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昏沉的天色徹底籠罩海姆達爾之際,黎恩來到了帝國的最中樞——《巴爾弗雷姆宮》。
宴會廳中,歡迎皇子迴歸的盛大晚宴早已開始,悠揚的舞曲在寧謐的夜晚中傳出很遠很遠。
黎恩沒有去參加宴會,他雖是個挺喜歡熱鬧的人,但這種貴族雲集的社交場,他卻最爲排斥。有不喜歡虛與委蛇的因素,更多是因身世問題受到的白眼所致。
莉夏也沒有去,她本就是喜靜不喜動的溫婉個性,相比浮華喧囂的大宴會,她更喜歡三兩好友品茶閒談。
亞妮拉絲倒是想過去大吃一頓,可艾爾芬一句話打消了她的念頭。
“今晚的晚宴,更多是舞會性質,只會準備些許點心,賓客們也大多用過晚餐。”
“誒?”亞妮拉絲的悲鳴遠近皆聞。
之所以會造成這種誤解,主要是因爲一個月前在《格蘭賽爾》舉辦的異變解除慶祝會太過歡脫。科洛絲顯然非常瞭解這幫朋友,幾張長條形宴會桌上擺滿了各式美味佳餚。於是,以莉絲爲隊長,亞妮拉絲、艾斯蒂爾、朵洛西、喬斯特等人爲隊員組成的吃貨戰隊橫掃全場,驚掉一地眼球,連一向食量驚人的肚腩公爵都甘拜下風。
(小插曲:朵洛西爲了能儘可能多吃,從宴會開始前一天就不吃東西,整整餓了三十個小時。嘖嘖,扶牆進扶牆出,大有吾輩當年吃自助餐的風範啊。)
艾爾芬下一句話,又讓亞妮轉悲爲喜。
“晚餐兄長已讓人事先備下,亞妮姐姐無需擔心。”
“哇,太謝謝你了,艾爾芬~蹭蹭~”
(“亞妮完全被吃定了呢。”莉夏小聲說道。)
(“呵呵,艾爾芬殿下又何嘗不是被亞妮吃定了?”黎恩會心一笑。)
身爲帝國皇女,艾爾芬可謂含着金湯匙出生,什麼都不缺,獨缺交心的朋友。亞妮拉絲沒心眼,不嬌柔做作,一舉一動天真可愛,兩人親近也就在意料之中。
……
宴會廳一角,一襲白色晚禮服搭配銀色高跟鞋的藍髮少女身體僵硬,表情痛苦,從餐點車到休憩用座椅短短几步路,她都走得顫顫巍巍、異常艱難。若非她武藝不俗,對身體把控細緻入微,早就摔倒數次。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平安坐下,少女揹着人羣鬆了口氣,用手帕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小聲嘀咕:“比接受父親的特訓還累,我還是穿禮裝算了。”
“還習慣嗎,勞拉。”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從她背後傳來,身材高大,淵渟嶽峙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何時來到少女身後。
“父親……”勞拉努力保持平衡,慢慢起身,“很不好,這種鞋子一點都不方便,走兩步就腳趾疼,平衡性也很不好……”
她瞥見舞池內恣意展現曼妙舞姿的貴族少女,有些羨慕的說道;“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堅持得住,我覺得單是走路就已經很痛苦了。”
這對父女在帝國是相當有名的人物,父親是國內可以拍進前三的武人,超凡強者《光之劍匠》維克多·S·亞爾賽德。女兒勞拉是同一輩武人中佼佼者,《亞爾賽德流》的下任傳人,更爲重要的是她得到了聖劍《幽蘭戴爾》的認可——曾經侍奉過《聖騎士》羅蘭和《槍之聖女》莉安娜·桑德洛特,被視爲騎士最高象徵的聖劍。
