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主人搖搖頭,對他便了一個眼色。
『最後之王』的意思是「你留着就好」。面具軍神點點頭,再次退到後方。
這樣的互動,足見他們是感情深厚,心有靈犀的主從。
之後,齊天大聖和珀耳修斯化爲光霧,被吸入【鏃之圓盤】裡面。
他們的復活,是源自『最後之王』的權能,若不定期和【鏃之圓盤】同化休養,便無法持續顯現真身。
『風之王』也奮力旋身一跳。
跳上空中的『風之王』,化爲一道疾風遠離主人,就剩下女軍神·亞馬遜女王了——
“你果然厭倦戰鬥了嗎?”女騎士的語氣悲涼,眼中也帶着憐憫。
默然聆聽的『最後之王』疲倦地笑了,他對一千五百年沒見的盟友點點頭。
隨後,女軍神也化爲光霧進入【鏃之圓盤】中。
孤身一人的『最後之王』再次拿起救世神刀,他的背上有個收容一公尺神刀的劍鞘。
收刀入鞘後,殲滅魔王的勇者嘆了一口氣。
“嗯?”『最後之王』發出驚疑,因爲浮島的地面開始劇烈搖晃。
震動持續不斷,在衛星軌道上的小島不可能地震,『最後之王』馬上看出了端倪。
“掉下去了……?”
有人將浮島召喚到地上——浮島向下墜落,所以整座島纔會搖晃。
……………………
“什麼鬼?”
注意到天相異常,安潔莉爾皺起了眉頭,然後她的注意就被湖之女神的偷襲打斷,一邊揮手再次彈飛了湖之女神。
不知不覺間,冬季的夜空乍響天雷,轟雷鳴動的聲響一刻未停。
天上不時發出白色——不、是白金色的電光,劃破黑夜。
“終於再臨了是嗎?”湖之女神薇薇安喃喃自語。
“你是說,『最後之王』甦醒了嗎?你還真把那傢伙給叫起來了?”
稚氣的神祖慨嘆,安潔莉爾拋出了她的疑問。
湖之女神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雙眼綻放妖異恐怖的光芒,她的眼眸閃耀紅光,安潔莉爾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僵化。
“石化嗎?”安潔莉爾昨晚微微一閉,再次張開的時候,一股金色的火焰包裹全身,石化瞬間解除,“不過我剛好剋制這個呢~”
“本來就沒打算對你造成效果。”湖之女神微微一笑,“不愧是齊天大聖……這麼快就完成復活儀式了。那麼,我們的決戰得先擱置了,妾身還有事情必須完成。”
說着,她背後生出了黑色的羽翼,振翅飛上空中。
“怎麼感覺虎頭蛇尾的?”安潔莉爾搖搖頭,然後看到摸魚三人組(瑪修也叛變了,原因是草莓蛋糕),“咦咦咦!!!你們居然一點都沒留下?!”
“誰讓你在那邊和湖之女神玩那麼久的?”雅典娜優雅的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而且,你也沒工夫喝下午茶吧?”
“唔~”安潔莉爾不爽的撇了撇嘴,“測定好浮島降落的地點了嗎?”
“當然,已經通知那個冥界女神準備戰場了。”雅典娜點點頭,“雖然能夠抹消那個傢伙的不死性,但是不過這麼大的陣勢,一旦使用,那個存在也坐不住了吧?”
“嗯,勇者連同宿命一起沉寂在冥界的話,就無法回收了,再加上地脈煉成的強化的訣別術式,一旦『最後之王』在冥界死亡,就能夠宣告神代真正完結了。”
安潔莉爾投影出一個杯子,將茶壺裡勉強還剩下點的紅茶倒上。
“借用這個概念完結神代,那個世界意志會被規則給驅逐出世界表層,到時候泡製祂就見到了。”
“所以到那時候,祂也會真正拼命了吧?”
