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鳴房間內。
"墨夢姐姐離開,今夜就由我來服侍夫君?"胡姬臉色微帶紅暈低語,看似害羞無辜,不過若稍微思考一瞬便可以察覺到不對勁。
這裡胡姬稱謂的風鳴爲夫君,實則也是無形中給風鳴壓力。
下一刻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而後起身驚恐道"先生莫要生氣,我沒有其他什麼意思,方纔之話是胡姬無心。"
話語中帶上自己的姓名是對傾聽者最重的禮節,可見胡姬是真的害怕了。
風鳴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搖頭示意沒什麼之後又道"說話有心無心我是聽得出來的,無心之失豈可怪罪,你也是我的妻子,就算是有心也值得原諒。"
相對來說,風鳴倒是希望胡姬方纔是故意說給他聽的,那樣至少證明她在成長,否則在這亂世絕對難以生存。
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我可以原諒任何人的無心之失。"
可以原諒無心之失,不是無心那便很難說了,當然唯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欣兒。
"我可以無條件爲你殺人。"幽州之行許下的承諾,依舊迴響在耳邊,就好像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一般。
許久之後,胡姬纔回神,一臉茫然的看着風鳴道"夫君是拒絕我的意思嗎?"
沉默大概是最好的回答了,或許不是她想要聽到的,但是至少也不是她不期望聽到的,
"方纔燕雲派人來讓我過去"
望着逐漸消失的背影,胡姬只覺得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在有其他人的時候我很努力的不叫夫君,現在只有兩個人,您拒絕的原因又是如何
……
下都王城大殿。
大殿的正中央,白玉桌上擺滿了酒菜,與前不久的酒宴相比要好上太多。當然風鳴自然不可能在意什麼酒菜,他在意的是燕雲盤坐的位置,明明有王位,卻依舊坐到大殿中央。
"陛下。"燕雲近前,風鳴微微低頭行了一禮,而後盤膝而坐,沒有任何多餘的語言乃至動作。
燕雲點頭,擡頭便開口"之前說的除掉皇事你做了,我還沒有親自感謝過你,便藉着這一次機會了,莫要嫌棄冷清就好。"
風鳴搖頭,嫌棄這種話對於他來說是絕對不存在的,"有一點,我並沒有除掉皇,所以此次單單是爲我準備的酒宴的話,我便離去了。"
敢用如此語氣與燕雲交談的人,唯有風鳴!
燕雲同樣平靜,對風鳴的話沒有一絲不快,反而是笑語道"先生爲墨夢姑娘抄心大概是太多了,所以我方纔說的話先生都沒有聽清。"
〔 之前說的除掉皇事你做了〕做了並不代表成事,風鳴有些恍然,莫不是做這君王太久了,所以纔沒有注意到?
思來想去許久,不知不覺他眼前的一壺酒竟然已經少了一半,不是醉文軒,卻有醉文軒的味道。
"燕雲陛下有心了,很像不過終究不是。"風鳴搖頭,只得苦笑。
燕雲很平靜,不過卻是長長的嘆了一聲,而後擡頭盯着風鳴,道"這是昭鳳差人釀的。"
噹、銅杯摔落在玉桌上,砸出一道細小卻不可磨滅的痕跡。
"昭鳳……"輕撫着那道痕跡,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世間有太多是都是這樣,完好的他/她或許並沒有值得你去正視,但是一旦他/她失去/逝去纔會發現之前的好,只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到薊城之後昭鳳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我,她沒有時間,醉文軒不是她釀的。"風鳴的話語很清,就好似他自己都不確定一般。
燕雲點頭,道"昭鳳確實沒有時間,所以這醉文軒並沒有先生在洛城償過的醉文軒好,她只知道先生喜歡喝醉文軒,她知道風冉會釀醉文軒,所以在之前的日子裡她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風冉的寢殿。"
"昭鳳並沒有請教什麼,她只需要聞味道就好了,只是沒想到用晨雪釀製的醉文軒反而其這種味道。"
風鳴沉默良久,而後直接拿起一壺酒往嘴裡送。這是他欠燕沁的,並且永遠都不會有償還的機會。
"這酒真的很美,爲什麼一定要模仿醉文軒?她是有自己的特色,爲何不讓這種味道永久的在下都傳下去?"
風鳴竟有些怪罪燕雲的意思,在察覺到之後他只得擺手,也沒有致歉一說,"您方纔說這酒是燕沁用晨雪所釀,我請求陛下,以晨雪爲其名,讓她在燕國流傳,在大地每一個角落流傳!"
這一次輪到燕雲沉默,準確的說他倒像是在出神,風鳴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悲傷,試問有哪一個父親不寵愛自己的女兒?
風鳴也不便打斷什麼,繼續低聲開口"我西單可以出所有的貨幣,車百乘,馬千匹……"
風鳴還沒有說完,燕雲大笑幾聲而後猛然起身往殿外走去,同時開口"晨雪好,就叫晨雪啊,我即刻讓人去釀製,先生的車馬還是留着預備戰場殺敵吧。"
風鳴恍然想起了什麼,同樣起身,緊接着一步就追上了燕雲,也不在意禮數直接就道"陛下,昭鳳的死是不是你害的。"
當日小羅所見,只有可能是燕雲,隱藏的再好也沒有用!