“唉~”聽到女兒的話,維克多嘆了口氣。他早年喪偶,獨自一人撫養女兒,女兒雖品性高潔,卻不諳世事,這一度讓他很苦惱。這次強制要求勞拉穿晚禮服出席宴會,也是想讓她學習一般貴族女孩的生活方式,可惜收效甚微。
“子爵閣下,打擾了。”宴會的主角,歸來的皇子奧利巴特端着一杯玫紅色的雞尾酒緩步而來。
“奧利巴特殿下。”維克多雖無官身,然身爲《亞爾賽德家》當主,超凡強者,地位超然,見到皇子也只是點頭致意。
“這位就是令愛吧。”
“勞拉·S·亞爾賽德。”勞拉以手撫胸,躬身行禮。
殊不知這個動作看得維克多又是嘴角一陣抽搐,女兒,裙裝不該這麼行禮。
“呵呵,果然和傳聞一樣。”奧利巴特爽朗一笑。
“傳聞?”勞拉不明所以。古人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把“讀聖賢書”換成“練劍”就是勞拉目前的狀態。(前文有提到,維克多帶女兒特訓去了。)
“英姿颯爽,騎士典範,父皇都稱讚你是《槍之聖女》再世,新生代第一人。”
“陛下和殿下過譽了,小女雖有超越先人的志向,現在還遠當不得這種盛讚。”維克多推辭道,不是謙虛,是真心實意。
“父親說的沒錯,我現在離聖女大人還差的太遠,新生代第一人也非事實。至少舒華澤家的黎恩,我自認不及。”
“黎恩?”奧利巴特微微一愣。
“殿下也認識黎恩?”
“認識,他啊,現在不如你了。”奧利巴特笑道。
“怎麼會?”勞拉一臉茫然,“我和他比試那麼多次,勝率還不到40%。”
“我保證你現在和他比試,肯定全勝。”奧利巴特信誓旦旦。
“他怎麼了?”勞拉的心頭頓時一緊。
“他不太好。”
“難道是受傷了?”
“與其問我,不如自己去看看如何?”奧利巴特神神秘秘地說道,“他離你很近哦,現在應該是在花園裡用餐。”
“!”勞拉身體一頓,“感謝殿下,容我先行離席。”
“去吧,去吧。”奧利巴特揮揮手,嘴角的微笑越發古怪。
“失禮了。”勞拉提起裙襬,歪歪扭扭,卻倔強的一路小跑離去。
“殿下,你又想做什麼?”望着女兒憑藉就差用上鬥氣的趕路方法,維克多面色複雜。女兒,你還是忘不掉那個小子嗎?
“噗哈哈哈。”奧利巴特終於笑出聲來,因爲是背對人羣,所以只有維克多一人可以看見他的表情,“沒什麼,就是小小報復一下黎恩,誰叫他在利貝爾總是坑我。”
“?”維克多劍眉微皺。
“我沒騙勞拉小姐,黎恩是在那吃飯,不過不止他一個人。”奧利巴特好容易止住笑,“他的小女朋友們也在,哎呀,好期待這個場面,要不我偷溜過去看看吧。”
奧瓜和黎恩之間的互黑本就是常規節目。平素和奧利維爾走得近的人要麼一本正經,比如穆拉、塞德里克,要麼就是奧瓜剋星,比如艾爾芬、雪拉扎德。也就是黎恩能跟得上他的想法,開得起玩笑,下得了黑手,兩人均是樂在其中。
這次奧瓜先出招了,下次就要小心黎恩的報復,貌似黎恩手上還真握着一手的好牌——例如某雪拉的命令,某穆拉的授權。
當然,奧利維爾可以打的牌也不少——例如某科洛絲的委託,某艾爾芬的請求。(咦,怎麼都是公主?)
“殿下,請適可而止,那是我的女兒。”維克多淡淡地說道。
“開個玩笑,別當真。以令愛的個性,我期待的場面根本沒可能發生。”
“不然我也不會讓她去。”知女莫若父,“話說回來,黎恩那孩子到底怎麼了?”
“這個說來話長了……”
……
勞拉沿着皇宮廊道一路小跑,看上去典雅漂亮的禮服現在完全成了累贅,而從小接受的教育又不允許她做出太過失禮的舉動。
驀地,她靈機一動,足部發力,鬥氣噴涌間將鞋跟直接崩斷。
“嗯,舒服多了。”勞拉輕輕點頭。
“黎恩,我來找你了。”
勞拉,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