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有人闖進書房去了?”顧明蘊第二天一早聽見這個消息,一腳就揣在心腹護衛身上:“昨晚的事,你現在纔來告訴我?你們都是吃乾飯的,我養着你們不過盯着書房,居然被別人闖進去了,還要你們來何用?”
“世子息怒,那人一進書房沒多久就被屬下等察覺了要逃走,屬下連忙去追趕,才發現裡面的人是有同夥的。屬下無能,輕功不濟,的確沒能追上兩人。”護衛吐了一口血,還是盡忠職守地稟報。
不是他不想大晚上告訴世子,而是顧明蘊早早就睡下了,誰敢去打擾?
要是把人驚醒了,卻沒把歹人抓住,簡直是吃不了兜着走!
護衛心裡發苦,伸頭一刀是死,縮頭一刀還是死,只盼着顧明蘊看在自己兢兢戰戰做了兩年護院的份上,別太爲難他。
顧明蘊眯起眼,陰測測地盯着護衛道:“是什麼人,你有頭緒嗎?”
沒直接把他拖下去砍了,護衛悄悄鬆了口氣,搖頭道:“武功的路數飄忽不定,看着像是江湖人,指不定是打着劫富濟貧的口號,不自量力地跑到明安候府裡來。”
顧明蘊一聽,不由嗤笑道:“侯府裡的值錢東西都在庫房,書房能有多少金銀珠寶?那些歹人只怕不是衝着錢財來的,而是想要翻找什麼東西。”
他心下猜想,是不是有人知道了什麼。這是尋找證據來了?
“府裡的人都查探過了,誰大晚上沒在自己的院子裡?”能避開護院,無聲無息地闖入大門
。又能進了他的書房,簡直是不可能的。
顧明蘊雖然生氣,卻也知道這些護院是外嚴內鬆。
大門和圍牆都守得跟鐵通一樣,沒道理能輕易闖進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府裡出了奸細!
也不知道是誰的眼線,又想要找到什麼?
顧明蘊眼底凝着狠意。要讓他知道是誰,非得揪出來不可!
“回世子。屬下查探過了,所有人夜裡都呆在自己的院子裡,沒聽說誰大半夜離開過。”護衛早就讓底下人把下僕都揪出來一一問了,生怕有遺漏。還連續差了兩遍。
“沒有遺漏?難道大晚上的,就沒人出來解手,沒察覺出什麼不妥來?”顧明蘊對這個護衛不免有些失望了,簡直是豬腦袋,留着還有何用?
護衛的副手倒是上前一步,答道:“回世子,有兩人夜裡出來解手,一個迷迷糊糊的說是看見了一個白衣女子在前面走過,另外一人並沒有看見。只當他是眼花了。畢竟昨晚夜色不好,看錯了也說不定。”
他沒把話說死,畢竟連那小廝自己都不能肯定究竟有沒看清楚。
只是說出來。倒是替護衛解了圍。
“你不錯,今天開始,你就代替他負責院內的巡邏。”顧明蘊看了眼副手,倒是個可塑之才:“把那個小廝叫出來,將後院的丫鬟都集中了,好好看清楚。那白衣女子究竟是誰!”
他從來不相信鬼神,既然有人看見了。那就的確是府裡藏着內鬼!
有內鬼,那就必須揪出來抹殺掉,要不然只怕會壞了自己的好事。
侯夫人聽見院子外面鬧哄哄的,不由皺眉:“這是怎麼了,如此吵鬧,成何體統?”
翡翠出去問了,急衝衝地回來稟報道:“夫人,世子把府裡所有的丫鬟都叫出來,讓一個小廝辨認。說是書房昨天遭了賊,只怕是內賊
!”
“什麼!”侯夫人驚得手裡的茶盞摔在了地上,顧不上裙襬被打溼,連忙起身向外走:“去看看,究竟誰有這個膽子,竟然敢半夜闖進世子的書房?”
小廝被抓過來,看着面前幾十個丫鬟,眼睛都要花掉了。
可是身後有幾個護衛虎視眈眈,他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怕沒什麼好果子吃。
小廝的目光所到之處,丫鬟都低着頭好不慌張,護院都揚聲說了,這個小廝指認的是昨晚跑進世子書房的賊人,心裡不由害怕。
更有幾個大丫鬟心裡琢磨平日有沒嘲笑逗弄這個小廝,要是他心裡惱着,會不會隨便指着自己來交差?
她們都是人精,哪裡看不出小廝壓根就認不出來?
一直胡亂地走來走去,眼珠子轉得快,一臉茫然。爲了保命,他難免會隨手一指,好把自己摘出去。
侯夫人趕到的時候,小廝已經在兩個丫鬟面前來回徘徊,嚇得她們花容失色:“怎麼,就是這兩個丫鬟?”
護衛答道:“回夫人,他還不肯定。”
“哪裡需要肯定,既然是內賊,殺錯總比放過好。”侯夫人掃了一眼那兩個面如死灰的丫鬟,問道:“這兩個是死契還是活契?”
