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馬過來吧,霸軍之主。你將會明白何謂真正的王者之姿……”安潔莉爾冷傲着俏臉說道。
在駿馬布賽法拉斯的帶領之下,英靈軍隊終於開始以楔型陣形衝向英雄王。
一馬當先的Rider放聲長嘯,騎兵們也發出吶喊應和他的嘯聲。在這陣響徹天際的衝殺聲中,韋伯同樣也拉開他細微的嗓子,儘可能一起放聲大喊──『AAAALaLaLaLaLaie!!』-
『王之軍勢(Ionian Hetairoi)』的千軍萬馬揚起滾滾黃沙,撼動大地衝殺而來──
即使面對眼前這驚心動魄的景像,安潔莉爾仍舊不爲所動。
那雙鮮紅色的雙眸注視著壯闊的軍勢,充滿閃耀的雙眼中充滿着愉悅的感覺。
事實上,安潔莉爾確實很高興。
喚起真名,甦醒了一部分遠古記憶的她渴望着這種王者的戰鬥,而來自Rider的挑戰值得她認真戰鬥。
“領導衆人的夢想,朝向霸者之道前進……本王讚許你們的志氣。但是戰士們,你們明白嗎?所謂夢想,終有一天一定會甦醒消散。”
由神代都不曾見到的特殊金屬——琉璃金所鑄造的桂冠出現在安潔莉爾的頭上,然後是紅色的披風,最後出現在安潔莉爾手中的是一把除了刃之外,渾身包裹着不知名黑色鍍層的長劍。
同時,安潔莉爾的身高也打破了以往的記錄,達到了正常的一米五九。
“正因爲如此,所以本王纔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啊,征服王。”
安潔莉爾看向遠處奔襲的大軍,浮現出一絲懷念,彷彿這種對決曾經出現她的記憶中一樣。
安潔莉爾手中不知名的長劍向着天空一指,她所在得一邊的環境瞬間變化。
茂盛的草原代替了沙漠,草原的盡頭則出現了一座高聳入雲的潔白城牆。
安潔莉爾,正站在城牆的大門之上,平靜地目光看着奔襲的馬其頓大軍。
“征服王啊!作爲讓本王想起當初的恩惠,見識下終結舊史,開闢傳奇時代的大軍吧!”
安潔莉爾高呼着,大門問開始有了動靜。
“那個花紋?不可能!”韋伯看着遠處聳立的城門,不敢相信的驚歎。
“怎麼了?小鬼?”Rider問道。
“那是卡巴拉之樹!那座城門是傳說中的生命之門,這是伊甸園的入口?!”
“伊甸園?”Rider哈哈大笑,“那不是更有趣了嗎?大家聽到了沒有?前方可是號稱天堂大門的生命之門,去征服它!!!”
“是!!!”
萬軍同時高呼,音波瞬間化爲氣浪,帶動了沙漠的起伏。
“伊甸園?雖然描述差不多,但是猜錯了啊。”安潔莉爾輕笑,“不過你們既然挑戰,本王也要拿出相應相應的禮節對待啊。”
安潔莉爾平靜地眼神瞬間變化,嚴肅的表情中充滿了王者的威嚴。
“跨越黃金、度過白銀、傳承青銅、終結赤鐵!遙遠的理想國度啊!再次打開塵封的大門吧!!”
“固有結界——【深淵中綻放的理想之國】!!!”
“在妖精王普依魯與黎明引導者路奇菲爾的見證下!再度歸來吧,阿努文的大軍啊!!!”
隨着安潔莉爾的宣告,城門也被徹底打開。
無形之風將衝鋒的馬其頓大軍阻攔,不得寸進,然後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身影從大門中浮現,然後邁着整齊的方陣從大門中出來。
看着大門中出現的身影,韋伯和Rider一方瞬間安靜下來,連被風吹亂的大軍也停下了慌亂。
“這……這……開玩笑的吧?!”韋伯顫抖的發出聲音。
“這種場景,我也是第一次見,太壯觀了!”Rider也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不怪他們,因爲安潔莉爾呼喚出的大軍,太過於超脫想象了。
“人類、精靈、地精、矮人、妖精甚至還有龍跟巨人……這到底是什麼軍隊?!!”
