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帕雷拉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包括莉安娜在內。
和這位神秘的道化師交往越久,就越看不透他的深淺,強如莉安娜,聰慧如薇塔也不知道肯帕雷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極限又到底在哪裡,只知道這位始終一身紅色西裝,雌雄莫辯的合法少年是《盟主》派出的觀測者,是《盟主》的代言人,再也捕捉不到其他的信息。
但有一條,兩位使徒可以確認,肯帕雷拉或許性格惡劣,喜歡捉弄人,可一旦他以《盟主》的名義說話之時,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正確,絕無謬誤。
面對衆人疑惑的目光,肯帕雷拉先是揮出一道火焰,稍稍壓制住了幾近暴走的紅色靈脈,而後笑道:
“經歷過兩次異變的《緋之騎神》已經擁有了類似天使的高次元屬性,它周圍的空間都會被同化成高次元,併成爲被它所支配相位空間。想要在它的王座上把它拉入其他相位空間,需要比它更高一層的權限,這樣的權限我暫時沒有。”
“黎恩同學就不同了。在上一階段的計劃,也就是外界成爲利貝爾異變的事件中,黎恩同學獲得一件不輸給眼前的《緋紅魔王》的奇蹟——《輝之環》的一端,《影之國》的中樞。《輝之環》司掌空間,它附屬的子系統也擁有着極高的空間權限,這種權限就算是《緋紅王座》也無法抵抗。”
“雖然常規來說,讓介於虛幻與真實之間的國度侵蝕現實幾乎不可能,但對於如今的黎恩同學並非難事。”
“這……”不瞭解肯帕雷拉的將信將疑。
“黎恩,真的辦得到嗎?”瞭解肯帕雷拉的直接發問。
“沒嘗試過,正在計算——”計算的人當然不是黎恩,而是《影之國》中樞的塞蕾絲蒂,“話說回來,肯帕雷拉,我自己都沒想過的事情你怎麼會那麼清楚?”
“因爲,《盟主》一直在注視着你。”肯帕雷拉罕見地收斂笑容,語帶肅穆。
“原來如此。”
黎恩瞭然,是那一位原初的生命,引導靈魂降生之母的話,確實什麼都瞞不過她。
“計算結果出來了,如你所言,如《盟主》所料,我可以用《影之國》替換《緋紅王座》——不過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兩個完全不同的系統不會互相沖突嗎?”
正是因爲擔心這一點,黎恩纔沒有在和克洛的對決中讓《無限書庫》的力量具現。
“會不會衝突我也不知道。”肯帕雷拉搖頭道,“嘛,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計劃,再引入一些未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這個‘特異點’能夠從中引出怎樣的可能性,《盟主》也很期待呢。”
“呀嘞呀嘞,過高的期待我可承受不起啊,萬一搞砸了,那就丟人了。”“不會比讓它在這裡繼續肆虐的結果更糟。”
莉安娜輕輕拍了拍黎恩的肩膀,“我相信你。”
“因爲我是他的後繼者?”
“不,不僅如此,更因爲你是黎恩。”
“就衝這一句,我豁出去了。《巨碩之力》喲,抱歉,我要亂來一下了。”黎恩哈哈大笑,身上盪漾起一抹最純粹的空之金曜,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黎恩身上的金曜之光就更盛一分。等到他走出莉安娜的領域之際,他周圍的空間出現了一道道金色的紋路,好似人體的血管,又似是導力器中最緊密的迴路。
與此同時,《緋紅魔王》終於掙開了火焰的束縛,不顧一切的朝黎恩衝來——這一次,莉安娜和肯帕雷拉都沒有出手,任由魔王宣泄他的瘋狂與怒火。
“爲什麼?”
“爲什麼又是你?”
“爲什麼總是你?”
伴隨着凱恩的歇斯底里,紅色靈脈化作漩渦,撕扯着王座上的一切。
魔王的附屬空間打開,《緋紅魔王》從中拿出一把赤紅的長弓,正是魔王的千種武器之一——魔弓·惡魔公爵。
魔王虛拉弓弦,紅色靈氣凝結成箭,經過了幾分鐘的熟悉凱恩對於《緋紅魔王》的操控越來越熟練。
“黎恩!”同伴們驚呼。
“不要緊的。”黎恩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必擔心,“Iamtheboneofmysword.”
