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也是豁出去了,阿穆死了,她等於是被人硬生生切斷了臂膀,如何能不怒?
以前還有阿穆在旁邊壓着她的脾氣,如今人都死了,身邊的下人一個比一個害怕二公主,誰敢不要命開口勸阻?
結果便是任由二公主跑到大公主住的地方高聲責罵,別提多難看了。
慶國皇后也只派人守着,別鬧出大事來就行,至於二公主跟潑婦一樣罵街,丟的是冽國的臉面,跟她有何關係?
二公主喜歡,那就讓她罵。罵得多難聽也無所謂,皇后還巴不得二公主多罵些,讓慶國的人都瞧瞧,這就是冽國皇家人的教養。
大公主在裡面聽得臉色都變了,她從來沒想到二公主失去謀士之後居然如此幼稚,竟然跑過來罵街,以爲她會跑出去跟二公主對罵嗎?
底下伺候的人低着頭,有冽國的,也有慶國的,一片靜悄悄的,襯得二公主的叫罵聲簡直尖酸刻薄,刺耳至極。
丟臉丟到慶國來,大公主不由冷笑。她一直坐在裡面,任由二公主不停責罵。
罵一罵又不掉肉,隨她就是了。丟臉的是二公主,大公主也懶得去勸,反正也勸不走,何必出去白費力氣?
二公主罵累了,自然就會走。大公主施施然在裡面喝茶吃點心,剛開始聽得不痛快,漸漸就當是耳邊風,根本沒放在心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別說慶國的。就連冽國的下人都不得不佩服大公主的涵養,外頭罵得如此難聽,卻跟沒事人一樣。絲毫沒跟二公主計較,更別提是讓侍衛把人趕走了。
大公主是巴不得二公主越是丟臉,這裡的消息傳回冽國,只會讓父皇更加驚怒。
那時候,二公主的生母再怎麼寵愛,也不可能讓父皇息怒,願意把皇位給二公主來繼承了。
如此愚蠢的妹妹
。父皇如何會放心把冽國交給她?
衝動易怒,有勇無謀。膽大妄爲,這就是她的妹妹,冽國的二公主。
二公主罵街的事,不到半天就傳遍了京中。
崔琉娘聽了之後只覺得好笑。二公主真是被保護得太好,衝動又幼稚,難道站在別人門口罵一罵,對方就是羞愧難當,直接出來認罪?
未免太天真了一些,估計二公主就算把喉嚨喊破了,嗓子再說不出話來,罵個一天一夜,大公主都不可能理會的。
到頭來。難過的不只是二公主,丟臉的不也是二公主嗎?
她卻絲毫沒有考慮這些,衝動地跑去大公主門口叫罵。沒看所有人都在看二公主的笑話嗎?
偏偏二公主卻不自知,還罵得興起,聽說後面的話越發難聽,皇后派去的人都有些聽不下去,躲得遠遠的,免得尖銳難聽的聲音污了自己的雙耳。
崔琉娘知道。這位二公主是破罐子摔了。她過得不好,就別想大公主過得好。
害死了她的謀士。怎麼也要大公主一起付出代價。
只是就這麼大聲叫罵,除了讓冽國丟臉之外,能有什麼用處?
兩敗俱傷,獲利的反而是別人。
崔琉娘嘆息着搖頭,二公主的段數遠遠不及其他兩位,要是真的成爲冽國的皇帝,慶國倒是往後無憂了。
她好笑,看向葉紀澤道:“二公主這般衝動易怒的性子,要是以後成了皇帝,冽國的大臣可就要悠着點了。”
聽葉紀澤說的,謀士雖說對二公主忠心耿耿,卻遭了她的厭棄。要不然一點藥粉只是起了誘惑的作用,可不會叫二公主動了殺心。
大臣們若是怕死之輩,誰敢諫言,冽國不用周圍的國家動手,自己很快就滅亡了。
畢竟一個只喜歡聽好話的皇帝,一點諫言都聽不進去,只會越發的剛愎自用,很快就把冽國玩完了
。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滅了冽國,將它收在囊中,可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崔琉娘一句玩笑話,倒是叫葉紀澤記下了。
他低頭親了親崔琉孃的臉頰,笑道:“皇上若是聽了夫人這些話,定然會高興的。”
崔琉娘挑眉,想到那位玩世不恭的新帝,也是無奈。
這位皇帝說是將葉紀澤視爲心腹,可又時不時把他推出來做一些危險任務,像這回直接做誘餌,真不知道是喜歡還是討厭葉紀澤。
崔琉娘即使沒出門,也明白不少人正看着護國公府的笑話。
同情的人不少,幸災樂禍地更多,都等着看戲,以爲護國公就算不樂意,或許都要把冽國的大公主收進府裡。
她的出身不高,大公主進來肯定要當大夫人。
葉紀澤要是又良心,就讓後院的兩人平起平坐。若是個喜新厭舊的,還哪裡有崔琉娘落腳的地方?
