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嬤嬤對青漣也沒了耐性:“這是公子的意思,難道你想違背嗎?”
青漣深吸了口氣,低下頭道:“嬤嬤,我身子骨到底弱了些,再休養幾天才上路,不然受不住車居勞頓,可否跟公子美言幾句,寬限兩天?”
“也罷,我就替你跟公子說一說。”羅嬤嬤到底是看着青漣長大的,知道她如今身子虛弱得緊,莊子說不遠,卻也不近,在馬車上要走大半天,恐怕要受不住的。
葉紀澤也沒想要把人弄死了,知道青漣病得不輕,寬限幾天也沒什麼不好,擺擺手便應下了。
崔琉娘也沒在意,葉紀澤已經對自己掏心掏肺了,還去懷疑什麼呢?
青漣願意主動離開,也是一件好事,到底不用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一副哀慼的模樣盯着葉紀澤的背影,實在叫她心裡堵得很。
若果他們是兩情相悅,葉紀澤始亂終棄,青漣露出這樣的神色也是理所當然的。
問題是崔琉娘還試探着問過葉紀澤,誰知道兩人基本上沒什麼交集,除了公事,連話也沒多說,顯然是青漣一廂情願。
葉紀澤對她的感覺也很複雜,對着崔琉娘輕輕嘆道:“我小時候跟着養父長大,養父希望我能和屬下也相處融洽,建立起默契和信任,所以也跟着他們一起訓練,這纔會見到青漣和青淼兩姊妹。”
他想起當時,自己也是大吃一驚:“青漣小時候的容貌跟母親有三分相似。讓我十分驚訝,不免多照顧了一些。爲這事,養父還狠狠責罰我。若是以後有人易容成生母的容貌。我是不是就事事都妥協,連命也不要了?”
思及此,葉紀澤露出一絲懷念的笑容來:“養父說得對,母親已經死了,入土爲安,這世上再沒有她這個人。再相似又如何,終歸不是母親了。”
所以說。對青漣越發跟生母相似的容貌,葉紀澤的眼中再也不起漣漪,只當是普通的屬下來對待。
崔琉娘眨眨眼。忽然對自己上回莫名其妙的吃醋有些不好意思。估計是懷了身孕之後,對這些事特別敏感,反而是開始無理取鬧了,頓時低着頭不敢看他。
“夫君的話。倒是叫我汗顏了。是我屋無理取鬧在先,夫君很不必理會我。”
葉紀澤摟着她的肩頭,攬在懷裡,笑道:“夫人難得吃醋,爲夫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介意?夫人也是過分正經了些,在爲夫面前再任性點,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就怕崔琉娘什麼事都藏在心裡頭。什麼事都她自己來扛,這纔是最叫人失落的。
彷彿自己這個丈夫根本得不到信任。所以崔琉娘纔會什麼事都不告訴他。
“以後有什麼事,只管開口告訴我。夫人正是花樣的年華,沒必要整天跟小老婆子一樣。羅嬤嬤有次還笑話,說在夫人這年紀的時候,她還跟孃家人撒嬌,偏偏夫人一本正經,反倒像她如今的年紀。”葉紀澤說着,不由捏了捏崔琉孃的臉頰。
崔琉孃的確像是整天都繃着一樣,從不抱怨,也不愛撒嬌,所有事都自己來應對,不喜歡麻煩別人。
這樣倒叫葉紀澤沒有用武之地了,夫妻之間原本該沒有秘密,互相扶持,不是嗎?
“夫君說的極是,我是習慣了一個人,的確該改一改了。”崔琉娘抿脣一笑,得來葉紀澤歡喜的親吻。
“夫人說的話要算數,可別藏的秘密太多,讓爲夫怎麼也猜不出來,卻要撓破頭了。”
崔琉娘被他逗笑了,仰頭親了親葉紀澤的脣角:“我記下了,以後就勞煩夫君多擔待些,幫我收拾爛攤子了。”
“爲夫聽命,夫人只管吩咐就是了。”葉紀澤捧着她的臉頰,低頭深深地吻了下去。脣角的弧度不停往上翹,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崔琉娘沒想到把事情一股腦推到葉紀澤身上,反倒讓他如此高興。
或許真的是她把事情都扛在身上,讓葉紀澤失落了,似乎少了當丈夫該有的責任。
有人幫忙分擔也沒什麼不好的,崔琉娘也該適應身邊多了一個爲自己分憂的人。
親吻過後,她氣喘吁吁的,葉紀澤湊到自己的肩窩裡深深地倒抽一口氣,叫崔琉娘不由笑了:“夫君,要不要我幫忙?”
