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琉娘‘迷’‘迷’糊糊聽見十四王爺的話,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些王爺得了皇帝的仁慈被圈禁,吃的用的一點都沒比以前少,只是不能隨意出外。
但是這些王爺的子孫卻沒受束縛,該幹嘛就幹嘛,唯獨他一個人在家裡安分守己。如此待遇,已經足夠寬容了,可惜到底還是不知足。
這般拎不清的人,倒不如都殺了,省的給別人添麻煩。
她疼得厲害,就算有香爐在側,但是經歷了一番剮‘肉’之痛,到底還是撐不住了,閉上眼很快昏睡了過去。
丫鬟盡職地守在一側,十四王爺聽說崔琉娘點頭贊同自己的話,對她的印象更好了。會雕琢‘玉’器,手藝非凡,還足夠堅韌,剮‘肉’之痛竟然忍下來了,加上這份膽大,他又開始可惜好東西讓葉紀澤早早就搶了去,自己現在也就只有想的份兒了。
十四王爺側過頭,問身邊的小丫鬟:“葉紀澤要是死了,他的夫人是不是就能歸我了?”
嚇得小丫鬟跪在地上,沒聽說如此詛咒別人家的姑娘當寡‘婦’的。
見狀,十四王爺十分無趣地撇撇嘴,府裡一個個都像驚弓之鳥一樣,實在沒意思。不過一個玩笑話罷了,她們還當真了?
自己再怎麼‘混’賬,還不至於對一個有夫之‘婦’產生什麼旖旎的想法。
其他丫鬟卻不這麼想,正妃進府也有五年了。也沒見十四王爺另眼相看,喜歡的時候就過去走一轉,不喜歡的時候一兩個月都不踏進王妃的院子。
起初王妃也心酸得很。夜夜在屋裡偷偷抹淚。後來也看開了,十四王爺沒有定‘性’,對‘女’兒也不是很感興趣。
她好歹最多能一兩個月見王爺一回,‘侍’妾很多一年都見不着人,就連剛入府沒兩年的側妃,也就剛進‘門’的時候十四王爺感興趣進了她三天的院子,便徹底拋諸腦後。想不起她來了。
王妃不止一次看見側妃來哭鬧,她也是沒有辦法。索‘性’兩人一起禮佛。倒是心境平和了不少。
十四王爺卻更不歡喜了,禮佛後的王妃身上有着濃重的檀香,這就算了,整個人雖然平和下來了。卻看着有些死氣沉沉,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怎麼逗都沒什麼大表情,更是叫他心淡了,再也不喜進王妃的院子。
如今十四王爺居然對崔琉娘如此感興趣,連受傷剮‘肉’也陪在一邊。雖然是不合禮數,只是有屏風隔開,又有不少丫鬟伺候在側,勉強還說得過去。
只是十四王爺把西域難得要來的一兩薰香都送給崔琉娘用了。這舉動卻是少見。就連王妃白天‘精’神不濟,想要討要一點,可都沒能要過來的。
如今他直接把所有薰香都給崔琉娘點燃了。哪裡像是玩笑話,分明是看上了這個小‘婦’人!
丫鬟忍不住看着昏睡的崔琉娘,眼底‘露’出同情的目光。被十四王爺看上,真不是什麼好事,尤其她還是有夫之‘婦’,夫君在別院裡還生死未卜。
十四王爺‘交’代下去。用最好的金瘡‘藥’,務必讓崔琉娘儘快好起來。尤其一雙手要保養得當。決不能有丁點的傷口留下。
崔琉孃的高燒整整一天一夜這纔好轉,丫鬟們熬了一夜,一個個神‘色’憔悴,看見她睜開眼,大多‘露’出欣喜的笑容來。
有小丫鬟跑‘腿’,趕緊給十四王爺稟報,大丫鬟則是用熱水擰了帕子給崔琉娘擦了擦臉,好讓她‘精’神些,細聲細氣地道:“夫人感覺好些了嗎?”
“有勞了,”崔琉娘張開口,聲音沙啞,喉嚨像是有沙子滑過,實在難受得很。
丫鬟早就備下溫熱的參茶,給她餵了兩口潤了潤喉嚨便撤下了:“郎中‘交’代過,姑娘如今還沒用些東西墊墊肚子,不能喝得太多。”
很快軟綿的白粥就送了上來,大丫鬟吹了吹,這才一口一口地給崔琉娘喂上。
崔琉娘感覺有些不自在,只是後背太疼,稍微一動就是鑽心的疼,索‘性’接受丫鬟的好意,張口把溫熱的白粥吃下,肚子暖暖的,有種徹底活過來的感覺。
“我家夫君有消息了嗎?”丫鬟給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崔琉娘就忍不住詢問。
丫鬟心嘆他們夫妻情深,低聲答道:“暫時還沒有消息,莊子上嚴密戒備,不是那麼好闖進去。若是硬闖,怕是他們狗急跳牆,傷了葉公子就不好了。”
崔琉娘也能明白,硬闖纔是下下之策,只是她等了幾天,更是焦急難耐。
誰知道葉紀澤是什麼狀況,顧明蘊會不會把他認出來了?
自己逃出莊子,恐怕顧明蘊要多想了。加上屋裡頭那個被‘弄’暈的丫鬟,卻是已經跟世子通風報信的。
看樣子,那丫鬟是對她的身份起疑了。原本該是斬草除根,可是崔琉娘卻下不了手,留下了這個隱患,顧明蘊或許很快就能猜出自己是誰。
猜出了崔琉娘,確定葉紀澤的身份還會遠嗎?
