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細心地幫她將頭巾蓋好,混亂的街道,淅淅瀝瀝的雨,簡看着那些在雨中奔跑的人,彷彿依舊身在夢境。這一生太過奢華,甚少體味這平凡的生活,如今坐在這平板車上,放鬆的心情反倒不真實起來。
車子在浮橋邊停下,湖泊裡停着許多華麗的畫舫,入夜後,這裡是男人的天堂,軟玉溫香的荒唐一夢。
天上的太陽昏昏的,被厚厚的雲層遮擋起來,帶着些陰鬱,風,是低低的,吹過草叢,有些嗚咽如泣。簡皺了皺眉,身子被猛地一撞。一個男人擦着頭上的雨珠和他的女人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喚在孩子回家。
一時間簡心生羨慕,只是那樣的情景似乎永遠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邊走!“
紫煙拉着簡上了一葉小舟,在畫舫間穿行,那翠綠的岸越來越遠,簡突然有些慌張起來。
“爲何要這麼隱蔽?這不像即墨的作風。“
紫煙回身一笑,那笑容裡有太多的意味,可簡只能讀懂輕微的不屑。她下意識的後退,腳跟踏到船沿,看着眼前碧藍的湖水,內心卻又在猶豫着。
紫煙眼尖一把將她拉了過來,力道之大,讓簡整個人都跌入她的懷中。
“對不起,不是我要騙你,我只是受命於人!“
聞着她身上淡淡茉莉的清香,紫煙沉悶的話語在簡頭頂幽幽響起。
“誰要見我?“她問。
“一個曾經爲你拋棄過自己的人……“
這個季節早已過了蛙鳴蟬唱的時光,風吹過,夾着些潮溼的味道,就這麼撲面而來,捲過衣角的摺痕。簡在黑夜中坐起,船艙外是不知亡國恨的商女傳唱,夾雜着觥籌交錯的嬉笑聲,在這個夜的水波中盪漾。
不知自己何時睡了,簡懊惱的走出船艙,甲板上風不甚輕柔的刮過臉龐,帶來冷冽的痛感,簡在船舷上坐了下來,夜,濃的化不開的黑,那些畫舫太遠,燈光早已依稀不可見,只殘留斷斷續續的餘音。簡向着記憶中的岸邊望去,那裡的綠樹花紅在濃黑中根本辨不清模樣,只感覺它們同她一樣,在冷風中悲情的掙扎。
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雨,雨落在水面上,彷彿敲疼了沉睡的靈魂,瑟瑟低泣的疼痛向岸邊蔓延。
“封邪……“
簡低喃,雨順着髮梢往下流,打疼了她的眼睛,簡閉上眼,四周是岑寂的黑色,包圍着她,一點一點的往下墜。
遠處響起水漿的聲響,她擡頭,一艘漁船在不遠處亮着微弱的光,那光越來越近,衝破了黑暗,簡忽的被淚蒙溼了雙眼,那既期待又抗拒的情緒彷彿要將自己撕裂了一般。
透過迷霧般夜色,隱約蒙朧,簡看到一個身影立在船頭,風雨中,他撐了一把油紙傘,傘沿低低地蓋過面容,簡想喊他的名字,可話卡在喉嚨口,不知爲何,這個位置,這個角度都太過熟悉,彷彿在夢中演習過千遍萬遍。簡分不清臉上的淚是喜是悲,這樣的城市,這樣的夜,這樣經過精心策劃而相見的瞬間,已不用去計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