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溪山位於城效北方,依京而立,山高萬丈,直插雲霄,養活了無數以打獵爲生的獵戶。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霧溪山腳下有很多依山勢而成的小小村落。
霧溪山腰,一片野生的梅林之中,簡如主僕一行四人踱步行走。
“小姐,這花掉的這麼幹淨,有什麼可看的啊!”
走了足了一刻鐘,寧香終於忍不住了,六月的梅林,滿目的樹杆葉子,連個花骨朵都沒有,她們這是幹嘛來了這是?
“小姐自有思量,你少插嘴!”寧玉掐了寧香一把,她已隱隱覺得近來小姐是在尋什麼東西,自然不會打擾。
寧長寧跟在簡如身後五步遠的地方,默默的聽着她們說話。
簡如皺眉四顧,彷彿什麼都沒聽到般不停的掃視着,終於,左側梅樹旁一塊巨石貼地的縫隙裡,一塊淡青色的絲帕進入眼簾。
找到了,簡如精神一震,急忙撲到石頭下面,扣出那塊髒兮兮分不出是青是灰的帕子,籠在手裡,展開來看。
‘救命,杏花村,林戚月,千兩白銀,林國公府’一方小小的帕子上,暗褐色的乾枯血字,零亂的分佈在上面。
簡如狠狠握拳,傳聞沒錯,果然就是在梅林,翻遍了京效所有的梅花林,她終於找到了想要的線索。
林戚月,林國公嫡女,三個月前與明惠公主遊玩時遇刺,不幸落入永定河中,林國公遍尋不到,國公夫人重病不起。
有經通河道的人說,永定河四通八達,不識水性的林戚月掉入其中,恐難倖免,而屍身,不定被衝到什麼地方了。
林國公未曾放棄,撒開人馬,足足找了三個月,攪活的河裡的魚蝦都不產卵了,可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因爲林戚月的‘死’,林家病的病,哀的哀,但是,哪怕是如此,他們也沒有放棄尋找林戚月。
所有人都以爲林戚月死了,連當今萬歲都下了聖旨安慰林國公,賞賜林小姐,可簡如知道,林戚月其實還活着,呃,悲慘的活着。
就在一年後的秋天,會有一個書生帶着一方寫了血字的絲帕前往國公府,直到那個時候,被灌了啞藥,囚禁一年多,肚子已經鼓的老大的林戚月纔會被救出來。
林戚月被接回林國公府,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生下一個女孩,林國公一家都竭盡全力保護着林戚月母女,他們不懼言論,林國公甚至當朝毆打了上書讓林戚月自盡全節的御使!
國公夫人掌摑於美人,世子夫人舌戰羣婦……
林國公府用強悍的表現讓所有人都不敢在當衆談論林戚月身上所發生的一切!
簡如羨慕林戚月,哪怕她有那樣悲慘的過往,也止不住簡如對她所擁有愛護的羨慕,所以到後來,林戚月重新站起來,啞着嗓子恢復爽利性子出現在京中交際圈時,簡如並不驚訝,有那樣的關懷和支持,什麼樣的苦難過不去呢?
林國公一家雖然各種彪悍,但人品都相當不錯,那個送帕子的書生在林國公的支持下,甚至當上了五品官。
前世簡如在丈夫官拜三品的時候,曾參加過林國公夫人的壽宴,跟林戚月略有交談,對這個品貌德行樣樣都上佳的花季少女很是同情。
當初她改變不了什麼,因爲一切早已發生,不過現在嘛,簡如低頭打量着絲帕,救人危難加勾搭上林國公府當靠山,呃,好吧,主要是勾搭林國公府當靠山,簡如覺得,不論費多大力氣,都是值得的。
至於那個書生?呵呵,一年以後才發現帕子,效率太低了,先到先得,這個機緣,她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那一年多,林戚月到底經歷了什麼?所有人都好奇不已,不過,鑑於林國公府的態度,沒有人敢上前去問,但是,私下傳出來的話到是不少,各種言論,各種小道消息,分不出真假,不過只有京效梅林這一點,是無須置疑。
所以,這兩個月,簡如地毯般搜查了所有京效梅林,不管大小,逢林必入,終於,她找到了最重要的線索。
簡如神情鄭重,像拿着聖旨一樣拿着那方帕子,她靜立片刻,忽然俯身抓起地上的溼土,按在‘千兩白銀,林國公府’這幾個字上。
本來就很零亂模糊的字跡被這麼一按,更加看不清楚了。
“長安,你知道杏花村在哪嗎?”簡如轉頭問。
寧長安點頭,他自小在這山裡長大的,連山石都熟的。
“我們去杏花村!”簡如招呼上寧香,寧玉,幾人匆匆離去。
坐在馬車上,看着窗外飛逝的風景,簡如勾起一抹笑,通風報信又怎麼比得上親自解救來得震憾呢!