“不要被嚇破了膽,小子,那只是通過過去的影像具現的投影,並不是真正的生靈,就像傀儡一樣的存在。”
畢竟是有着被稱爲聖人的亞里士多德作爲老師,見多識廣的Rider立刻就看穿了安潔莉爾大軍的本質。
但是看穿會看穿,但是Rider臉色依舊凝重,雖然對方並沒有真正召喚出這支大軍。
但是,那一個個神代都罕見的超越幻想種的存在,讓他預料了自己的失敗。
不說別的,那百米高的巨人,翱翔於天空的巨龍,一隻兩隻還好說,但是那成千上萬的編制,根本不是凡間的軍隊能夠對付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理想國阿努文的大軍,本身就是在舊人類事結束之時,鎮壓上界的純白造物者的,哪怕僅僅只是一部分的幻影,也不是Rider的寶具『王之軍勢(Ionian Hertairoi)』能夠對抗的,戰鬥的一開始,就註定了結果。
…………
勝敗分出,固有結界散去,Rider的終極寶具『王之軍勢』消失了。
“Rider……”
韋伯臉上的血色盡失,擡頭看著Rider。巨漢從者神情嚴肅地對他問道:“我突然想到有一件事一定要問。”
“……什麼?”
“韋伯費爾維特,你想不想以臣下的身分隨侍於我?”
激昂的情緒讓韋伯渾身震顫,淚水潰堤似地滂沱而下。
這是他明知不可能,但卻一直憧憬盼望的問題。根本不需要猶豫,因爲答案早就已經準備好,就像是一件無價瑰寶般深藏在他的心中。
“只有你纔是──”
第一次被直呼其名的少年淚也不擦,擡頭挺胸,以堅定的語氣說道:“──只有你纔是我的王。我願意侍奉你,爲你犧牲奉獻。請你引導我,讓我看見與你相同的夢想。”
這段誓言讓霸道之王露出微笑,對臣子而言,他的笑容就是超越所有獎勵的報酬。
“嗯,那好吧。”
就在韋伯感覺興奮地快要飛上天的時候──他的身體真的浮上半空中。
“……咦?”
王者把少年矮小的身軀從布賽法拉斯背上抓起,輕輕放在柏油路上。
韋伯失去坐在馬背上的高度,回到原本的身高視線,重新體會到自己的低矮與渺小讓他困惑不已。
“揭示夢想是朕身爲王者的義務。而身爲臣子,你的義務就是看清楚王者展示的夢想,傳與後世之人。”
征服王看起來彷佛高高在上,就算伸出手也無法觸及。王者從馬鞍上一邊帶著爽朗的笑容,語氣堅定地發下詔敕。
“活下去,韋伯。見證這一切,然後活著訴說一切。告訴世人你的王上活得如何快意,告訴世人伊斯坎達爾的奔馳是何等勇迅無倫。”
布賽法拉斯踢蹬鐵蹄,發出如同激勵般的嘶鳴──她的嘶鳴究竟是爲了即將趕赴死地的王者,或是身負艱鉅使命的臣子呢。
韋伯低下頭,再也沒有擡起來。伊斯坎達爾把這個動作當作首肯。
不需要任何言語表達,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時間的盡頭,王者的身影將會永遠引導臣子,而臣子也會永遠忠於這段回憶。
在誓言之前,就連離別都失去意義,因爲在伊斯坎達爾的麾下,王者與臣下的羈絆是超越時空永恆不滅的。
“好啦。我們上吧,布賽法拉斯!”
征服王一踢坐騎的側腹,開始最後的疾馳。他發出雄渾的啦哮,衝向等著他的大敵。
他是一名戰略家,也很清楚這場戰鬥誰勝誰負早就已經底定。但是“那件事”和“這件事”完全是兩碼事。
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唯有選擇朝向那名黃金英靈衝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方法。
在他心中沒有放棄也沒有絕望,有的只是幾乎從胸口蹦出來的興奮而已。
厲害,那傢伙實在太厲害了。這名英雄,神都無法來形容,生命之門的守門人,無敵神話大軍的統帥,絕對是天底下最強的敵人。
那麼那個身影就是他最後的敵人。
那就是這世上最後的難關,比興都庫什峰還要崇高、比馬克蘭沙漠的熱沙還要灼熱,這樣叫征服王如何能不去挑戰一番呢?
跨越那道難關,另一邊就是世界的盡頭,他曾經懷抱的遙遠夢想此時就在眼前,等待實現的那一刻。
『榮耀就在遠方』──就是因爲遙不可及纔要去挑戰。爲了看著自身背影的臣子,他要歌頌霸王之道、展現霸王之道。
佇立在征服王前方的英雄王悠然地注視著挑戰者,同時放出寶庫的收藏。
二十、四十、八十──一羣閃耀的寶具如同滿天星斗般在空中展開,寶具的光芒讓征服王回想起久遠之前他在東方仰望的星空。
“AAAALaLaLaLaLaie!!”