“爲夫求之不得,就怕夫人累着了。”葉紀澤擡起頭,雙眸明亮,知道崔琉娘這胎還沒穩,他也不敢太過分。
崔琉孃的小手脫下他的外套,從衣襟鑽了進去,在精壯的胸膛上來回遊弋。
手感極好,她不由到處捏一捏,揉一揉,讓葉紀澤的呼吸不由一緊。
玩得上癮了,崔琉娘調皮地笑笑,故意在幾處流連。耳邊屬於葉紀澤的呼吸驟然變得沉重起來,溫暖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脖頸裡,感覺癢癢的,不由縮了縮脖子。
葉紀澤一把抓住她到處作亂的柔荑,無奈道:“好了,夫人可別玩火了。”
崔琉娘明白適可而止,嘟嚷着收回了手,被葉紀澤抓住緊緊摟在懷裡肆意親吻了好久。
她暈乎乎地躺在牀榻上,只覺得天旋地轉,莫非剛纔被吻得缺氧了?
葉紀澤看出不對勁來,扶着崔琉娘起身,卻見她渾身軟綿綿的,眼神茫然似乎看不清他,不由滿臉緊張:“夫人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難道兩人剛纔玩過火了,碰着磕着她哪裡了?
聽見他緊張的聲音,崔琉娘安撫地笑道:“沒事,只是有些暈。可能剛起來太急了,這兩天早上總有一會兒,很快就恢復了。”
葉紀澤聽得蹙眉,責備道:“夫人怎麼不早說,該讓郎中來瞧瞧纔是。連續兩天都覺得頭暈,芳春怎麼不稟報,實在是伺候不周。”
聽着怒火燒到了芳春身上,崔琉娘連忙道:“跟芳春沒關係,只是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索性躺一下就好了,也就沒麻煩羅嬤嬤去請郎中。”
“郎中就住在府裡候着,好吃好住地供着,不就是想讓他們在夫人需要的時候儘早出現?反正診金一早就給了,不用白不用,不然夫人看不覺得虧了嗎?”葉紀澤讓蘭曉去請郎中,低聲答道。
這些歪理聽着似乎有幾分道理,反正錢也給了,郎中又供養在府裡,若是不用,倒是浪費銀錢了。
崔琉娘認同地點頭,秉着不能浪費銀錢,她也得多叫幾次郎中才對。
羅嬤嬤聽說她不舒服,緊張地直搓手,一疊聲催促郎中趕緊過來。
兩位郎中跑得氣喘吁吁,後面揹着箱子的藥童早就跑不動了,被蘭曉一左一右扛着藥箱,快步跟在後頭。
郎中連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被羅嬤嬤拽着進去給崔琉娘把脈。
他一手摸着鬍子,一手把脈,半晌只道:“夫人身子骨虛弱了些,這纔會有暈眩,沒什麼大礙。”
這人剛起身,另外一個郎中又坐下了。
崔琉娘看得出來,這兩個郎中之間居然有些不對付,也不知道葉紀澤從哪裡請來的,互相之間誰也不服氣,性子也是南轅北轍。
前頭那位大夫慈眉善目,說話細聲細氣的,瞧着是慢性子,生活也精緻得多,喜歡茶道和看醫書,不常出院子。
另外那位大夫皮膚黝黑,高大壯實,衣袍裁剪恰好貼身,能看到胸膛鼓鼓的肌肉。要不是揹着藥箱,出去走一圈,只怕要被認爲是屠夫或是鏢師的。
這人嗓門也大,說話不像先頭那位慢吞吞又有所保留,是個直腸子,估計也得罪不少人。
崔琉娘忽然間明白了葉紀澤的用意,叫這麼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郎中留在府裡,彼此之間競爭,前頭一個說一半藏一半,雖說有些含糊不清,卻也懂得如何安撫病人的情緒。
後頭這個直爽的性子有什麼就說什麼,把前頭隱瞞的一半都通通吐出來,不至於被隱瞞,心裡也更能有數。
兩人互補之餘,更是喜歡拆臺。一鬧起來,說出來的真相不就更多?
果不其然,黑麪郎中皺眉,又把脈了一會,白麪的郎中便輕笑道:“怎麼,這麼久也沒看出來?這把脈的功夫,看來還得練練。”
黑麪郎中沒理會他,片刻後收回手,冷笑道:“有人學藝不精,倒是在這裡嚷嚷,也不嫌丟臉。說什麼體虛,夫人身子骨沒什麼事,倒是孩子有些不穩,實在該小心。”
崔琉娘大吃一驚,葉紀澤也是一臉凝重,問道:“上回不是說孩子懷的不錯,怎麼突然又不同了?”
“脈象不會騙人的,時時會改變。”黑麪郎中也覺得奇怪,前陣子脈象平穩,每隔一天也請平安脈,並沒有看出任何不妥來。
加上崔琉孃的飯菜都是兩人親自看過的,再沒有不小心亂吃了什麼的機會。甚至有專人試吃,他們也都要嘗上一口,免得出了上次被混進山楂的錯漏。
這麼嚴密的防備,還叫人動了手腳,讓他身爲郎中的臉面和名聲往哪裡擱?
這下子,黑麪郎中也懶得跟不對頭的白麪郎中吵了,反倒叫他過來道:“白兄來再把脈,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若非崔琉娘感覺暈眩,他也不會長久的把脈,細細斟酌一些不對來。
腹中的胎兒氣息明顯虛弱了一些,簡直叫人摸不着頭腦。
長此以往,孩子豈不是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