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門口賓客絡繹不絕,崔家的馬車根本過不去。
崔明珠原本想打扮得比崔琉娘更加明豔照人,可惜龔麗馨卻說她們是去做客的,要是打扮得過分豔麗,搶了主人家的風頭,那是失禮的舉動,說什麼都壓着她,叫譚嬤嬤親手伺候着換了一身粉色的衣裙,髮髻上戴着一支碧玉簪子,手腕上還有一對玉鐲子,便讓兩人出發了。
原本就不想赴宴,崔明珠等了又等,催促了幾回,馬伕只說前頭過不去,她就忍不住發脾氣了。
“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來做什麼?”
馬伕兢兢戰戰地不敢吭聲,陪着去的大丫鬟寶竺連忙勸道:“姑奶奶,崔家的馬車過不去,其他人也過不去。聽說周家還請了知府夫人,剛纔奴婢瞧見還在咱們後頭,不是也得等着麼?”
寶竺得了姐姐寶姝的吩咐,務必要看緊這個崔家的掌上明珠,絕不能在周府鬧出什麼事來,便順着毛安撫。
可是在崔琉娘聽來,倒像是火上澆油,這丫鬟雖說是寶姝的妹妹,卻是遠遠不及的。
果不其然,崔明珠一聽,氣得脖子漲紅:“胡說什麼,周府怎的能把知府夫人請來,還不早早就迎進府去了,哪裡用得着在門口乾等?”
她聽着就不順心,周家不過送了賢妃一對血沁鐲子,就要反了天了,連知府夫人都能請過來了?
要是如此,周家的丫頭只怕是更加?n瑟了!
寶竺苦着臉,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不過好歹崔明珠不過呵斥兩句,倒沒什麼驚人的舉動。
等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周家派出小廝安排好前頭的馬車,她們總算不用繼續等着了。
“原來是崔家的姑娘,實在是有失遠迎。”在府門迎接的,是周家的大少爺周祁安,看見兩人並肩而來,面上帶着得體的笑容:“兩位姑娘,請。”
女眷他不好陪同,只送兩人到了二門,便往回走了。
崔琉娘對這位周家大少的印象還不錯,面容俊秀,舉止得體,身上沒有商人的市儈,倒是帶着書卷氣。尤其穿着一襲青衣,不說是周家的少爺,倒像是哪裡的書生。對待兩人的態度既不過分熱情,也不至於太冷落,客客氣氣的。
提起青衣,崔琉娘不由一陣晃神,想起葉紀澤在樹下也是一襲青衣,比起周祁安更加適合。
她皺了皺眉頭,怎麼就想起葉紀澤了?
崔明珠的臉色依舊不好看,即便是周祁安以禮相待,她依舊覺得周家是故意叫自己來讓人難堪的。
寶竺一臉緊張,生怕崔明珠在周府發難。
一個穿戴鮮亮的丫鬟笑着迎她們進去,瞥見丫鬟身上的衣裙,顏色跟自己相差無異,崔明珠臉色更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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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琉娘也看出來了,若說之前的馬車是無意的,這回倒像是故意的了。
沒等崔明珠發脾氣,就見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少女帶着四個丫鬟,兩個嬤嬤,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
看見兩人,她面露驚訝,率先轉向了崔明珠:“我還以爲你不來了,正想要派人去崔家催一催。今兒來的貴人不少,要是遲了,豈不是讓姐姐錯過了認識貴人的機會?”
崔琉娘不用想,也明白麪前這位少女便是周家的小姐周蘭韻了。
周蘭韻手裡拿着一把美人扇,遮掩着半張臉,雙眼直勾勾地瞥了過來,帶着濃濃的笑意。
崔明珠被一路怠慢下來,雖說來之前龔麗馨一再叮囑,絕不能在周府發脾氣。可是周家的丫頭欺人太甚,她是忍不下去了。
“你——”
沒等崔明珠的怒罵出口,崔琉娘連忙抓住她的袖子扯了一下,笑眯眯地向前走了一步:“小姑姑,這位姑娘是誰?”
明明看着周蘭韻被丫鬟婆子簇擁着,不用想也是周家的小姐了。
崔琉娘明知故問,讓周蘭韻心裡有些不痛快,她難得把視線轉開,落在崔琉娘身上:“你又是誰?”
問完,周蘭韻又故作驚訝道:“對了,你就是崔府那個從來不出門的嫡小姐吧?怎麼,今兒你家長輩終於捨得放你出府了?”
說得就像是鎖在家裡的奴隸一眼,難得讓她出來放風。
崔琉娘上輩子更刺耳的話都聽過了,對周蘭韻這麼個小姑娘的挑釁絲毫沒放在心上:“周小姐是要去迎接賓客吧?那我和小姑姑就不耽誤周小姐了,免得怠慢了貴人。”
周蘭韻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裡更不痛快了。
她剛提起貴人,崔琉娘就還回來,是說自己這個主家沒好好招呼她們兩個客人嗎?
