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又是一年元宵,皓月當空照。狡黠的月光潑灑在天劍堂南邊庭院內,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夏子羽獨自坐在涼亭的石階上,身旁已有五六個空酒瓶,他手上還拿了一個,猛地一口就喝完酒壺中的半瓶酒,包在嘴裡的烈酒呈現出苦味,熱酒從他的嘴角流出,打溼了大片衣襟。他醉態的望着明月,享受着這庭院的孤寂,感傷他失去的一切。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天劍堂五年前的慘狀,他依然沒弄明白五年前發生的一切,這成爲他最大的心結,沒找到正真的兇手他便愧對於天劍堂死去的弟兄和溺愛他的師傅,一行清淚從他的眼角流出。

赫然,一個黑色的物體向夏子羽飛來,他二話不說,一拳打破飛來的物體,咔的碎裂聲響起物體中的白色液體傾灑在庭院的地上,一時間濃郁的酒香瀰漫開來。“哎哎!你發什麼神經呢!那是本小姐給你帶的成年女兒紅,你這也太浪費吧!”熟系的聲音傳入夏子羽的耳朵,他用模糊的視線依稀看見一個藍衣姑娘來到他的身旁陪他坐下,嬌滴滴的挽住他的手臂“方晴。。。。你也是來。。笑話我的吧!你看看,我如今空有一個天劍堂堂主的狗屁稱號,其他的一切我都失去了,蘇雲他那麼恨我,她也不會回來了...我真是個廢物。。。廢物啊!!!”夏子羽滿口醉話,眼神飄忽不定。方晴明知他說的都是醉話,卻還是蹙起眉“子羽哥哥,你真討厭,盡說些喪氣話,我是你的好朋友,我一定會陪你走到最後!”夏子羽酒勁上來,不禁癡狂大笑“哈哈哈,你又不是真女人,你懂個屁,我的女人她在五年前就走了,拋下我一個人走了,哈哈哈,我真是報應,報應那!”他懦弱的**,整個人失去平日虛假的剛毅外表,展現最真實的他,他的憔悴,他內心軟弱的一面。夏子羽從方晴手中奪過來一瓶女兒紅,發瘋的將整壇酒倒進自己的嘴裡,酒水灌滿了他的口腔,他又硬生生的拼命噎下口中的烈酒。“夏子羽,你不能這麼喝,你給我停下。。。。停下呀!”方晴幾次想將他手中的酒壺奪回來,哪知夏子羽舉起酒壺把剩餘的好酒全從腦袋上淋下,打溼他的頭髮和衣服。

“好爽,痛快!”他整個臉頰變得火紅,扔掉了酒壺,重新坐回了臺階上,鬧騰一番後他埋着腦袋陷入沉默,在他看來喝酒便是他在世界上最快樂的一件事,他能借酒忘記過去,忘記餘蘇雲,忘記他自己是誰,不過當酒醒之後種種發生的畫面會變得更清晰,他內心的傷痕永遠無法癒合。“夏子羽,你不覺地五年前發生的一切都很蹊蹺嗎?餘蘇雲的性格會衝動到屠殺天劍堂的地步嗎?況且這一切就剛剛發生在你誤殺教主之後,以常人邏輯推斷餘蘇雲不可能這麼快就處理完她的師傅後事從璧山過來報仇,若她真是兇手,第二天也不會自投羅網的來找你,我認爲是有人暗中作梗!”夏子羽聽罷嘲笑“你以爲這世間有兩個餘蘇雲?哈哈。。”方晴無奈的坐在夏子身旁,他用一雙關切的眼睛注視着夏子羽在月光下俊俏的臉龐,不由得嘆息,人人都會有軟弱的一面,往往外表堅強的人內心深處的傷口會比常人更大更寬,就連豪俠也不曾例外。這就是人性的真理吧。

霍然,夏子羽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刀,交到方晴手中,他擡起頭,哭紅的雙眼在亂髮中迷離的盯着方晴的眉心“小晴。。。。你殺了我,殺了我吧。我愛的餘蘇雲走了,她已經變成惡魔,我活着。。。沒有任何意義。”他的這一舉動顛覆了方晴心中夏子羽的形象,當初的夏子羽在他印象中是正直,勇敢,開朗,堅強的男子漢,爲何如今他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窩囊廢!方晴長袖一揮,短刀插在離夏子羽一寸遠的地上。“夏子羽,你醒醒吧!”方晴重重的摔了一耳光在夏子羽臉上“你叫我殺你,我做不到,我不會殺死我的兄弟。你不覺得你的做法很幼稚,很無恥嗎!你還是男子漢嘛?你看看你的樣,比女人還軟弱。”方晴接着猛踢了夏子羽一腳,他不想他的兄弟整日嗜酒,頹廢度日。這一腳揣得夏子羽悶疼,他又清醒幾分。“你口口聲聲說你愛餘蘇雲,但你在她師傅死後有關心她嗎?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據我所知你第二天還和她吵了一架,這是愛她嗎!在她修魔前期你有阻止她嗎?這是愛嗎!五年來,你明知自己有錯在先,卻沒有向她道過一個歉,如果是我的女人,我絕對不會像你一樣在她面前畏畏縮縮,男子漢就需要這份敢作敢當的骨氣!”夏子羽陌生的看着眼前的方晴,她似乎變得比自己還成熟“你告訴過我你師傅的一句話看事物不能光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看。愛情還不是一樣嗎,你嘴上說愛她,你的心真的死心塌地的愛她嗎?你真的用心在對她嗎?你有嗎?你現在死了餘蘇雲會恨你一輩子!”喋喋不休的話語像無數把飛刀,刀刀正中他的心臟。“我。。。。我。。。我。。”夏子羽一時語頓,無話可說,方晴平定平定情緒,離開了庭院,他只希望他今晚所做的一切能讓夏子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他自己是個重情義的人,他不忍心看見自己兄弟傷心,他想讓夏子羽變回從前,像個男子漢一樣堂堂正正的解決問題。方晴離開庭院時回頭了,他的嘴角掛上了笑,那笑在夏子羽眼中盡是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