翡翠盡職地上前答道:“回夫人,是死契。”
“既然如此,那就拖出去直接打殺了。”侯夫人擺擺手,瞬間就決定了兩個丫鬟的命運。
小廝面露不忍,很快又低下頭,若是這兩個丫鬟不死,死的就是自己了。
護衛也沉默着沒有開口求饒,兩個丫鬟滿臉麻木,也沒驚叫,早就明白無論如何求饒都不可能讓侯夫人改變主意,直接被兩個粗壯的婆子帶出去。
一陣慘叫聲,伴隨着陣陣濃郁的血腥味飄了過來,侯夫人蹙起眉,那些婆子真不會做事,怎的不把人拖遠了,沒得薰着自己。
她用帕子遮住口鼻,轉身帶着翡翠走了
。
其他丫鬟劫後餘生,一個個腿都軟了,很快相互扶着回去了。
明安候正好從府外回來,地上的血跡已經打掃過了,依舊留下淡淡的血腥味,不由皺了皺眉。
管家已經伶俐地上前稟報,低聲道:“夫人已經處置好了,奴才有罪,仍舊驚擾了侯爺。”
對侯夫人的凌厲手段,明安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了。
不過這次她做得對,寧願殺錯也不可放過,就怕打草驚蛇,該殺的沒殺掉反倒讓對方逃了。
他擡步走向後花園,坐進涼亭裡,身邊的小廝已經機靈地泡好茶,送了上來。
明安候坐了一會,卻沒有像平日一樣的琴聲,反倒覺得有些不習慣了:“青漣姑娘怎麼了,身子抱恙?”
小廝跑去臨風苑問了,很快回稟道:“回侯爺,姑娘今兒受了驚,這會在院子裡歇着。”
“怎麼驚着了,底下的人沒伺候好?”明安候蹙眉,又問道:“可叫郎中過府來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沒請郎中,姑娘覺得大驚少怪了一點,實在不必再麻煩夫人。”小廝沒想到侯爺對這位帶進府裡來的姑娘如此上心,他也偷偷記下了,以後要對青漣姑娘多照顧幾分,很有可能以後她會成爲府裡的主子呢:“今兒夫人揪出了擅闖世子書房的兩個丫鬟,其中一個就是平日照顧姑娘的。”
“那就讓夫人撥兩個丫鬟到臨風苑,當作是對青漣姑娘的補償,再讓廚娘留神煮一碗清心茶,伺候姑娘早晚喝一碗。”明安候忽然想到自己那裡也有一個老方子,他也喝了好一段時日,是宮裡的老太醫祖傳的藥方,便讓小廝去取回來,送去廚房。
他依舊有些不放心,親自去了臨風苑見青漣。
青漣躲在屏風後,低低地道:“侯爺親自過來,怎的不叫人來知會一聲,倒叫小女子失禮了。”
明安候擺擺手,聲音柔和:“今天夫人處置家務事,倒是讓姑娘受驚了
。原本就該是府上的不是,很該親自來賠禮。”
聞言,青漣低眉順眼,沉默了下來。
她心想明安候倒是個多情之人,一個正妻兩個貴妾還不滿足,如今仍想把自己納進後院去。
男人的心思,青漣是最明白不過了。
明安候一副以禮相待的樣子,之前還忍得住,如今卻親自跑到臨風苑來,這不是想在她害怕的時候趁虛而入?
都說姑娘家最脆弱無助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依靠那個溫柔對待自己的男人,明安候想這樣嗎?
青漣心下冷笑,明安候倒是打得好算盤,不過太輕易得到的東西,只怕他也不會珍惜。
她打算再吊高明安候的胃口,不準備這麼快就戳破兩人之間隔着的那層紙,裝作懵懵懂懂的含混過去。
屏風外的明安候久久沒聽見青漣的回話,不由嘆氣道:“內人急躁了一點,我回去會說說她,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侯爺言重了,小女子實在擔不起這樣的話來。夫人待我極好,院子裡一應俱全,沒什麼缺的。夫人處置後院的下人,也是應該的,畢竟是掌家之人,小女子一個外客,能留在侯府,已經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了。”青漣輕柔的嗓音傳來,叫明安候通體舒暢。
只是聽着她爲侯夫人說話,心裡也有些不痛快起來。
聽聽這溫溫柔柔的樣子,裡頭還帶着些微的顫音,怕是被侯夫人欺負了,也是不敢開口告狀的。
倒是個乖巧懂事的丫頭,卻不知道這後院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哪裡容得下她的天真?
明安候心想府裡能護得住青漣的,也只有他自己了:“臨風苑到底偏僻了一些,今天已經晚了,將就着歇下,明兒就搬去清隱苑吧。”
說罷,不等青漣應答,他已經吩咐了下去。
青漣挑眉,清隱苑可是離明安候書房最近的一處院落,只怕侯夫人知道後要氣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