毫不猶豫。不該出手時,即便面臨千萬壓力,也絕不出手。”
秦漢細細體會着浪白起所說之言,只覺句句真義,自己對殺戮之道的感悟正在不斷進步。
“擁有這三大特質,纔是真正的殺戮之道。殺戮本來是邪惡的,但當不得不出手的時候,它就是正義的。當殺戮成爲唯一的救贖手段時,那麼,殺戮就是神聖的。我浪白起自創的殺戮之道,是正義的,是神聖的。它的最終目標,在於以殺止殺,在於以暴制暴,在於以惡除惡。這便是我敢將這些殺人的手段命名爲所謂的‘道’,最根本的原因。”浪白起高聲喝道。這一刻的殺神,雖然失去了一身驚天動地的本領,卻散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強大氣勢,黑袍飛舞,威風凜凜。
“你可知殺戮之道第三重,爲什麼要命名爲殺道贖天?”浪白起的眼裡閃過一道神聖的光,聽他喃喃道:“因爲有災難,纔有救贖。真正的大道,不是惡而是善,不是殺戮而是救贖。當你明白了這層真義,你手中的刀,你手中的殺戮之道,它就是神聖的,它就是解救億萬蒼生於水深火熱之中最有力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