越是拖得久了,葉紀澤越是危險。崔琉娘皺起眉頭,虛弱地道:“將我送回去,世子肯定會把我跟夫君關在一起。”
“你倒是膽大,還敢獨自回去?”十四王爺正好過來看看她,聽見崔琉孃的話,不由笑了:“誰知道顧明蘊會不會把你們關在一起,或許有你這個大把柄在,他更能對葉紀澤肆無忌憚地下手了。讓你看着葉紀澤痛苦,卻束手無策,顧明蘊只怕更加高興。”
顧明蘊對葉紀澤可沒什麼好印象,早就想要‘弄’死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沒得以後成爲變數來壞了大事。
就這麼直接‘弄’死了。怕是難消心頭之恨,有崔琉娘這個觀衆在,不是更有意思嗎?
崔琉娘聽得心裡一跳。又忍不住看了十四王爺一眼,他對顧明蘊的做法倒是十分清楚,就像是自己也會這麼做一樣。
“不必這樣看着我,若本王是顧明蘊,也會這麼做的。”十四王爺坐在軟榻上,盯着她道:“莊子不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幾乎都找遍了,卻一無所獲。天牢沒有暗‘門’。連書房的賬本和信箋都翻出來了,依舊不見葉紀澤的身影。”
“不過他也算是立了大功,若非有這些證物在,皇兄還不相信三哥勾結外人要對慶國不利。想要推翻他當皇帝呢。”
崔琉娘細細回想着顧明蘊的每一句話,忽然眼睛一亮:“地窖,地窖找過了嗎?”
“地窖?倒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居然是那裡嗎?”十四王爺‘摸’了‘摸’下巴,下屬曾說莊子上有兩個地窖,只是入口出都是雜草和塵埃,看着像是許久沒用過的,也就沒去仔細查看。
如今想來,這僞裝做得天衣無縫。把他的屬下都騙過去了嗎?
“去傳信,讓他們到地窖找人。”整個莊子幾乎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顯然地窖是盲點。讓所有人都錯過了。
誰都不會想到,顧明蘊這般喪心病狂,居然把葉紀澤關在地窖裡。
時間久了,地窖不通風,人可就要沒了。
如今掐指算了算,整整兩天兩夜。估計葉紀澤不可能再活着。
顧明蘊真是心狠,對待自己的哥哥也好不心軟。直接扔到地窖裡,讓他在絕望中窒息而死嗎?
“已經兩天兩夜了,葉夫人要有心理準備。”十四王爺頓了頓,到底還是開口告知她這個真相。擔心崔琉娘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到時候若是瘋了,失去這麼個人才,他就要惋惜了。
崔琉娘搖頭,堅定地道:“他還活着,他一定還活着的。”
她不相信葉紀澤會就這麼窩囊地死在地窖裡,他會有辦法自救,崔琉娘近乎盲目地相信着這個男人。
十四王爺沉默了下來,崔琉娘雙眼迸發的璀璨光芒幾乎要燙傷他的雙眼。
就這麼希望葉紀澤活着嗎?
他有種感覺,若是葉紀澤真的救不回來了,或許崔琉娘也要跟着活不了。
十四王爺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兩人之間的這種強烈的牽絆。就算是他和王妃,要是自己死了,王妃估計也就哭兩場,然後努力成爲皇家的好媳‘婦’,或許還豎起貞節牌坊,一輩子守着他的靈位。
可是王妃也不過盡職盡責,王爺在,她就盡心擔當合格的王妃角‘色’,王爺不在,她也是府裡的‘女’主子,把這個家撐下去。
他和王妃彼此都明白,兩人之間沒什麼強烈的情愛,感情之外,還有家族的利益,皇家的臉面,各種各樣夾雜在一起,沒想象中那麼單純。
像崔琉娘如此單純地只想要葉紀澤活着的想法,實在叫十四王爺有些驚奇。雖說之前是開玩笑,但是葉紀澤不在的話,把崔琉娘留在王府也沒什麼不好。
如果有一天,崔琉娘對待自己,也像是對葉紀澤一樣,十四王爺光是想想,就覺得十分有意思了。
王爺有命,底下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兩個地窖,在其中一個發現了奄奄一息的葉紀澤。兩指落在頸側,沒有脈搏,身上也是涼的,已經沒氣了,不由惋惜地搖頭。
僞裝成‘侍’衛的人嘆了口氣,想到王府裡那位剮‘肉’之後堅強活下來的葉夫人,就忍不住同情她。
盼了這麼久,卻沒把夫君盼回來,只怕要傷心‘欲’絕。
他壓低聲音道:“去跟主子傳信,葉大人沒能救回來,讓葉夫人節哀。”
後頭有人低問:“葉大人的屍身該怎麼辦,帶回去嗎?”
“這是自然,葉大人是有大功勞之人,說什麼都要把他全須全尾地帶回去。”不能讓有功勞的人死在外頭,連個全屍都保不住,以後誰還樂意爲皇帝效忠?
這也是十四王爺的‘私’心,沒看見屍首,崔琉娘只怕也不會放棄的。與其讓她活在不真實的夢境之中,倒不如剛開始就不要給莫須有的希望。
身爲下屬隱約也能猜出十四王爺的心思,對崔琉娘有些唏噓。好歹剛沒了夫君,就有了一個能依靠的大樹,也沒什麼不好。
王爺一表人才,又是皇親貴胄,崔琉娘也是走運了。若非恰好王爺一時心血來‘潮’到郊外打獵,被一匹小鹿引到莊子附近,崔琉娘早就沒命了,死在顧明蘊的手裡,哪裡會像如今僥倖活下來,還得了王爺的青睞?
他伸手要扛起葉紀澤的屍身,卻感覺身上一涼,對上一雙冷冽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