燕雲沉默,看了風鳴兩眼隨即轉身,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後才吐出輕微的兩個字。
"不是。"
…
…
"你就這樣在暗處,是故意顯露出來?"燕雲離去之後風鳴氣息暴漲,看着一個方向殺意幾乎瀰漫數百米。
長廊盡頭,本來的一片黑暗竟然逐漸消散,被月光穿過,一名白衣女子很是悠閒的漫步而出。
風鳴雙眸微微一睜,不過瞬間便恢復了平靜,同樣看着那白衣女子開口"我已經猜到是你,只是沒想到這麼快你就出現了。"
來人正是戲夢真!也就是從這一刻起,證實了風鳴之前所有的猜測。
一邊戲夢真完全沒有理會風鳴,月光加持己身竟顯得無比虛幻。
嗒嗒嗒~輕微的腳步聲很是直接的告訴了風鳴答案,他不再說話。
戲夢真放慢了本就緩慢而沉重的腳步,擡手一挽竟然直接將月光捏在手中!
"我只是站在那兒,又不曾躲藏,露出來又從何說起?"戲夢真頓步,而後直接原地消失,留下一片黑暗,話語如同天籟在風鳴耳邊響起,"我與你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被你的愚昧打斷了,這是你的罪過。"
這話聽着倒有些刺耳,風鳴能夠得到這麼多強者的肯定,不說大智卻也不是用愚昧來形容的,並不愚昧罪過也就是欲加之罪。
長廊裡,風鳴竟聽得出奇般的認真,點頭道"你說的對我卻是愚昧,不過作爲秦國第一人的您來說,來找我尋求幫助這又算什麼?"
這裡風鳴用了一個您字,本是對人的尊稱,能夠得到風鳴的尊稱更是了不起,只是這個您在這兒卻是十足十……更何況之後還有 來找我尋求幫助這幾個字…
果然,此話剛出口戲夢真再次出現,只是一剎那時間,而後憑空消失,下一刻直接出現在風鳴身後。
快到連虛影都看不見,要知道這一段距離連十丈都不到。風鳴反正是做不到這一點。
"除了比普通人更加不怕死,你沒有一點長處。"戲夢真稍微甩手,大袖一揮內力化形將風鳴推出不小的距離。
可以看出她已經控制了力量,可是遠處風鳴依舊咳血,髮絲亦是凌亂。
輕撫嘴角,許久沒有遇血,遇到之後沒想到竟是自己的。
"你說錯了,世間不會有不怕死的人,我也怕死,而且很怕。"
或許許多人都會疑惑,其實這個道理並沒有多複雜,因爲他怕死,所以在幽州的時候他苦練輕功,因爲他怕死,所以他才成爲了天下第一劍客,因爲怕,所以在進步。
戲夢真點頭,說的還真是有道理呢,"可是人生來即會死,按照你的說法,世人還養育後人做什麼,生來遲早也會死。"
風鳴呆滯,而後轉身向走廊一邊走去,不緊不慢道"我不擅長辯論,不過卻是有人可以嘗試一番。"
風鳴口中的女人便是那女子與風冉,順着月光而上,風鳴嘴角微翹,道"現在這個時辰的話,她們大概是在望月樓,不過燕雲陛下也喜歡在這個時辰去望月樓,所以一併走好了,閒暇還可以賞月。"
這一次輪到戲夢真不語了,也沒有邁步的意思,事實上辯論的話她不懼任何一個人,只是風鳴方纔說燕雲也在望月樓,她現在卻是不適合出現在那兒。
"辯論乃是空度,賞月此地足以。想必月下之武會更加有趣味。"
這就是解釋了,風鳴頓步回眸道"你在害怕,所以不敢去,怕什麼?怕死,爲什麼怕死,因爲秦國被破,秦王不知所蹤,這一切都是燕雲的錯,所以你想殺他,一番考察之後你發現他着實深不可測,甚至早就發現了你,所以便不敢動手了。"
"不敢動手的另一個意思就是讓我動手,因爲燕雲對我好像異常的能夠了容忍,這些還不是怕死那是什麼!"
不語,準卻的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沒錯自己是怕,可是是因爲怕自己死了秦昭襄王就沒有了一個能夠信任的人。"從石棺中醒來,我或許就已經死了。"
"與我無關。"風鳴長嘆,同樣一甩大袖轉身便大步離去,他自然是沒有用內力的。
留下戲夢真站在原地,她本不該如此"卑賤"的來找風鳴,可是卻沒有其他可能,暗中可是有不少人的。
以她的瞭解,風鳴是最適合合作的一個人,強大,並且時刻警惕着每一個人。
她邁步一步未落便已經到了風鳴前方,這樣的人還是有必要爭取一下,"燕沁進獄籠之前我便已經無敵於獄籠,所以你想知道的我或許知道一點。"
寂靜,頓步,回眸,轉身,開口"昭鳳?"
戲夢真在昭鳳之前便已經在裡面?因爲有那份情誼,驚訝只是必然。
稍稍冷靜眨眼之後,風鳴恢復了最起初的平靜"燕雲說昭鳳的死不怪他,我……相信他。"
相信不單單是一句話,而是那無法掩飾的悲傷。
"燕雲說的是真話,燕沁的死不怪他,不過恰巧我目睹了所有的一切,那些你想知道的全部都在這兒。
!!!
"殺人的是誰!!"風鳴暴怒,血液瞬間沸騰。
"修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