冽國大公主看着也不是個能容人的,崔琉孃的下場可想而知。
尤其如今還懷着身孕,大公主要是看不順眼,不樂意護國公的繼承人從別的女人肚子裡爬出來,崔琉孃的處境就跟危險了。
好在崔琉娘跟京中的達官貴人沒什麼來往,更別提是那些貴夫人了,倒也少了很多借着關心的名義上門假惺惺關懷一番,其實打算過來看戲的客人,還算耳根清淨。
就是杜吟秋也讓身邊的丫鬟過來關心一番,很是顧忌護國公的身份,卻又悄悄轉述,說是處境不利,儘可投奔她
。
崔琉娘心下一暖,這世上也只有生母纔會如此擔憂自己。
這場戲也實在做得太逼真,連羅嬤嬤也騙過去了,整天憂心忡忡。
她嘆了口氣,看着外頭夜色已深,葉紀澤還賴在自己身邊遲遲沒離開,不由好笑道:“夫君再不回去,嬤嬤定然以爲你失蹤了,更是擔心不已。”
葉紀澤扶着額頭,也是頭疼。自從兩人假裝吵架又分開房間來睡,羅嬤嬤對崔琉娘是無限關愛,對他就是痛心疾首,恨不得說服自己回頭是岸。
每天晚上羅嬤嬤都要來關懷一番,葉紀澤也有些受不住了,再拖下去,他首先就要撐不下去,這場戲暫時可不能草草落幕:“我讓人擋着,只說是早早歇下了。”
崔琉娘看着他頭疼的模樣,笑眯眯地道:“大公主很能忍,只得委屈夫君了。”
葉紀澤巴不得大公主翻臉,再也不忍下去,跟着二公主一起胡鬧,他們這場戲就能儘快散了。
可惜足足一整天,大公主大門緊閉,裡面也沒傳出什麼聲音,彷彿根本沒住過人。
要不是僕人還在走動伺候,他真以爲大公主早就已經避開了,沒聽二公主激烈的叫罵聲。
葉紀澤倒是低估了大公主,這位出身不顯赫的皇女小時候也過得不如意,比誰都有耐心,又忍耐力一流,不然如何能漸漸討得皇帝的歡心,穩穩坐在皇長女的位置上?
二公主終於是罵累了,歇了一會,周圍自有婢女把熱茶奉上,又送來點心,還把椅子搬來,連遮擋的棚子都飛快地搭起來了,不得不說手腳挺快的。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坐下,有些不耐地皺眉,指着跟前一個伶俐的侍從道:“換你去叫罵幾句,罵什麼好呢?”
被點名的侍從一臉死灰,周圍下人的眼神滿是同情。
二公主忽然一拍掌,笑道:“姐姐最是自命不凡,又是冰清玉潔,你就罵她睡遍了身邊的侍衛,看看她還是不是能忍得住,坐在裡頭一直不吱聲?”
侍從滿臉惶恐,跪在地上:“公主,奴才不敢……”
“不敢?那留着也沒什麼用,直接拖下去杖斃了吧?”二公主擺擺手,自有兩個侍衛上前架起侍從就要往外拖
。
侍從連連求饒,叫道:“公主饒命,奴才這就罵,一定讓公主滿意。”
二公主這才揮揮手,示意侍衛放開侍從,笑道:“這纔對了,跟着我的狗,就該乖乖聽話。這麼害怕做什麼,以後我當了皇帝,你們也是雞犬升天,罵一罵大公主算什麼,指不定以後跟着我享盡富貴榮華,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往後還怎麼給我辦差?”
侍從諾諾應下,站在門口,終於鼓起勇氣大罵起來。
二公主一手託着腮,一邊抱着手爐,聽得十分滿意。侍從可不是讀書人,罵人不帶拐彎抹角的,這些下人出身市井,罵人極其難聽。
她要的,就是這份粗鄙的難聽,不知道大公主還能不能再忍下去?
大公主聽了新一輪的罵聲,頓時捏着手裡的書卷幾乎要撕爛了。二公主真是越發過分了,還叫來一個不上臺面的侍從來叫罵,污衊自己的清白,倒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內!
殊可忍孰不可忍,大公主扔下手裡的書卷,冷聲道:“弓箭手準備,讓那侍從立刻閉嘴!”
她可不能繼續讓二公主胡鬧下去了,平白讓慶國的人看笑話!
“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從圍牆上射出,直接沒入侍從的胸口。
侍從低頭看着羽箭,瞪大眼,目光裡滿是茫然的倒下。
二公主嘴角的笑容一收,猛地站起身看着死去的侍從,臉上滿是陰霾。
果真如此,大公主不想忍下去了嗎?
面前的大門緩緩打開,大公主站在門內,目光冰冷地看向二公主,招手道:“妹妹,我們該好好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