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是醫務室,入侵者目的未知。”
亞絲塔露蒂再次確認,但是雪菜一瞬間無法理解亞斯塔露蒂話裡所指之意,就在這時,她突然被人緊揪住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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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
凪沙全身猛烈打着哆嗦,如此低喃,聽了那顫抖的嗓音,雪菜大感吃驚——虛弱的低喃聲和凪沙平時活潑的態度判若兩人。
她害怕得臉色發青,失去血色的指頭變得冷透,整個人彷彿被丟進了冰窟一般,明顯讓人感到狀況不尋常。
“凪沙?”
“怎麼辦?雪菜……我……好怕……”
儘管疑惑,雪菜還是摟住像初生雛鳥遇到老鷹般不停發抖的凪沙。
她聽說過魔族特區——弦神島的居民,對魔族的存在已經習慣了。實際上,這座島嶼的人們就算在街上看到戴着魔族登錄證的魔族,連回頭都不大會。相較下,穿着短裙的女國中生還更能聚集羣衆的視線。
登錄魔族的犯罪率遠比普通人要低,而且若發生魔族所爲的犯罪,經武裝的特區警備隊就會大肆涌上,在這座島嶼,普通市民沒有理由要害怕魔族,嗯,僅限於那些普通魔族,畢竟等級高的市民也接觸不到。
凪沙的樣子實在讓人有些費解,雪菜幾人都不清楚她爲什麼會變的這麼害怕。
“雖然我不是很懂,我們逃吧。別待在這裡不就行了!”也許是不忍再看凪沙發抖,淺蔥說着就要去抱安潔莉爾準備逃離。
然而在那之前,警戒魔法發出“吱吱”的警報,門就被粗魯打開了,看見緩慢走進房間的身影,淺蔥發出短短驚呼。
現身擋住淺蔥去路的是個身穿灰色軍裝的高大男子,他臉上長滿銀色的獸毛,突出的嘴裡則露着尖牙。
“——獸人?”
聽見淺蔥嘀咕,凪沙從喉嚨發出“咿~”的低鳴,顫抖的更加厲害,雪菜摟着她的手使了力氣,纔將她扶穩。
不過看着進來的獸人,雪菜的心裡也有些低沉,若只是對付一名獸人,她徒手也有自信能打倒。
然而,這是指雪菜隻身一人的狀況,不說淺蔥和凪沙,光是躺在牀上的安潔莉爾就讓她束手束腳,更何況凪沙處於這種狀態,強攻逃離基本沒希望。
最關鍵的是因爲來醫務室的關係,她把雪霞狼放在了教室裡,畢竟把武器帶到醫務室總有些不好,但是現在看來,她果然不該讓雪霞狼離手。
“葛裡果雷,你找到人了?”
跟在獸人後頭,又一名穿軍裝的男子進來,這次的來者雖然處於人類形態,卻是個具備驚人威嚴感的年老男性。
“就是這三人當中,啊不,四人之一,牀上還有一個,少校。一個個用氣味的比較,立刻就能認出吧。”
獸人用不容易聽得明白的嗓音這麼說完,就甩開了手裡原本拿着的女式鞋子。
雪菜看了那個,頓時會意過來,他們是順着那隻鞋子的味道,一路來到這間保健室。換句話說,鞋子的主人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被稱作少校的男子嫌麻煩似的皺起了眉頭道:“東方人的長相難認得緊啊……也罷。全都一塊帶走,應該能充作談判的籌碼吧,當人質也行,都動作快一點,葛修他們撐不了多久。”
淺蔥瞪着接近而來的獸人,一陣一陣地後退。
隨後,缺乏抑揚頓挫的無機質嗓音在室內響起,穿白袍的少女迅速走向前。
“——基於人工生命體保護條例之特例第二款,發動自衛權。執行吧,‘薔薇的——”
亞絲塔露蒂的眷獸並沒有啓動成功,因爲被稱爲少校的軍裝男子,用了接近神獸化的速度反應的速度拔出手槍開火。
六發特製大口徑子彈瞬間打中亞斯塔露蒂,她的嬌小的身軀被擊飛,重重地撞在牆上,牆壁都不能承受那股力道,直接破碎開來,倒塌的碎石將亞絲塔露蒂掩埋起來。
雖然子彈的直接傷害被亞絲塔露蒂身上被某個糰子贈送的防禦道具擋了下來,但是接近重狙的子彈帶來的動能衝擊直接將亞絲塔露蒂擊昏過去。
看到亞絲塔露蒂被子彈擊飛,並且被碎石掩埋,雪菜幾人明顯都有些嚇愣了,尤其是凪沙,本就在發抖的她整個人都縮在了一起。
“……少校?”
