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粉紅的公主與鍛造女神的留言

對於她出乎預料的話語,安潔莉爾感到困惑:“監牢?”

“對。爲了封閉名爲知識的不祥怪物,壺中世界的迷宮(Labyrinthos)因而誕生。所謂讀姬,就是爲了贖罪而獻給怪物的供品——活祭品。”

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安潔莉爾環顧四周,由神仙一手創造的壺中天地——壺中天的神話。

似乎是有些相同的感覺,對面的少女也擡起頭,與安潔莉爾對視她那仿若精緻的陶瓷人偶般美若天仙的面容。

“過去我曾經將書架開放,在世界散佈了許多災禍。疫病、愛慾、苦惱、迷信與毀滅、戰爭及殺戮,還有死亡——就如同神話里名叫潘朵拉的少女一樣。”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白衣少女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哀傷,徑自淡淡說下去:

“那就是我之所以在此的理由。爲了不讓幻書再次落入資格不符的讀者手中,因此我才一直留在這裡守護這些書本沉眠。這就是我的贖罪,這些書架是我的監牢。”

悲感的表情自少女臉上消失,那臉龐看來則與妲麗安極爲相似,仿若妲麗安即是她的分身——甚至讓人懷疑是否爲與她擁有同一靈魂的傀儡人偶。

凝視着身穿白衣的她,安潔莉爾開口問道:“那你不寂寞嗎?”

“我早已不記得那是什麼樣的心情了。”少女收起臉上笑容,毫無感情地回答。

“你……想過要出去嗎?”安潔莉爾問道。

像是要甩開那微薄的期待似的,少女徐徐搖頭。

望着這樣的她,有如嘆息般出聲:“潘朵拉之壺……”

“咦?”

“被稱爲潘朵拉之盒的原本是一個壺,如果這裡就是那個壺中世界,那麼留在這裡的幻書其實並非災厄——”

打斷安潔莉爾說到一半的話語,少女握住他的手。

少女搖搖頭,在脣前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可再繼續說下去,彷彿是害怕她的話被不在場的某人給聽見。

“好了,你走吧,趁着丹特麗安的書架再次關門之前。只要順着這條線,你就能回到外面的世界。”

以甜美且惹人愛憐的聲音如此說完,少女鬆開了手。

安潔莉爾的指尖不知何時綁上了絲線。那是一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線,朝迷宮的出口無盡延伸。

觸碰到那絲線的瞬間,安潔莉爾的腦中瞬間閃過一道道幻影,那是一個女孩被工匠的女神創造出來,本來作爲兵器誕生,但是卻被那位當成了至親的女兒,無憂無慮的成長。

但是,命運的詛咒讓她被禁忌知識吸引,最後打開了塵封的魔盒,災禍與希望來到世間,爲了贖罪,她與未知的存在交易,將自己封印在了這個迷宮之中爲代價,將禁忌的知識封印。

但是,一位母親如何能夠忍受失去女兒的痛苦,發狂般的挑戰那位未知,不分日夜的轟擊封印。

最終,英武美麗的女神失去了右眼,而她,則爲了斷絕女神的念頭而投入了次元之海,最終與其他三個書架命運般的相逢。

“她很想你哦~”安潔莉爾輕聲說。

“我知道。”少女平靜的回答。

“等我完成了全部試煉,能夠讓你出去嗎?”安潔莉爾再次問道。

“雖然可以,但是也不用着急這個。”少女擡起頭,露出了難得的真實微笑,“畢竟你就是我啊,另一個我,不是嗎?”

“不過這樣讓我感覺有點奇怪啊。”安潔莉爾搖搖頭,“你一開始就是覺得有些尷尬才讓我的思緒產生干擾的吧,不過有種一氣化三清的感覺,加上妲麗安的話。”

“沒有那麼高大上了,而且那個孩子和我們並不一樣,我們是不同世界的可能性,她是誕生自知識的精靈。”

“這樣啊,不過赫菲斯托絲阿姨有句話要就給你哦~”

“什麼?”少女得情緒有了明顯的波動。

“敢翹家這麼久,不把你PP打成四瓣,老孃用左手打鐵!”安潔莉爾惟妙惟肖的學着。

“還真是……”少女笑着,但是眼淚卻不斷滴落。

“看起來,時間差不多了。”這樣說着,安潔莉爾的身體開始變淡,“我會再來看你的,潘多拉……”

純白的黑暗淹沒了她的身影,只留下大門上鎖的沉重聲音殘酷地響起。

“再見……”看着消失的安潔莉爾,少女仰望着書籍之上的虛空,一個爽朗的面容彷彿出現在上面,“我也好想你啊,媽媽……”

