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梨,冷飛瑜和蒙彧等人也收了兵器,皆往蘇夙的方向看去。蘇夙偏了偏頭,原本深黑的瞳孔此時帶着一點幽藍,她瞥了眼裴思源,而後偏回頭將目光定在了冷蒼明的身上。
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她,殺了那個男人!那個毀了你自由的男人!那個將你逼至如斯境地的男人!你要報仇!你要還重淵和蘇柔櫻的再塑之恩!
在窒息之中,蘇夙將劍擡起,帶着破竹之勢直刺冷蒼明:“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去地下見我爹我娘!”
那一劍用了蘇夙全部內力,她把亂竄的真氣強行匯聚在誅心劍上。冰藍的劍身光芒大盛,萬千劍氣在她身邊炸開,以摧枯拉朽的霸道殺伐在整個廣場橫掃開來。化開的巨大劍弧所過之處死傷大半,遇樹皆彎,像是生生在空氣中撕裂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那一劍冷蒼明根本就避之不及,蘇夙在方纔將自己的內力再次提升了一甲子,所有的精華都匯聚在了那一劍上。冷蒼明被劍弧所傷同了無等人一齊摔倒在地,不等喉上涌出腥甜,蘇夙便從天而降一劍直斬而下……
無限放大的瞳孔裡有蘇夙猙獰的模樣,幻化成了他一生的刀劍戎影,鮮血過後,一個藍色衣裙的女子朝着他款款而來。柔櫻……
“柔櫻……”他張口呼喚着,卻因爲血泡從口中溢出而有些含糊不清。蘇夙將手中的劍狠狠一擰,拔出再往他脖頸劃過,終於斷掉了他最後一口氣咽。
萬籟俱靜,了無等人慢慢坐起身子點了自己身上幾處大穴,屏息調理內力。方纔蘇夙那一劍威力實在可怕,硬是用內力而擋的大半都死了,反倒是順着她的劍弧倒下的那些只是受了較重的內傷。了無大師是江湖泰山北斗般的人物,雖受了些內傷,但稍加調息便好的差不多了。而北陵宮的宮主情況則不太樂觀,那個模樣矮小的繡針宮主惡狠狠的抹掉脣邊的鮮血,道:“這妮子方纔那一劍怕是用掉了畢生功力,走火入魔的人這般狠着來經脈盡毀是定數!方丈,我們何不就這此時,殺了她替方纔死在她劍氣之下的正道兄弟們報仇!”
裴思源強壓着內傷站了起來,有些不適的走向蘇夙,卻在擡眼的那一刻看到了四四方方的房頂上站滿了穿着玄色衣衫帶着銀色面具的人。怔愣了須叟後忙走向蘇夙將其拉了起來:“夙夙!我們怕是被埋伏了!”
“嘖嘖,如今纔想起來自己受了埋伏,真是不太聰明呢!”
玄虛聖女負手從硃紅的正大門走了進來,閒庭信步的繞過一個個死人,慢慢踱步到裴思源和蘇夙面前十步。她身後緊跟着一身玄衣,揹着巨劍的覃貊。玄虛聖女擡起手將面上的銀色面具緩緩揭了下來,露出一雙帶着精明幽光的鳳眼,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膚。若是但看左半邊臉的話可以說是絕色,但當面具徹底揭下,才得以看到她右眼下方一指處有一道刀痕。她伸手用冰涼的指腹摸了摸頰邊的刀痕,笑着道:“這個刀痕是自有的那日伊始,便
沒見過天日的。我曾說過,凡是見過它的……都得死!”頓了頓,她擡眼看着冰冷的蘇夙,繼續道:“所以今日,我更是不能壞了我的誓言。在你們死之前,我好歹要告知你們我姓甚名誰,也好讓你們在地下知道找陰司的人記我一筆。”
緩步上前,聖女走到蘇夙面前,揮手擋掉裴思源一掌,頭也不偏的袖子一擺,便有一根銀針刺中裴思源的穴道,另他動彈不得。伸出纖長的手指,她勾住蘇夙的下頜,笑着對裴思源道:“看你這般緊張這個女子,想必是喜歡她?”
裴思源斂下陰鶩,忽然笑道:”喜歡如何?不喜歡又當如何?”
噗嗤一笑,聖女繞着蘇夙轉了一圈,繼續道:“她如今經脈毀了大半,恐怕是回天乏術了吧?你想救她嗎?若是喜歡她,那就毀了你自己的經脈,我便救她。若是不喜歡……我就將她還未毀盡的盡數毀了,給她一個痛快。”
此時的蘇夙像是迷失了心智一般,只是一味的垂着眼簾,不說不動,甚至就聽不到聖女方纔說的那些話。
抿了抿脣,裴思源笑笑,道:“你方纔都說了,見到你這到刀痕的人都活不成,莫不說我本就活不成了,若是我毀了自己的經脈。而你,又不救她,或者救了她又殺了她,那我豈不是輸大發了。”
‘啪啪啪’,聖女拍了拍手,負手看着裴思源,笑的讚賞:“常聞關內的裴家老將軍後人裴少將軍智謀過人,沙場上更是所向披靡的很。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方纔你說的正是我要做的,既然都被你識破了我也不好繼續爲之。這樣,我答應你,若是你毀了你的經脈,我便放了她,不僅救下她,還把她安安全全的送到顧以箏手上如何?”