儘管對付的是人工生命體,上司對嬌小少女出手顯得過重上讓獸人男性露出納悶錶情。
“從這具人偶身上能感覺到異樣的魔力在流動——是安裝了護身用的道具吧,雖然是特製子彈,但是應該沒有對她造成生命傷害纔對。”
被稱作少校的男子收起手槍,淡淡說出理由,口氣裡並沒有特別讓人感受到反省或後悔之意。
雪菜冷眼觀察着這個被稱爲少校的男子看似殘虐的舉動,事實上是最爲正確的判斷。
亞斯塔露蒂體內棲息着具備壓倒性戰鬥力的人工眷獸,能在毫無預備知識的情況下察覺其氣息,趁眷獸被召喚以前,就讓宿主失去戰鬥能力——這不是尋常軍人能有的判斷。
想到這裡雪菜的心一沉,這名男子是手腕高超的一流戰士,經驗非常豐富,並非雪菜沒有帶着雪霞狼就能打倒的對手。
不對,即使有雪霞狼也難說能不能贏,哪怕對方沒有進行獸人化也很難擊敗。
“啊,抱歉嚇着你們了。安心吧,只要乖乖聽話,我無意加害於你們。”
像是要對顫慄的雪菜等人表示關心,被稱被稱作少校的男子用流暢的日語朝她們說道:
“藍羽淺蔥就在你們當中啊,希望她能爲我們處理一件差事。只要事情處理完,我保證你們幾個都能平安獲釋。”
“……你們是什麼人?”
淺蔥站向前,袒護着雪菜等人反問男子。她不可能不害怕,嗓音卻沒有顫抖。
對於淺蔥的勇敢模樣,被稱作少校的男子面露讚歎。正因爲他是重視勇猛的軍人,對於有勇氣的人就會表示敬意。這大概是他的作風。
“是我失禮。我們這些粗人只懂戰場的規矩,遲了向女士們報上姓名,我願意道歉。”
被稱爲少校的男子紳士地如此說完,脫下帽子自我介紹:“我名叫克里斯多福·賈德修——是戰王領域的退役軍人,現在則爲革命運動者,倒也有人叫我恐怖分子。”
雪菜看着報上姓名的男子臉孔,心驚地倒抽一口氣,突出的額頭與尖挺鷹勾鼻,富知性卻又具備峭厲威嚴感的老人面孔。
在他臉頰上有道顯眼的傷痕,大塊的舊傷痕。
“我可以很你們離開,但是她們留下!”淺蔥試圖討價還價,但是賈德修回答她的是一顆子彈。
子彈從淺蔥頭頂掠過,帶起了幾根金色的秀髮,巨大的恐懼讓淺蔥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剛剛鼓起的勇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畢竟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
“雖然藍羽小姐你很勇敢,但是並沒有看清現實呢,除了你之外這幾位小姐可都是重要的籌碼呢。”
“那之前讓病牀上……”
“那位睡美人可是比藍羽小姐更重要的存在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仔細打量了下安潔莉爾,賈德修眼中露出詭異的神色,同時將槍口對準了在場唯一有戰鬥力的雪菜,“所以不要耍小心思了,葛裡果雷帶她們走。”
………………
線路穿過大樓空隙而遍佈全城的單軌列車高架道上,有個少年正在狂奔。
他彩海學園高中部的男生制服,短髮稍微染過,脖子則掛了一副密閉型耳機,沒錯,這個標誌性的裝扮就是曉古城的同班同學,矢瀨基樹。
“唉,可惡!偏偏要在那種地方失控,古城那傢伙!”至今仍像暴風般殘留在耳的嗡鳴感,讓矢瀨不耐煩地咂嘴。
弦神島今天天氣晴朗,風勢也難得平穩,然而站在高架上的他,身邊卻有大樓風正強烈地肆虐,那是他念動力操縱氣流形成得後果,不同於上次在別墅內,現在的空曠地帶更適合他使用能力。
“我的【聲響結界】全變得稀巴爛了嘛!那傢伙的眷獸盡是一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色。”
矢瀨從口袋裡拿出幾顆藥劑。那與市售的感冒藥頗爲類似,是塗成兩種顏色的膠囊正是能力強化藥劑,他將膠囊塞進嘴裡嚼碎,完全沒有上次擔心副作用的猶豫。
至於爲什麼矢瀨基樹會在這裡狂奔,那就要先從他能力的特殊應用說起,他的聽覺經過念動力增幅,擁有可以匹敵精密雷達的解析度讓他能跟目視一樣觀測聲響。
運用這種異常的聽覺,矢瀨設了覆蓋着彩海學園全體的監視網,時時監控着校內,古城也是他的監視對象之一。
只用於聆聽聲音反射的被動能力,正因如此,即使像姬柊雪菜這樣擁有卓越靈視力的人,也無法察覺矢瀨的監視。
但是,他的【聲響結界】當然也有缺點,如同鏡頭所拍的圖像受了強光就會過曝,爆炸性的大聲響會摧毀【聲響結界】。
曉古城的眷獸散發出的振動波,威力要將細密結界扯碎可說綽綽有餘。
重新建構被摧毀的結界大約需時七十四分鐘,衝着這段毫無防備的時間帶,藍羽淺蔥被綁走了,不止淺蔥,連那個黑心蘿莉都被帶走了。
“可是,他居然會趁那時候找上淺蔥,不過他爲什麼把那個黑心蘿莉也帶有,甚至還準備了專門人員來拖住那在精靈小姐,七個可以進行【僞神獸化】的獸人,那個叫賈德修的傢伙也實在夠瘋狂了!”