杏花村,有如潑墨山水般美麗的名字,卻只是霧溪山角落中一個不到五十戶的小小村落。
馬車在一條貫穿杏花村的小溪旁停了下來。
“小姐,咱們上哪找那位林姑娘啊?”寧香從車窗中伸出腦袋,四下張望,她已經看過那個帕子了,自然明白現在該幹什麼。
寧玉的雙眼如探照燈般掃着,她心中還有疑惑,對小姐的行爲她依然不解,但是,她卻不在打算去仔細追究了,她們和小姐一體同生,只要小姐的變化能讓未來更好,那麼她就會把所有的疑惑不解通通埋在心裡。
把絲帕放進懷裡,簡如下了馬車,慢步在小溪旁,她自然是認識林戚月的,但是該怎樣把這件事,以一種自然的方法來解決呢?
六月初夏,暖暖微風吹過,幾個婦人蹲坐在溪邊,邊捶打着衣服,邊閒聊着。
她們嘻笑說着張家長,李家短,劉家孩子三隻眼,其言詞之潑辣,八卦之犀利,連簡如都爲之側目。
“唉,柱子她娘,你大伯子她家的新媳婦,到現在還沒消停啊?”一個面目黝黑的婦人大嗓門的問。
“消停啥啊,昨兒憨子去見她,結果差點沒把房燒了,唉!”柱子娘一臉的愁苦。
“就是長的俊點也是個啞巴子,傲氣什麼,憨子不是人傻點嗎?幹活種地啥不行啊?有啥配不上她的!”另一個婦人憤憤不平的說:“那啞巴子可是憨子家花銀子買來的,柱子娘,不如你回去跟你大伯子說,好好揍她一頓,打服氣就好了!”
“買來的媳婦不願意留在咱這小村子裡,慢慢勸着就好,打啥打,還得過一輩子呢!”有老婦人語重心長。
“拉倒吧,要是那花啊柳啊的不願意還行,她一個啞巴子,配憨子不正好!”有人不以爲然!
簡如被她們的話徹底吸引了注意力,啞巴,如果沒記得錯,上世林戚月似乎是被灌了啞藥,治了三,四年纔好,她們說的這個,似乎就是。
“別說了,別說了,那啞巴子和憨子娘來了!”
就在那羣婦人說的熱鬧的時候,有人提醒了一聲!
簡如連忙去看,果然不遠處走過來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一老一少。
前頭的是一個十六,七歲左右小媳婦打扮的女人,長相頗爲大氣秀美,只是右邊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痕,眼中的神色也滿是絕望,她端着一個破盆緩慢的行走着,一身粗布的破衣也遮不住她周身的氣質。
後頭跟着的是一個長相頗爲嚴厲的老婦,她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推搡前頭的女人。
“唉,喪星進門啊!”坐在石頭上,老婦邊指使秀美女人幹活,邊跟旁邊的人述苦:“我攢了一輩子的銀子,就買了這麼個喪星,是個破相的啞巴就不說了,還瓢不會端碗不會洗,啥啥都幹不了,我兒昨天想跟她親近親近,這讓她撓的,連房都差點點着了,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老婦把腿拍的‘啪啪’作響,指着那秀美女人痛罵。
那秀美女人如沒聽見一般,低着頭機械的搓洗着衣服。
“哈哈哈,憨子娘,這麼說你這媳婦買回來快一個月了,你們憨子還沒沾上邊呢?”有潑辣婦人嘻笑!
老婦連忙反駁斥罵,那潑辣婦人也不懼,兩人你來我往,溪邊衆人笑聲不斷。
果然是林戚月,簡如躲在馬車後雙眼冒綠光的盯着那秀美女人上下打量,天不負她,她終於找到了!
人找到了,自然就得想辦法帶走,簡如眼珠子一轉,胸中已有計策。
整了整衣衫,簡如帶上寧香寧玉如觀賞風景般的踱步到小溪邊,在溪邊衆農婦的測目下,裝做戲水般的伸出手,卻不小心帶倒了林戚月腳邊的洗衣盆,頓時,髒衣污水傾瀉而出,直接染滿了簡如小半個裙角!
“唉啊,小姐,您的裙子!”寧玉機靈非常,急忙上前配合。
“怎麼回事?你們好大膽!”
簡如皺眉斥着那慌亂上前的老婦,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低身去擦裙角,眼神直盯林戚月。
林戚月本來只是跪坐在地上,臉色麻木眼神呆愣,卻在看見那抹淡青色的絲帕從眼前閃過時,神色大變,想都沒想,她合身撲向簡如!
作者有話要說:寧香:小姐,咱到底要找什麼啊?溜溜兒好幾個月了!
簡如:無需多言,山人自有妙用,此處無用,在尋!
寧玉:小姐,您給個準地兒行不行?
簡如撫袖無語,沉默裝逼!她也不知道!
這個,大夥喜不喜歡這文啊,渣燕這心裡有點沒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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