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垚仰起頭看他,忽而笑了起來:“皇上說的對,人是會變得,我想如果讓北里的貴族少開發些資源,便可少許多民怨,皇上坐在金鑾殿也許不知道宮牆外是什麼樣子,那些失去山頭的果民,喝着污水的孩子,吸食廢氣的百姓,日日盼着皇上能顧及一下自然賜予我們的山河,大興土木,開山煉礦固然是好,可萬事總有個度,不能一年吃了以後百年的飯,我想西澤的民怨不僅僅是有人攝魂作『亂』,換一個角度說,爲何西澤年年要死如此多的人?以至於可以組成一支亡靈軍隊?“
封邪啞言已對,瞠目結舌地看着她,但隨即有些惱怒起來:“你一個女人如何懂得治理國家?朕要的是一個飛速發展的五陸,沒有資源供應如何做到?朕只是要你勸降,不想出兵再來一次征戰,這難道不是爲了百姓,不是爲了你……“
最後的話堵在喉嚨口,封邪懊惱的轉身,深吸了兩口氣道:“朕給你兩日時間好好想想,兩日後……“
“不用想了……“簡垚直起腰然後深深伏下身子,磕了一個頭,封邪轉身驚訝地看她,見她神情肅然的起身,轉身向殿外走。
“即使再給我兩年,我依然不會去……“
這句話帶出一陣清風縈繞在封邪的髮鬢,擦肩而過時,他看到風中簡垚的幾縷白髮緩緩『蕩』起,怔仲間,她已失去了身影……
轉過兩個迴廊,前方是青石鋪地的宮道,簡垚的腳步忽而蹣跚起來,扶着身邊的紅漆木柱,她彎下身,輕輕捶打自己的胸口,深吸了兩口氣後再一次倔強地擡頭,可眼眶還是不爭氣的紅了起來,她閉起雙目,眼淚最終沒有流出來,也許是乾涸的太久,她早已忘了那鹹澀的滋味,記得即墨說過,落淚的一天便可相見,可兩年過去了,身心俱疲的她卻再也沒有掉過眼淚。風揚起了髮絲,翻卷到臉上,遮掩了視線,簡垚想撥開頭髮,卻驚異地看到,自己的頭髮,揚起了白『色』。那種白不是花白不是銀白,只一片純白,沒有一點瑕疵沒有半分雜質,好象所有的愛和生命,在不堪重負之下,一瞬間失去了意義,留不住半點痕跡,心因那枯敗的『色』彩而沉寂,風過去了,這白髮終於靜止回落到肩頭,滲入到黑髮裡,再看去時,一縷縷,都是那麼烏黑,就像它們從來不曾蒼白……
簡垚其實早該明白她不該去頂撞一位帝王,更不該去探他的底線,一日後,一羣人闖進了浣衣院,連拖帶拽地將她送往鳳棲殿。是夜,夜『色』如水,風裡流霜,簡垚坐在偌大的宮殿中顯得有些無措,殿外的腳步聲驚了她,站起身,見到的竟然是葉姜未施脂粉的臉。
“是你?“
“不是我!“
葉姜淡淡的應道,身後的宮女抱來了衣服被褥,簡垚看着魚貫而入的人,顯得有些驚慌。
“這天下只有一個人能讓你上天入地,你應該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