………………

安潔莉爾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眸的是妲麗安擔心的俏臉,不過在確認她無事之後,俏臉上的擔心立刻變成了嫌棄。

“哈~被一腳踢暈,怎麼會有你這麼丟人的真祖,你退羣吧!”教科書般的毒舌,該說不愧是讀姬嗎?短短几天就將現代的就行詞瞭解的差不多了。

“真是的,還不是你踢的。”安潔莉爾嘀咕道,她從這件咖啡館休息室的沙發上站了起來,一臉興奮的說,“先不說這個,妲麗安,我得到書架深層區的權限了,能夠使用那本禁忌等級的幻書了。”

“哈?!”妲麗安驚訝了,“難不成你有着特殊體質?要不我再踢兩腳,說不定連禁忌之門都能開啓了。”

說着,妲麗安又擡起了秀氣的金屬靴子。

“絕對不要。”安潔莉爾趕緊推開,實錘了一下這丫頭和那月絕對有不爲人知的聯繫,連欺負人的惡劣性格都一致。

“好了,妲麗安不要鬧了,還是趕快解決這次事件吧,不然在持續下去,王都的點心可是一點都吃不到了。”

“那還等什麼?!”一聽到點心,妲麗安臉色一變,“趕快,爲了點心,少女啊,成爲奇蹟吧!”

“感覺各方面都好像搞錯了一樣。”安潔莉爾吐槽道,但是還是老老實實的開始儀式,“吾之所問……”

右手紅光閃過,一把黃金鑰匙從魔血玉中出現,安潔莉爾將其拿近眼前。

以不似平時的沙啞聲音讀出了看似即將消失的其中一節短詩。

“吾之所問,汝爲人乎……”

妲麗安滿意地眯起雙眼,脣角也微微彎起,然而回應了安潔莉爾的問句的卻不是她。

縛於看似甲冑的洋裝前的金屬箱子,以銀色鎖鏈繫於少女頸部的陳舊巨鎖。

巨鎖閃動着微光,以老嫗般的嘶啞聲調訴說着。

『否,我乃天——壺中之天。』

少女的身體彷彿暫停完全停止了動作,方法又陷入了沉睡一般。

伴隨着喀嚓的聲響,鎖像門扉一般地向左右分開了。

其下出現了一個空間,被微光旋渦所包圍,像無底洞的空無一物的空間。

“——爲您開啓封印了九十萬六百六十六冊幻書的迷宮書架,通往睿智的門扉。”妲麗安脣中流泄出聽者皆會爲其傾倒的絕世美聲。

安潔莉爾將手伸入虛無的空間中,像是穿越看不見的通路般,沒入無底的深淵。

過了一會兒,當她的手再度抽出之時,手裡多了一本書,不過與其說是書,不如說是一本照片集。

印刷於其上的是一片暴風雨中的海洋,從照片流泄而出的眩目閃電光芒,讓安潔莉爾眯起了眼。

烏雲密佈的天空,閃爍不停的電光。巨浪濤天。

整個世界充滿澄色的光芒,赤紅血色染上了海面。

手指滑動,新翻開的頁面上拍攝的是剛剛誕生的大地。

海面多了幾分安穩,厚重雲層散去,太陽的光芒射入海中。

天空之中,異常巨大的月亮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繼續翻動,新翻開的頁面上拍的是變爲深藍的美麗海洋景色。

浪潮之間漂浮着藻類,清淺的海底也遊着類似原始物種的生物。

隨着安潔莉爾的翻動,照片集中的世界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地進化。

海中誕生的植物擴展至陸地。彷彿追隨着植物似的,動物們也開始在陸地上出沒。生物們逐漸大型化,也開始具備思考能力。

類似曾經存在於這片陸地上的恐龍般的動物也開始出現。

不過,該世界中的生物與現實世界中的生物有些許不同。

鳥、魚、或是其他生物們,以及草木都進行着獨特的進化。

它們的生態及習性都與安潔莉爾所知的現實世界的生物不同。

其中也有令人難以想像,擁有不可思議的特性或是身體構造的生物姿態。

照片集中的生物照這樣繼續進化下去的話,總有一天應該會誕生出如人類般擁有靈性的生物,而構築出獨自的文明吧?更別提以他們的科學技術,超越現實中人類的那一天終將到來吧。