“不可以!將軍!不可以!”綠儂擦掉脣下的血跡,步履蹣跚的走了過來,雙手圈住裴思源的手肘:“將軍若是這樣做了,即便小姐好了也不會好受的啊!”
輕輕拍了下綠儂的手,裴思源安慰的笑了:“綠儂,你是個好姑娘,只是我生性糊塗。被夙夙迷了心智後就容不下任何人了,如今能救下夙夙,就是要我即刻死了也是無憾的。只可惜……只可惜夙夙好了以後便會回到她一心想着的那個人身邊了。”
綠儂哭着抱住裴思源,不管不顧的道:“你便是死了小姐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啊!不過是修補經脈,不定非要這個妖女來的啊!爲何你這般聰明的人偏偏在這個時候想不通呢!”
“夠了,你們這樣婆婆媽媽的我看着實在礙眼的很。覃貊,你帶着教衆將這些人統統給我殺了,一個不允許留!”聖女狠狠揮袖,轉身看着覃貊。覃貊點點頭,朝着房檐上的衆人輕輕揮手,所有人飛身而下,血雨腥風正式拉開。
聖女走到蘇夙旁邊,笑着附在她耳邊輕聲道:“記住了,我的名字……蘇紫萁,蘇家的後人……知道嗎?”
掩脣呵呵笑了起來,蘇紫萁頗爲感慨的道:“你大抵是不記得了吧?我娘同你娘
算是同族姐妹。孃親自小便是服侍着蘇家守護者顧氏一族,蘇柔櫻解散了蘇家的時候我娘便帶着顧以箏一道逃到了關外的天雪山。我便是我娘同天雪山教主生下的,自小在教中唯一能同顧以箏說的上話的也只有我一個。你說,我沒有得到的東西……你憑什麼這麼輕易的就得到了?恩?”
“我便是得到了,你又能如何?殺了我,便絕了顧以箏對我的心思嗎?他便能多看你一眼嗎?”蘇夙忽然開口,掀起眼簾,蘇夙執着劍揮向蘇紫萁。蘇紫萁顯然沒有料到蘇夙會甦醒的這麼快,忙下腰避開蘇夙橫掃而來的一劍。一個彎身,偏過身子握住蘇夙的手腕,冷笑着道:“你要知道,如今你經脈斷了大半,跟本不是我的對手!聰明點就等着姓裴的毀了自個兒求我救你!”
蘇夙不言不語的用腿踢向蘇紫萁的膝部,被她一個躍起躲過。一個旋身,長髮橫掃而過,蘇紫萁狼狽的後退許多。她惱怒的看着蘇夙,蘇夙的嬌嬈之色已然褪去,面色蒼白虛弱。冷冷一笑,蘇紫萁拔出腰間的彎刀橫飛而過,一個旋踢擊中蘇夙的腹部。趁着時機她刀柄一轉,雙手撐着蘇夙的肩部以作支點,側翻而過的時候一個劈叉化開,刀鋒劃過蘇夙拿着劍的手腕。
裴思源一見蘇夙受傷,強行衝破了銀針所刺的穴位,推開綠儂執着紫薇槍殺了過去。覃貊一見裴思源,鷹眸中劃過殘佞,手腕擡起握住巨闕,緩步朝着他走去。裴思源的紫薇槍對陣着巨闕明顯在兵器上便輸了一成,覃貊臂力驚人,巨闕橫劈而下的時候分外不留情面。而裴思源先前便受了重傷,如今也只能堪堪躲過,好在他原本武藝便精。繞過巨闕,紫薇槍最大的優勢便是快準狠,在裴思源的手上就更是發揮的淋漓盡致。覃貊看着左躲右閃,時不時乘其不意從後攻擊的裴思源。冷冷一笑,手中巨闕一翻,縱身而起直劈而下。
“你若是殺了他便先殺了我!”一直身處亂戰之中的冷飛依在千鈞一髮之際擋在裴思源面前。
覃貊那一劍早已揮出,若是收回定是來不及了,他驚詫失望的看着冷飛依,用盡全力的將巨闕的方向一轉,直劈不遠處的一顆參天大樹上。須叟,大樹緩緩倒下,發出劇烈的聲響。
冷飛依淚眼婆娑的看着覃貊,終於忍不住的道:“覃貊……”
偏過頭,覃貊冷冷地道:“四小姐還請自重。”
“我知道……你沒有忘了我的……你若是不記得我了,方纔那一劍就不會硬生生的撤開了不是嗎?”
嚥下喉頭的腥甜,覃貊轉過身向着巨闕的方向走去。冷飛依深吸一口氣,喊道:“覃貊!帶我走!我求求你帶我走!”
她的聲音終於換來了他的停頓,冷飛依衝過去從背後環住覃貊,哭着道:“覃貊……我知道我父親做了些許錯事,可他已經被三姐殺了,我沒有辦法。我救不了他,也無法救他……你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在看到這些廝殺?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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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