“所以我們才準備了這麼大的陣勢不是嗎?”安潔莉爾精緻可愛的臉上露出了熟悉的聖女微笑。
………………
轉眼間——被雷雲掩蔽的夜空,落下一道流星。
不、那不是流星。東京灣的上空,有一座小島墜落到木更津所在地的南房總半島。
那座小島寸草不生,宛如岩石和土壤堆砌的荒山。
降落地點,是南房總半島的某座山中,浮島直接撞上林木稀疏的山脊。
愛護大地的女神權能守護了山脈,沒有發生殞石墜落的真正衝擊或爆破。
不過,浮島就沒有受到女神的庇廕了。
墜落的衝擊造成浮島碎裂,濺起滿天破裂的巖塊和土沙。
『最後之王』並沒有落得同樣下場。他在距離地表兩、三百米的高空,從浮島上身輕如燕地跳到空中。
他本身沒有羽翼或飛行的權能,相對的,他有解決各種危難的護身大法。
“浮游天地間的精靈啊,請賜予我力量吧。”『最後之王』詠唱言靈,向精靈祈求加護之力。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迅速在半空中劃出聖印。這片土地上,所有山川草木的精靈紛紛賜予他力量。
這些都是地上的雜靈,靈力完全無法和不順從之神相提並論。
而且,也不具備足以稱爲特色的人格或知性。
可是,這些精靈的意志和靈力,累積了成千上百後,也能成爲引發奇蹟的原動力。精靈的加護支撐着半空中的『最後之王』,減緩他落下的速度。
因此,從數百公里高空落下,『最後之王』連一點擦傷也沒有。
“謝謝你們,你們救了我一命。”
一踏上陸地,『最後之王』向精靈誠摯道謝。
接着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是林木稀疏的山脊,高地的視野遼闊,他馬上就注意到伴隨殺氣逼近的蛇之女神。
“是你讓我重返人間的吧?你叫什麼名字?”
“湖之女神薇薇安,得以見到歷代神祖和魔女之王花了千年追尋的英雄大人,真令人感慨啊……”
“看你的樣子,你解隊龍蛇封印了?”『最後之王』平靜地說道。
湖之女神保持半人半蛇的樣貌,背上生出黑色魔鳥的羽翼,沿着山脊低空飛來這裡,然後身影瞬間變大。
“爲了打倒你——打倒末世顯現的聖王,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妾身必需找回過去的力量與權威。”
“你要打倒我……是嗎?”湖之女神言談間也不隱藏殺氣,『最後之王』理解地頷首。
他也不問爲什麼,只是稍微閉起眼睛而已。
統領神祖的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原因。
若有神祖留下高潔的女神魂魄,而且性喜鬥爭的話,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而且被她收服的神祖,也是生前被他擊殺的女神。
這位貴公子毅然擡頭,威風凜凜地凝視湖之女神。
“我能理解你仇視我的原因,你想和我一戰是嗎?”
“正是。”
“那麼,我也不得不接受了。”
『最後之王』正視自己的罪行,嚴肅地迴應對方。
他沒有拔出背後的神刀——他解下收納神刀的劍鞘,高高舉向天空。
“在地的精靈啊,請替我保管一下吧?”
精靈答應了這個要求,神刀和劍鞘浮上半空,飛到幾十公尺的高度靜止不動。
湖之女神怒目瞪視着赤手空拳的『最後之王』。
“你和妾身比試,還故意放棄神刀?”
“沒錯。神刀在我手中,就不算堂堂正正的比試。”
英雄的眼中,沒有一絲驕傲或憐憫,他只是懷抱磊落的意念,真摯面對賭上靈魂和尊嚴來挑戰的對手。
“光榮的湖之女神·薇薇安啊。你出自聖盃——亦即女神桂菲法爾,爲我創造的器物所生的神祖。”
殲滅魔王的勇者,直視着女神的雙眼說道。
他說的桂菲法爾,是和女軍神一起侍奉『最後之王』的神祖,格尼薇兒轉生前的大地母神。
“那麼,我光是拔出救世神刀,你就贏不了我。”
湖之女神帶着烈火般的怒意,緊盯仇敵俊俏的面容。
可是,聽了這位英雄的解釋,湖之女神笑了,她承認對方言語中高貴的情操。
憑着女神的直覺,她也許領悟到這句話是事實。
“賭上生死和名譽的比試,不允許任何的污點。我捨棄神刀是出自於尊嚴,絕不是小看你的緣故。”
“你的必意妾身明白了,真的沒關係嗎?”湖之女神面帶微笑,妖異俯視『最後之王』。
化爲巨大蛇女的女神,雙眼綻放紅光。那是石化對手的邪眼,中招的『最後之王』下半身和左臂全數石化。
“大地的精氣,是救世英雄的力量來源。不過,你並沒有吸取到多少精氣。就憑你現在的狀態,有本事和妾身一戰嗎?”
“我早就有覺悟了。大家盡情一戰,沒有問題吧?”
半身化爲石像,『最後之王』的語氣依舊堅定。
稍早,安潔莉爾地太陽之火,抵禦了湖之女神的魔眼,蒼髮的貴公子狀態不佳,連同樣的抵禦方法都辦不到。
而且,他還封印了救世神刀——。
情勢如此不利,『最後之王』還是選擇正面迎戰帕湖之女神。
湖之女神也沒手下留情,美杜莎的口中噴出青色火焰,殺向半身石化的英雄。
“嗚——啊啊啊!!!”