一頁、又一頁地翻閱下去。

照片集中的世界,不久後終於誕生出近似人類的生物。

他們組成了一個社會,並建造了國家,這些隨着翻閱頁面時而發展、又或者衰退,接着某個時點產生人口爆炸性的增加,不久後終於創造出了優異的高度文明。

經由其高度的科學技術,該世界的生物學會農耕、學會醫療,不久甚至創造出內燃機,學會了翱翔天際。

但是,這過於快速的進步,卻對他們的世界產生了扭曲的影響,開墾使得森林消失,濫捕導致其他生物的數目不斷減少。

不久後,因爲食物及資源不足,文明間起了衝突,隨着文明發達,武器的威力也逐漸增加,許多生命消逝了。

但是,安潔莉爾還是翻着書頁。因爲不管照片集中失去了多少的生命,對於旁觀着的安潔莉爾而言,也只不過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而已。

看着一直進化的詭異兵器及苦不堪言的人們姿態,嘲笑其愚蠢不已,她又翻了下一頁,照片集中的戰爭日趨激烈,進步的文明終於製造出炸彈。

非常非常巨大的炸彈,接着,安潔莉爾翻至了照片集最後一頁。

上面拍攝的是一片令人眩目的白光,然後……是生物全部滅絕的廢墟殘景。

“呼~”

從照片集中回過神來的安潔莉爾長呼了一口氣,感覺精神受到了洗禮。

“你說的禁忌之書就是這本照片集?”

“嗯,神的草稿紙——《王威之書》,或者說是世界的藍圖——《模擬創星圖》。”安潔莉爾揉了揉眉頭說道,“這可是最符合說書人身份的最強幻書啊~”

“模擬創星圖?就這?!”妲麗安一臉驚訝的說道,身爲讀姬,雖然禁忌幻書她沒有使用權,她能感受到書上禁忌的龐大魔力,但是模擬創星圖時照片集,這也太毀三觀了。

“這個就不用管了,只是因爲大姐頭當時想摸魚而已,照片比動筆來的輕鬆。安潔莉爾撇撇嘴。”

“大姐頭?”妲麗安感覺自己找到了華點。

“不用在意這些了,我要開始處理《贖罪之書》了,妲麗安閉上眼!”

“什……”還沒等妲麗安詢問,強烈的金光從照片集的某一頁上升起。

“爲了勝利,快來到吾的面前!不死的太陽啊,請賜予吾閃耀的駿馬。有着駿足的靈性之馬啊,將象徵汝主的光輪帶過來吧!”

熾熱的太陽化作純潔的白馬,從書中一躍而出,藉助於說書人的能力和創星圖,安潔莉爾暫時取得了《弒神者》世界韋勒斯拉納的能力白馬。

不過相對於原來的權能,安潔莉爾對起進行了修改,將淨化和毀滅的能力完全修改爲淨化,白馬身上的光芒照耀之處的所有污穢洗滌。

矯健的白馬在王都內飛馳,讓傍晚的王都彷彿回到了清晨,同時所有的活死人,包含有幻書的告示牌,以及以不軌心思使用幻書的主導者,都在白馬的光芒下開始自燃。

“喂喂!”哈爾看到一片火海,卻神奇的沒有造成任何損失的地鐵站,“到底誰纔是焚書官啊?”

火焰很溫暖,哪怕哈爾用手觸摸,都不會有任何被灼燒的疼痛感,不過那些活死人和告示牌,卻沾染一點就會變成灰燼。

這讓以經常因爲造成建築損失,常年貧困的哈爾相當吃味。

“哈哈——”芙蘭毫不留情的嘲笑着搭檔,“焚書官的活被守護者強了,哈爾你要下崗了~”

“閉嘴!”

……………………

“呼~比我想象的還要累呢!”將整個王都用白馬淨化一邊的安潔莉爾長舒了一口氣,不過貌似因爲空氣中的污染物也被淨化了,這個霧都之名要不保了。

“你還在磨蹭什麼呢,你這個呆茄子”向安潔莉爾的方向伸出手,以像是在說跟着過來的勝利的表情,

“趕緊去拿黃金換了現金,我要用那錢吃所有想吃的點心!”

“是,是!”像是在說我知道哦一樣地苦笑着,安潔莉爾站了起來。

妲麗安興奮地用鼻子喘息着:“那之後再去下書店。之前說的那個老書店的老頭應該又擺出了什麼奇怪的商品了!”

“好,好”

“對了對了,還有——”

“好,好……”

你一言,我一語,白衣少女和黑衣少女消失在了被夜晚的黑暗所覆蓋的街道里。

王都的天空上,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平靜的懸掛着紅色的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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