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一行人全部聚集到迎賓館的宴會大廳。很快,迪塔市長與其女兒瑪利亞貝爾也一同到場,豪華又愉快的晚餐會正式開始。
迪塔先欠了欠身:“哎呀呀,抱歉抱歉,我來遲了。身爲招待者,本應提前到場纔是,真是不好意思。”
“哪裡的話,我們都知道市長政務繁忙。”
“您辛苦了。”
都是熟人,羅伊德等人自不會怪罪。
“但爸爸如此繁忙,也可以說是自作自受呢。”
“哈哈哈哈,確實如你所說。”迪塔毫不介意女兒的拆臺,哈哈大笑。
“貝爾,你可真是的……”艾莉嗔怪地白了閨蜜一眼。
“我整天都在練習和演出,並不瞭解詳細情況……但您好像做出了相當大膽的提案啊?”伊莉婭一旦進入狀態,就會變得兩耳不聞窗外事,能讓她有所耳聞可見“獨立宣言”鬧得有多大。
“其實我從剛剛就任開始,就在考慮這件事情了。”迪塔笑容不變,“原本並沒打算在那種時候提出……但當時形勢所迫,已經沒有退路了。所以我就下定決心,準備豪賭一場。”
“呵呵,原來如此。既然已經登上舞臺,就必須要堅持到舞臺結束。”伊莉婭瞭然。
“正是如此。”迪塔點了點頭,“我聽說《彩虹劇團》準備推出新版本的《金之太陽、銀之月》,在你們首次公演的一週後,我準備舉辦一場居民投票活動,調查大家對獨立問題的看法。我覺得這也是一種緣分,所以此次特地邀請了各位。”
“拜您所賜,我們享受到了一次愉快的休假。”
“非常感謝。”
“謝啦。”
《彩虹劇團》日月星三位公主連聲道謝。
“身爲局外人的我和亞妮,就更應該感謝您啦。”黎恩接口道。
“嗯嗯,玩的好開心呢,真的太感謝了。”亞妮拉絲深以爲然。
“哪裡哪裡,沒有的事,倒不如說我應該替整個克洛斯貝爾謝謝你,黎恩·舒華澤。”說到這裡,迪塔突然起身,朝黎恩90度鞠躬,“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承認。”
“迪塔市長不必如此。我只是站在一位帝國子民的角度上做了應該做的事情,沒有想那麼多。”黎恩側了側身,不願受迪塔一禮。對於迪塔知道他的事情,他並不意外。別的勢力不知道加雷利亞要賽的真相,結社肯定知道,和結社勾勾搭搭的庫羅伊斯家族自然不例外。
“不,不是的。”迪塔隨之轉換方向,硬是將禮行完,“你,還有你的同伴所做的事,讓我相信‘正義’仍然存在,也更加堅定了我想要展示‘正義’的決心。”
“正義嗎……”黎恩擡起頭,眼神變幻不定,復又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正義?邪惡?誰來界定?誰有資格界定?不知和平爲何物的孩子,和不知戰爭爲何物的孩子,其價值觀是不同的。諾桑普利亞的男人們爲了拯救故鄉,出來當獵兵掠奪他人的生命是正義還是邪惡?遊擊士阻止他們的任務,以至於他們拿不到報酬,故鄉有人餓死,是對是錯?
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兩大國和克州之間。
站在克州的視角,帝國和共和國在剝削他們,反抗獨立就是正義。
但他們有沒有想過,克州能有今天的繁榮,能有今天的經濟地位,大半源於夾在兩國間的特殊地位?沒有帝國和共和國大量商人的往來,沒有兩國官方競爭式的資金流入,僅憑庫羅伊斯家族能夠給這裡帶來如此的繁榮?
在帝國和共和國眼中,一邊高喊反抗剝削,要求和其他自治州同等地位的口號謀求獨立,一邊享受着因爲剝削壓迫所帶來的,其他自治州沒有的繁榮,何來正義可言?