矢瀨基樹又多加上幾顆膠囊,嘴裡一邊嘀咕着。
當時,曉古城的眷獸剛釋放出那等魔力。賈德修那夥人當然也有察覺到第四真祖的存在纔對。
然而在那個瞬間,彩海學園的保全系統已盡數癱瘓也是事實,甘願冒着與真祖碰上的風險,他們還是把成功綁票的時機視爲優先,這種氣魄並不能等閒視之。
“不對!那七個獸人就是爲了拖住古城準備的,只不過是被琉小姐給撞上了,這麼說那個黑心蘿莉對對方來說完全是意外之喜嗎?”
想明白的矢瀨基樹嘴角一抽,想到了安潔莉爾在地下世界的懸賞金額,綁票又不是買古董啊,怎麼還能撿漏?!
微微搖了搖有些模糊的頭,腳下的速度再次加快,所追的是黑死皇派用來載淺蔥等人的車。
箱型車時速近六十公里,而矢瀨基樹只靠肉身追蹤,在他身邊以風速九十米/秒颳起的順向風,讓他得以用那種速度持續飛奔。
“直升機場?打算將人帶出弦神島嗎……?”察覺到黑死皇派的目的地,矢瀨基樹才放緩速度。
那裡位於弦神島東區,是民營航空公司的直升機起落場,主要業務是拍攝航空照片以及乘載觀光客進行遊覽,不過也有提供機體出租。
那架直升機似乎早就待命於可以飛行的狀態,遭綁的淺蔥等人被載上去以後,立刻就離陸起飛。
要是讓他們遠走島外,就算靠矢瀨基樹的能力也無法再追蹤。然而——
“可惡!沒辦法了!”矢瀨基樹吞下大量藥劑,用耳機塞住耳朵並闔上眼皮。
體會着燒灼神經的滋味之餘,他解放能力,他的視野一口氣變得開闊,連數十公里遠的海洋上也鮮明地反應到視野中。
在矢瀨基樹頭上上空數百米處出現的,是他以氣流製造而出的分身。他運用空氣的振動虛擬重現出肌肉及神經細胞,將自己的知覺移轉至那裡,這是矢瀨基樹取名爲“重氣流軀”的壓箱絕活。
其中原理和靈媒使用的魂體出竅相同,但是重氣流軀再不濟仍具備肉體,能夠讓本尊接收到形同親眼所見的鮮明影像。
矢瀨發現了位於遙遠洋上的直升機目的地,卻感到滿腦子混亂。
“假如那就是黑死皇派的巢穴……這怎麼一回事?”正是在這之後,矢瀨基樹的本尊身後傳來挖苦般的說話聲。
“聲響操控啊,挺稀奇的能力。和德魯伊魔法好像也不同,應該是與大陸仙道相同體系的能力吧?”
“什麼?”
矢瀨基樹這項能力的缺點就是知覺轉移至分身的期間,本尊的感官敏銳度會變得極度低落。他勉強能對聲音做出反應,卻無法一併認出嗓音主人是何模樣。
而他感受到有龐大魔力在自己身後迸發,那是可以匹敵曉古城眷獸的爆發性壓迫感。
“這是什麼力量——!”
矢瀨基樹的分身被閃光般的魔力吞沒而消滅。飛在數百公尺上空的氣流聚集體,是由某人從地上直接出手擊落。
逆流回來的痛覺讓矢瀨基樹難受得呻吟,更在地上打滾驚呼:“怎麼可能!你爲什麼會……!”
看見站在眼前的男子身影,這回他真的說不出話了。
立於逆光中的修長男子笑着輕輕彈響手指,在他身後擺動生姿的則是蠕動的巨大火焰。
“抱歉,現在讓他們受到阻擾,我可就傷腦筋了——不要緊,這死不了人。大概啦。”
男子說完話以前,炎蛇已先將矢瀨腳下的地面鏟去。被高熱烤過的水泥塊爆散開來,受重力牽引而雪崩般坍塌陷落。
位於底下的是通往海洋的運河水面。矢瀨基樹連慘叫也發不出就遭崩落的瓦礫殃及,連着聲勢浩大的飛沫沉入混濁水中。
“可惡!黑心蘿莉,淺蔥交給你了,一定要帶她回來!”——這是矢瀨基樹被濁流吞沒前的最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