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加德門與加雷利亞要塞僅僅相隔一個加雷利亞峽谷,雙方雞犬相聞。
先是兩門列車炮出庫;然後一門被齊根斷開,炮管墜入萬丈深淵,另一門直接從天而降的光束轟碎;最後恐怖分子的飛艇還用擴音器放話——如果再分析不出發生了什麼,那警備隊也就真的該如奧斯本提議的那樣,乘早解散算了。
說出這話的時候,迪塔的聲音在顫抖。
作爲西大陸第一財團的總裁,隨時保持鎮定早已成爲一種本能。可是這種本能,現在卻失靈了,因爲一種名爲狂喜的情緒!
列車炮,射程覆蓋克洛斯貝爾市區的戰略兵器,一旦開火,生靈塗炭。整個克州在它的威脅下,戰戰兢兢了整整五年。如今,這份籠罩在這片土地上空的陰雲終於消失,他如何能不夠狂喜?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跑到蘭花塔樓頂,對着下面大吼幾聲。
是的,迪塔就是這樣一個純粹的人——堅持着自己的正義,哪怕在外人看來多麼遙不可及,多麼可笑也不曾想過放棄。利用IBC影響力讓克洛斯貝爾更加繁榮是如此,一直致力於慈善事業也是如此,競選市長還是如此,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這片深愛的大地。
沒有人比他更愛這片克洛斯貝爾,也沒有人比他更希望搬走頭頂上的兩座大山——哪怕是弄髒雙手也在所不惜。
這份愛,比腳下這片因緣之地的主角還要深沉。羅伊德愛家人、愛同伴多於愛家鄉,只有迪塔纔是真正爲了克洛斯貝爾不惜一切。(克州匪首,確實是匪首!!!)
迪塔旁邊的麥道威爾議長也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他或許做不到迪塔那麼決絕,但他對這片土地的感情同樣深厚。
相比兩名主辦者的幾乎喜形於色的表現,奧斯本則是一言不發,面沉如水——姑且不論他的心情是否真的那麼不愉快,至少面上必須做出這種表情。
本就對列車炮頗爲反感的奧利巴特倒是沒什麼變化,他輕輕碰了下自家的政府代表,小聲道:“宰相閣下,稍微說點什麼吧。”
所有人都在看着奧斯本,這位列車炮計劃真正的發起人,他必須得表態。
奧斯本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緩緩開口:“首先爲此事給在座諸位帶來的驚嚇表示歉意。失去列車炮對於我國的確是巨大損失,卻不足以與奧利巴特殿下和各位的安全相提並論。加雷利亞要塞的處置並無不妥,相反這正體現了我國維護和平,堅決打擊恐怖主義的決心。換作是我在現場,也一定會做出如此決定。在此,我再次重申一遍我國的立場:埃雷波尼亞帝國自古以來是一個愛好和平的國家,不管是民族之間,還是國與國之間,都把和平共處作爲重要的原則之一。我們熱愛和平,但是爲了保衛和平和地區穩定,我們不介意動用武力——無論是對恐怖組織還是一切可能威脅到帝國安全的惡意!”
“帝國熱愛‘和平’的決心,我確實感受到了。”科洛蒂亞鄭重說道。
“畢竟是以自毀列車炮爲代價。”洛克史密斯雖然刻意壓住了嘴角的笑意,但眼角的弧度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列車炮沒了,當然是克洛斯貝爾最高興,其次就是和帝國一直爭奪克洛斯貝爾地區的卡爾瓦德共和國。
“什麼時候也展示下卡爾瓦德的決心。”奧斯本望向洛克史密斯。
後者笑道:“會有機會的。不過——我們可沒什麼戰略武器可以自毀,更不會讓恐怖分子入侵軍事重地。”
“這可不好說。聽說卡爾瓦德的黑幫、獵兵的活動相當猖獗,會做出什麼事情也不奇怪吧。”
“哎呀呀,那是因爲我國崇尚民主、兼容幷包,專制專權的貴國暫時還沒法理解。”
“兼容幷包,那剛纔那些極端的民族主義者是在怎麼回事?”
“融合總是伴隨着陣痛,這一點在國內大力改革的奧斯本閣下應該最有體會纔是——列車炮的毀滅不也和陣痛有關嗎?”
我勒個去,怎麼又繞回來了。咦?我們怎麼學會了黎恩的發語詞?——奧利巴特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給科洛蒂亞打眼色。讓這兩位繼續打嘴仗,通商會議開到半夜也結束不了。
科洛蒂亞秒懂,遂開口道:“兩位,請剋制一些。有關帝國、共和國的體制民生問題,可否會後私下交流。”
“可以。”奧斯本的目的本就是把列車炮的事情揭過去,正好借坡下驢。
“那就讓我們接着討論之前的議題。”洛克史密斯的小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有關於克洛斯貝爾警備隊的裁撤以及貝爾加德門和唐古拉姆門的駐軍議案。”
提起這件事,迪塔和麥道威爾的臉色再度變得難看起來。
洛克史密斯繼續說道:“從剛纔的事件中足以看出,克洛斯貝爾自治州政府連這種程度的突發事件都無法獨立解決。”
“沒錯,不僅讓恐怖分子大搖大擺地接近會場,而且還無能地讓他們逃掉了。全靠我們的安排還有遊擊士的努力才成功阻止了他們的逃亡。對於剛纔的那項議案而言,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事例。”奧斯本緊跟着接口,剛纔還劍拔弩張的兩人,轉眼間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不愧是翻臉如翻書的老道政客。
“可,可是,遊擊士協會也是受到自治州政府的委託。”麥道威爾議長努力分辨。
“委託只針對亞里歐斯先生一人不是嗎?莉夏小姐恐怕不在委託之列。”洛克史密斯一語正中要害,“恕我失禮,就在剛纔,各位的生命已經受到了實質性的威脅。如此看來,無論如何也該認真考慮一下剛纔那項駐軍議案吧。”(因爲霧香這位前協會王牌接待的存在,協會的事情基本瞞不過洛克史密斯。)
“你、你們……”麥道威爾議長氣得渾身發抖。他可算看出來了,奧斯本和洛克史密斯根本就是早有預謀。
“太霸道了……”
“難道說是爲了這個……”
“沒想到會準備如此毒辣的佈局……”
阿爾伯特、科洛蒂亞、奧利巴特俱是搖頭嘆氣,但囿於各自的立場,也只能以此抗議,沒法做出進一步的行動。
“各位,我們似乎偏離正題了。”就在兩大巨頭準備強推議案通過之際,許久未曾發言的東道主之一,迪塔·庫羅伊斯終於開口,“宰相閣下與總統閣下的意見自然值得我們洗耳恭聽……但在此之前,請允許我繼續發表被剛纔襲擊所打斷的提案。”
“迪塔?”麥道威爾議長擡頭看向那個他一直很看好的接班人,心裡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其他人也是紛紛側目,事態似乎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包括洛克史密斯和奧斯本兩人在內。
“那麼,您有何提議。”阿爾伯特大公問道。
“不,並不是提議,應該說是表態吧。儘管我也曾猶豫過……但通過這起事件,我已經堅定了決心。現在,請允許我藉此機會提出一項主張。”說到這裡,迪塔雙拳緊握,昂首挺胸,以一種近乎狂熱的神情大聲道,“我們已經不能再被別國左右了。爲了克洛斯貝爾及其周邊地區……不,是爲了整個大陸長久的和平與發展。”
“我在此向全體市民,以及大陸各國提議——克洛斯貝爾獨立!!!”
以這一天爲起點,時代的大幕拉開了。
一場席捲全世界,名爲動盪的大戲即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