克州又說了,你們的支持,不過是爲了更好的掌控我們,剝削我們。
兩大國:說這話前,先把我國的資產吐出來。
……
各有堅持,互不相讓。
說到底,不同角度擁有不同的正義,無分對錯。(其實也可以說利益。)
黎恩有自己的堅持,所以他選擇閉嘴。
迪塔也有他的信念,所以他繼續訴說他的計劃。
“居民投票這個活動本身並沒有決定是否可以獨立的效力,但投票的結果卻可以向境外各國傳達我們的意向。接下來,將會慢慢形成國際輿論,我們就在那種環境下努力擺脫兩大國的束縛,從而獲得獨立……這就是我策劃的劇本。”
“說起來雖然輕鬆,但這條道路似乎相當險峻吧。”站在超然視角上的瓦吉不鹹不淡地說道。
“瓦,瓦吉!”諾埃爾面露不滿之色。
“無妨。”以迪塔的胸襟,自不會爲這點小事生氣,“正如你所說。以地緣政治學的觀點來說,克洛斯貝爾想要成爲獨立國家是相當困難的,但我認爲人類並不是一種只會隨波逐流的生物。就算面對困境,我們也要追求理想與榮耀。我相信克洛斯貝爾的各位蘊藏着那樣的希望與榮耀。”
“迪塔叔叔……”艾莉深受感動。
“追求理想與榮耀的力量與希望嗎?”羅伊德若有所思。
“……”黎恩一言不發,整個人散發着一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氣息。
“克洛斯貝爾今後也許會踏上一條困難重重的艱辛之路。我們這些長輩自然會拿出不惜粉身碎骨的覺悟,盡全力爲你們開拓未來的道路。但是,繼承我們的心血,並完成更高的目標,就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任務了。”
迪塔市長環顧四周,隨後將頭深深低下。
“在座的各位,請你們用自己的方式爲克洛斯貝爾的明天而努力吧。”
這話說的真好。在原世界線羅爺等人車翻迪塔政權,是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爲克州的明天努力。黎爺幫帝國佔領克州,也是用自己的方式爲克州的明天努力。
……
之後晚餐會結束,大家返回酒店三層。
雖然保持着一股不可思議的興奮感,但終究已經玩得筋疲力盡的羅伊德等人很快便各自回房間休息。(碧軌原話,只針對羅爺等人,遊戲裡莉夏興致不高,這裡換成黎爺。)
隨後——
夜深人靜,羅伊德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裡不時迴盪着一個詞。
“壁障。”
“阻擋在前方的壁障……迪塔市長或許是用他的方式來突破‘壁障’吧,可我們……”
羅伊德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在黑手黨橫行的時期,‘壁障’只是自行毀滅了而已,而在更加巨大的‘壁障’矗立在眼前的現今……我們卻……我卻還是起不到什麼作用。”
“這樣真的好嗎?”
羅伊德雙手抱膝,彷徨迷惘。
鄰牀有人起身,對他打個手勢,徑直離開。
羅伊德遲疑片刻,也翻身下牀,走出房間。
……
三分鐘後,休息區,棕發、黑髮兩名男子相對而坐。
“黎恩,你也睡不着嗎?從晚餐開始,你就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你不也一樣?話說白天還說你會遇到妹子,結果是我這個大老爺們。”
“啊哈哈。”羅伊德摸頭傻笑。
“喝點什麼?我請。”
“隨便。”
“服務員,來兩罐啤酒。”
……
黎恩拿起服務生送來的啤酒,順手丟給羅伊德一罐,“爲目前的局勢擔憂?還是因爲迪塔市長的話?又或者兩者兼有。”
“同樣的問題問你。”羅伊德拉開拉環,和黎恩碰了一下。
兩位主角,兩位命運之子,他們具有相同的特質——在女性問題上較爲遲鈍,但對男性卻意外的敏銳。
“你先說,我先說?”黎恩晃盪晃盪易拉罐。
“我先吧。”羅伊德一口把剩下的啤酒喝乾,“黎恩,我很茫然。雖然支援科從開始走到現在,經歷了很多事情,也得到了市民的認可,但我覺得我始終沒有起到多少作用。魯巴徹的事情,教團的事情是依靠大哥、亞里歐斯哥還有你和莉夏,這次的事情也是一樣……我,什麼都沒做到……我……不是靠自己的實力去跨越了‘壁’。”
WOC,羅爺這是因爲我介入過多開始懷疑人生了?——黎恩心裡猛然一驚,紛亂的思緒瞬間被拋只九霄雲外。
這下糟了,他要是意志不夠堅定,後面的劇情指不定亂成什麼樣我的計劃豈不……
等等,克州這邊亂了貌似和我那邊關係不大啊。羅爺就算意志不堅定,最多帶不回琪雅,琪雅一直開着罩子……
咦?好事啊。這麼一來,正好給我,給帝國更多的時間結束內戰,休養生息。而且,克州則可以繼續借助琪雅的力量維持獨立,可謂一舉兩得。
——除了對羅伊德,對亞里歐斯、蓋伊,對支援科,還有對琪雅本人不是好事。
該怎麼選?黎恩捫心自問。
對自己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家人和朋友。
八年來的奔波奮鬥,不就是爲了守護家人和朋友嗎?終結內戰,不就是想他們有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嗎?
開疆拓土也好,世界和平也罷,統統給我靠邊站。守不了家,我·操那門子心幹嘛。
更何況,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虧欠朋友。
隱瞞情報,任由事態發展的虧欠,還可以勉強用拯救紗綾一事抵消。(紗綾和小滴沒事,風劍不黑,蓋伊不死,塞西爾和羅伊德不傷心,蝴蝶效應,大家懂的。)
但是,欠琪雅的人情,離還清還差的遠。
明確本心,答案自然浮現——實現琪雅的願望,站在羅伊德這邊。
不過,到底該怎麼讓他重新振作呢?嘴炮嘴炮王羅爺,這難度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對面,羅伊德頹然趴在桌上,雙眼迷離:“黎恩,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果然完全及不上大哥。”
聽到“大哥”二字,黎恩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