崔明珠是個沒城府的,稍微撩撥一下就跳起來,實在有趣得緊。
偏偏這個崔府的嫡小姐,面上雖然笑着,說的話卻是千迴百轉的,看來是個難纏的角兒。
身後的嬤嬤低聲催了一句,周蘭韻知道她確實不能耽誤,冷哼一聲道:“那麼我就不招呼兩位了,讓這丫鬟領着去花廳吧。”
崔琉娘微笑着目送周蘭韻帶着一羣人離去,轉頭對上身前的丫鬟,目無表情地盯着好一會,直到丫鬟後背發毛,這才微微笑開了:“小姑姑不是第一次來周府,就不麻煩這位姐姐帶路了。”
“姑娘說笑了,這是奴婢應該的。”丫鬟低着頭,誠惶誠恐地答道。
“就是,我也不是第一回來周家了,不需要人帶路。你去招呼其他女客,沒必要再留下了。”崔明珠倒不是個傻的,聽崔琉娘提起,明白這丫鬟領着她們進去,看見丫鬟的衣裳跟她有幾分相似,被其他姑娘們知道了,私底下還不知道要如何嘲笑自己,自是打發了這個丫鬟。
丫鬟遲疑了一會,終究在崔琉孃的目光下敗退了。
“你倒是不蠢,知道維護我。”崔明珠心裡高興,難得在周蘭韻面前扳回一局。
想到周蘭韻剛纔得意的神色,很快變得惱怒起來,她就說不出的痛快。
崔明珠瞥了崔琉娘一眼,也不知道這個侄女是不是吃錯藥了,以前最喜歡搶風頭,如今安安靜靜的,還主動出手幫她。
不過崔琉娘作爲晚輩,對她好是應該的。
而且兩人在府外,代表的就是崔家的臉面。
一筆寫不出兩個崔字來,崔琉娘說什麼都要維護崔明珠的臉面。
看在她幫忙的份上,崔明珠不介意在崔老爺面前少說幾句崔琉孃的壞話。
“明珠來了?”花廳上首坐着一個硃紅衣衫的婦人,雍雍華貴,光是髮髻上的三支金釵,就險些閃瞎了崔琉孃的眼。
不止如此,金釵上還鑲嵌着一顆拇指大小的祖母綠,光是看着,就足夠震撼。
只是崔琉娘不由琢磨,那麼重的寶石戴在頭上,這位夫人的脖子不會疼嗎?
“見過周夫人,”崔明珠再不喜歡周蘭韻,該有的禮數還不至於忘記。
周夫人笑着頷首,又看向她身邊的崔琉娘:“這位就是崔家的大才女吧,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說罷,身邊幾個衣着光鮮的婦人便拿帕子掩在嘴邊偷笑。
可不就是聞名不如一見,崔琉娘出府極少,名聲也不知道怎麼傳出來的。
不知情的書生才子,當她是寶貝一樣供着。
在這些內宅婦人眼裡,也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罷了。
壞了名聲,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的小丫頭。
周家如今氣焰正高,周夫人說話就更肆無忌憚一些。
崔琉娘左耳進,右耳出,只笑吟吟地行禮:“晚輩見過周夫人,才女不敢當,不過是玩笑話罷了,夫人萬萬當不得真。”
周夫人聽着有些驚訝,都說這位崔家嫡女才高八斗,卻是心高氣傲的。平日有人下帖去請,一概都拒了,這才極少在人前露面。
還以爲聽着挑釁的話,崔琉娘會立刻發作,倒沒想到竟然忍下來了,還面不改色,絲毫不見清高的模樣,顯然是個知情知趣的。
那些名聲也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周夫人隱晦地瞥了崔明珠一眼,嘴角勾了勾。
自家人怎麼勾心鬥角就罷了,傳到府外去,無疑是在打自己的臉面。
周夫人樂得自在,寒暄了兩句,沒再爲難崔琉娘。
比起崔明珠,她更喜歡這個懂得進退的崔琉娘。
“南夫人來了,”二門候着的小丫鬟急忙來稟,周夫人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崔琉娘想了想,知府大人不就是姓南嗎?
這個姓氏在慶國並不多,看來是知府夫人了。
還以爲周蘭韻隨便嚷嚷的,沒料到真把知府夫人給請來了。
崔明珠更是吃驚,知府夫人從來不參加任何人的花宴,如今竟然屈尊降貴到周府來。
她眯了眯眼,心裡不痛快,周家氣焰囂張,處事張揚,連知府都拉攏了,這是要把崔家給比下去嗎?
想到皇商的名銜,或許要易主,崔明珠便開始憂心忡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