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上海人？”嚴朗點頭之後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問道。
“不是。”封華說了句普通話。自從到了上海之後，她不管跟路人還是跟嚴朗、周雅芬說話，用的都是吳語。
前世工作需要，封華不但會吳語，還會粵語、湘語、閩南語等等許多種方言。這輩子西北走了一圈，又學會了蒙古語和幾句維語。
嚴朗聽着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一愣，這時候可沒有普及普通話，封華能說出來，表示她真的是外地人，至於封華也會說上海話，那肯定是她有直系親屬是上海人了。
“那你是哪裡人？”嚴朗問道。
封華掃了一眼另一張牀上面無表情按着傷口的周雅芬說道：“我是東北人。”
周雅芬依然面無表情，不過心裡倒是一頓，她記得這少年跟陸清風說他是北京人。
“哦。”嚴朗也掃了一眼周雅芬，東北大了，有三個省呢，具體在哪裡？不過看這少年可能是顧忌周雅芬，他也就沒再問。
封華看了看嚴朗懷裡的小合營道：“等他身體好一些之後你們就啓程。”
嚴朗緊了緊懷裡的兒子，也不知道小寶這個樣子什麼時候能好....到底能不能好.....
而小合營吃了加料的雞蛋羹，已經精神了許多，正眼巴巴地看着封華，突然說道：“姐姐，謝謝你！”
封華......這是她第二次被小孩子叫破身份了！第一次是阿拉坦倉的小兒子。
“可不要亂講，這是哥哥。”嚴朗咧着嘴笑着對他說道。兒子能一次說五個字了！說話還這麼有力！這，這絕對不是迴光返照！
“就是姐姐，你不是說香香的就是姐姐嗎？”小合營奇怪問道，他就聞到了小姐姐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特別好聞。
嚴朗一點沒在意：“小哥哥身上也可以香香的，只要洗衣服的時候用了香皂，身上都會香香的。”
“哦。”小合營乖乖地應了一聲，靠在爸爸懷裡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封華。他雖然瘦，但是五官依然不錯，現在黑眼睛亮而有神，倒有幾分可愛。
封華又給他盛了一小碗雞蛋羹遞給嚴朗，嚴朗沒接：“他可以一次吃這麼多嗎？”他還是有點醫學常識的。
“我家的雞都是吃補藥長大的，他吃多少都沒事。”封華說道。
嚴朗......
周雅芬.......
嚴朗看兒子今天晚上從沒有過的精神，還真有些信了，特別是兒子自從吃完一碗雞蛋羹之後，說了這麼多話還不見累！嚴朗放心地接過碗。
封華把剩下的大半雞蛋羹都端給了周雅芬，這也是個“見義勇爲”的傷員呢。
周雅芬紅着臉沒有接。這可是給人家生病的兒子準備的。從何寶來進門時候那一句“妹夫”，她已經腦補出事情大概，怎麼好意思吃這雞蛋羹。
“我家有的是，從今以後他們跟着我，管夠。”封華說道：“不差你這一口。”
嚴朗臉上笑容更盛。周雅芬猶豫了一下也接過碗，她實在是太餓了，而且這雞蛋羹的味道太誘人了。周雅芬也放下矜持，三下五除二把一大碗的雞蛋羹吃完了。
屋裡一時有些安靜。嚴合營已經吃飽喝足躺在牀上睡覺，嚴朗坐在牀邊看着他。封華坐在椅子上，周雅芬躺在另一張牀上，誰都沒有說話。
接下來怎麼辦？周雅芬有些迷茫。離開嗎？去哪裡？不離開？肯定不行，一會方華離開，她就必須離開了，不然孤男寡女的.....她明天就得再跳一遍江。
“說吧，你是怎麼回事？”封華突然出聲說道。
周雅芬一聽就知道她在問她。但是那些事情，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你不是回浙江探親去了嗎？”封華問道。
這個問題似乎可以回答，而且不回答方華也知道情況，周雅芬“嗯”了一聲。
“留在城裡了？不用回兵團了？”封華又問。
似乎也可以這麼說...周雅芬又嗯了一聲。
“工作在上海？或者調到上海了？”封華問。
嗯...是這麼回事。周雅芬點點頭。
“結婚了？”封華立刻接了一句。
“嘶~”周雅芬手一抖，觸疼了傷口。
這就是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封華又問：“婆家欺負你了？”
周雅芬立刻紅了眼眶，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嫁人之後她沒有哭，發生這麼多事她沒有哭，自殺跳江她也沒有哭，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封華一句話就讓她止不住淚流。
可能是那一句“欺負”，讓她覺得終於有人懂她了，知道她纔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說說吧，說出來我幫你想想辦法。”封華說道：“不管你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不會往外宣揚，他也不會。”封華看了一眼嚴朗。
嚴朗立刻點頭，連連保證：“不管什麼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他也非好奇到底什麼事情能逼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跳江。
封華也不是多管閒事，她總覺得這件事是她的小翅膀扇出來的......她急需想確認一下。
聽到封華能幫她想辦法，周雅芬眼睛一亮，能活着，誰想死呢？可是她自己真的沒有辦法了，除了死，還是死。但是這少年也許真能救她一命，人家的雞都吃中藥長大的呢，背後能量肯定滔天，沒準能給她一條生路！
但是那些事，真的難以啓齒，她一時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好。
封華看着她，想了想問道：“田學兵和苗小紅結婚了嗎？”她記得當初田學兵可是對周雅芬虎視眈眈的，雖然被她設計，讓他和苗小紅扯在了一起，但是離了她的視線，田學兵要是想到什麼辦法擺脫了苗小紅繼續追求周雅芬，也是可能的。
那是個有心計有手段有野心的人。
這句話似乎一下子切中了要害，周雅芬一時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
封華心道一句果然，問道：“沒結？”
周雅芬搖了搖頭，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苗小紅又回兵團勞動去了？”封華換了一個輕鬆點的話題，想緩和一下她的情緒。
但是似乎沒什麼效果，周雅芬吸了口氣，咬牙道：“沒有，田學兵給她介紹了個‘高官’，她歡天喜地的嫁人了。”
封華點點頭，就是說田學兵是個有腦子的人，這似乎是唯一可以擺脫苗小紅的辦法，而且他還真辦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