龍蛇化的湖之女神,施放的火焰和龍吐出的烈火威力相當。
『最後之王』被劫火焚燒,發出了痛苦的哀號。他的周身浮現數十個白色光球,大大降低了火焰的熱度,那是守護他自由落體的精靈之力。
在這場奇妙的死鬥中,帕拉斯·雅典娜豪放不羈地笑了。
『最後之王』忍受火焰的威力,臉上也帶着苦笑。雙方並不會就此罷休,卻產生某種惺惺相惜的心情——就在這個時候。
“……兄……兄長——”
一道爽朗的嗓音從天而降。
懸浮數十公尺高的神刀,旁邊幻化出不定形的黑影,黑影化爲旋渦,出聲呼喚『最後之王』。
“兄長,你是在末世顯現的救世王者。你是王中之王,擁有高貴命運的大英雄,更是人中龍鳳,燦爛仁德光照大千。你是最尊貴的勇者,獲得衆神祝福的神子!”
聽到異樣的讚美詞句,『最後之王』愕然了。
他在青色的火焰中擡頭,瞪視着半空中的救世神刀,另一方面,稱呼他『兄長』的陰影逐漸改變外形。
陰影的上半身化爲蒼髮貴公子,下半身仍舊是陰影撩動——
他的容貌和『最後之王』一模一樣。不過,他的肌膚是顯眼的黝黑,和蒼白的兄長極爲不同。
“區區地之女神,豈可侮辱我高貴的兄長。小弟僭越,前來替兄長助陣!”
“住手!身爲你的大哥,我不准你出手相助!”被青炎焚燒的『最後之王』高聲斥責。
可是,飄浮在半空中的弟弟仍伸出右手,準備握住神刀的握柄,湖之女神阻止了他的行動。
她持續吐出火焰,眼睛綻放紅光。
被紅光照射的瞬間,『最後之王』的弟弟也被烈火焚身。
“蠢才!小小的從屬神,休想破壞這場決鬥!”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受青色的天罰烈焰,弟弟痛苦尖叫。
湖之女神瞥了對方一眼,不感興趣地說道。
“哼,還以爲是『風之王』呢,沒想到是不足掛齒的小貨色。”
湖之女神使用人界巫女的靈視之力。
“你是暗中護衛勇者的從屬神——以及他的分身吧?妾身讚歎你的忠義之心……但你的行爲太不解風情了,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吧。”
憤怒的劫火瞬間燒盡了弟弟,屍骨不存的飛灰,飄散在半空中的神刀旁。
然而——灰燼還在蠢動,這讓湖之女神不解地皺起眉頭
“呵呵呵……區區地母神,也敢大言不慚啊……”被憤怒的劫火燒成灰燼的弟弟,發出了竊笑的聲音。
“我乃兄長——最強之鋼的影子。我也略有不死的強韌神性,睜大眼睛看清楚吧!”
咆哮的飛灰,化爲了人類的手臂,手臂握住神刀,一口氣拔刀出鞘,緊接着,白金色的光芒照耀四周。
光柱直衝雲霄,黑夜的山嶽地帶頓時變得璀璨明亮。
短短數十秒,光柱就消失了。
化爲巨大蛇女的湖之女神倒臥在地,她的身旁插着救世神刀。護堂上次在古代也見識過神刀的風采,神刀耀眼的鋒芒依舊莊嚴華麗。
湖之女神的出血非常嚴重,她變回原樣身體上多出了數百道傷口。
每一道創口都很深,持續冒出的大量鮮血,將她倒臥的地方染成驚悚的赤紅。
『最後之王』孤獨地呆站在一旁,他沉痛地凝視,苦惱地搖搖頭。
突然,他看向湖之女神的目光發生了變化。
“空間標記嗎?”『最後之王』喃喃道。
隨着他的話音,湖之女神的身邊出現了一個螺旋狀的空間波紋,然後一個嬌小的純白身影從其中走了出來。
“我去!什麼情況?!”安潔莉爾走出來後,看着地上躺着的無比悽慘的湖之女神一臉懵,“我才喝了杯茶的功夫,你就這麼送了?”
這丫的也太快了吧?就這水平還急着搶人頭?
聽到安潔莉爾的話,又看明白她眼神的意思,本來還在堅持的湖之女神直接氣的兩眼泛白,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