撼動心胸的喜悅讓他張口長嘯,與愛馬一同奔馳。
羣星之雨發出沉重的呼嘯聲衝來,一波波不間斷的衝擊無情地蹂躪他全身。
但是與奔馳的快感比起來,這種程度的痛楚根本不算什麼。
他也曾經畏縮過,說什麼根本到不了“盡頭之處”──愚蠢,真是大大失態。
他心心念念追求的“盡頭”現在就佇立在自己的前方。跨過數不盡的崇山峻嶺、度過諸多長江大河之後,他終於找到了目標。
那麼他一定要超越過去。
踏過眼前的敵人。
一步接著一步前進,他不斷重複同樣的動作。就算那道身影再遙遠,只要步伐一點點累積起來,就一定可以把劍尖遞到那人身上。
羣星轟隆隆地傾瀉而下,攻勢如此之強大讓他差點失去意識,身子一個不小心晃了一晃。
等到他回神的時候,不知何時已經在用自己的雙足奔跑了。愛馬布賽法拉斯衝到哪裡,又是在哪裡倒下的?
雖然他很想爲直到最後勇敢完成使命的摯友哀悼,不過既然如此,他更不能停下腳步,因爲現在他往前踏出的這一步就是對往生者的追思。
金黃色的宿敵面露一副什麼都知道的表情,正看似無奈地說著什麼。但是他聽不見,就連閃光掠過耳邊的風聲他也都聽不到。
他耳中只聽得見陣陣濤音。
遙遠盡頭的海岸邊空無一物,海浪來回拍打,這是此世最終之海的海浪聲。
啊,原來如此。他帶著滿心暢快,終於明白了。
之前爲什麼完全沒發覺呢──自己心中這股激昂的躍動感就是盡頭之海的浪濤聲。
“哈哈……啊哈哈哈哈!”
他夢見自己在海岸線奔跑,腳尖衝開海水水沫的感覺真是舒暢。把腳下染成一片鮮紅的海水說不定是從他自己肚腹中淌流出來的鮮血,不過那又如何,現在他正夢到這片海洋,世上還有比這更美好的幸福嗎?
等待著自己的夢想就近在眼前,還有一步──然後只要再往前踏一步,高舉過頭的劍就可以劈開那傢伙的腦袋。
“喝啊啊啊啊!!”
他一邊發出響徹雲霄的勝利吶喊,同時揮下裘普歐提斯之劍。
這是確信勝利來臨的最高潮時刻,本來眨眼即逝的一瞬間不知道爲什麼被拉得有如永恆般長久。彷佛連流逝的時間都停下來了──
不,事實上確實是停止了。不過停止的不是時間,而是他自己。
就在揮下的劍快要砍到對方的時候,堅固的鎖鏈綁住他的劍身、手足以及肩腰。這道束縛讓征服王大嘆三聲。
天之鎖──英雄王收藏物的秘中之秘,就連天神公牛都能捆綁住的縛索,因爲討伐第三獸,被授予安潔莉爾使用的真正的至寶。
“──真是荒唐,你這傢伙……莫名其妙的東西一樣接著一樣……”
奇怪的是,他並不會感到悔恨,只是自己因爲一點小事不小心受挫,自嘲讓他沾滿鮮血的嘴角泛出苦笑。
裘普歐提斯之劍沒有砍到敵人,但是安潔莉爾漆黑長劍的劍尖卻已經刺穿伊斯坎達爾的胸膛。
心中雖然無奈,但也很佩服這把劍實在厲害,彷彿被勝利鐫刻一樣。
僅僅是刺穿這種小傷,就讓伊斯坎達爾感覺自己的靈核直接被抹去一樣。
不過,好像一切事情都與他完全無關似的。
“──你的夢醒了嗎?征服王。”
“……啊啊,嗯。是啊……”
這次他還是沒能達成夢想。無盡的夢依然無盡,就這麼結束了。但是仔細一想,這應該是過去他窮盡一生追求,僅有一次的幻夢纔對。
久遠之前在小亞細亞所做過的夢──他在這片遠東的土地再次看到與那時候相同的夢想。
想起這一切奇妙的種種,伊斯坎達爾露出微笑。
如果做了兩次同樣的夢,就算有個第三次也不奇怪。
也就是說──
下一場夢境差不多就要開始了。
“這次遠征也……讓朕……感到十足痛快啊……”伊斯坎達爾眯起因爲血霧而迷濛的雙眼,滿足地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