金曜之光繞着黎恩的手臂旋轉凝結,在他身前交織出七層屏障,王座中瀰漫的紅色靈氣與屏障邊緣相摩擦,勾勒出一道道弧線,愈發打磨得整面屏障如同一朵盛開的萊諾花。
“RhoAias(熾天覆七重圓環)。”
下一秒,箭如雨下。
紅色靈脈構成的,掠奪生命之箭給予了源於“空”之力的金色屏障極大的動搖,卻始終不曾破開屏障,傷害其中的黑髮少年,被與《緋紅魔王》合二爲一的凱恩視作生死大敵的存在。
“爲什麼你要阻止我的霸道?”
“爲什麼要阻止我的夢想?”
箭雨更加的密集,突破了第一層屏障,很快,第二層,第三層……然而少年的臉上依舊沒有分毫的動搖,有的只是發自內心的譏諷,那份譏諷深深刺痛了凱恩的心,也讓莉安娜覺得無比的懷念——當年,她和他也是用這樣的表情直面魔王最後的瘋狂。
“霸道?夢想?你弄錯了啊,凱恩。”
屏障繼續破碎,第四層,第五層,第六層——只剩最後一層,就可以殺掉那個該死的灰之騎士,殺掉那個兩度阻攔魔王稱霸的混蛋。
“集合萬民的信念,夢存高遠,志在稱霸,如此方爲夢想,方爲霸道,你抱有的只不過是不切實際的妄想罷了。”
第七層超乎想象的堅固,突破它似乎要花更長的時間。
“所謂妄想,終有一日會被現實擊碎。”
最後的屏障在箭雨的不間斷衝擊下開始出現裂紋,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正因如此,你的前路必然會有我的阻擋。”
屏障終於無法承受箭雨的打擊,崩裂瓦解。
“去死吧,黎恩·舒華澤!!!”凱恩咆哮着,漫天箭雨突然一收,在魔王手中凝結出一根前所未有的巨大箭矢。
“聖女大人!”勞拉急切萬分,其他人也是一般表情。
“沒事的。”莉安娜對着這位最爲神似自己的後裔搖了搖頭,“相信黎恩吧,他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被足以將人類化爲齏粉的箭矢鎖定,黎恩的表情依然很平靜。
支撐起RhoAias左手收回,右手上翻,手邊又一次盪漾起一圈熟悉的漣漪。
古樸的太刀從中劃出,刀鍔中央的寶石金銀交纏。
被黎恩握在手中的瞬間,寶石中的金輝流溢而出,與黎恩身邊的迴路交融,將黎恩周圍的空間分割成無數大小不等的碎塊。
“來,該終結你和你的家族綿延250年的妄想了,我將會毫不留情地像向揭露現實!”
凝聚了王座之上,半數靈脈的巨箭離弦,一個呼吸都不到的功夫就來到黎恩身前。
然後——被無數的精密迴路分割,吞噬,爲綿延向整個王座的迴路堵上了一層妖豔的紅色。
“什——”“麼”字未及出口,迴路突然內收,盡數迴歸黎恩的體內與刀鍔之上的太極寶玉之中。
“是時候來一次久違的‘聯結’了,‘聯結’法則全開!”
黎恩的雙眼之中現出一抹攝人的神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第一次以完整的形態降臨塞姆利亞。
“‘聯結’目標選定,聯結開始!顯現吧,‘影之國’啊,與你相稱的舞臺已經準備好了!”
黎恩高舉太刀,比紅色靈脈還要高密度的靈子流沖天而起。
“看好了,這就是人類打破妄想的具現,真正夢想之力的結晶——固有結界·影之國度!”
空之金曜徹底覆蓋了整個《緋紅王座》。
“向影之國度跪拜吧,被妄想矇蔽雙眼的可憐人!”
……
同一時間,遠在利貝爾的科洛蒂亞心口一陣震顫,潛藏於血脈深處,與靈魂融爲一體的奇蹟之力悄然運轉。
渾身的血液彷彿燃燒,金曜之光從那雙紫色的明眸之中滿溢而出,向全身蔓延,不一會兒就將高貴的王臺女殿下鍍上了一層金色。
“殿下,你怎麼了?”貼身女僕茜雅看見了這一幕,想要上前查看,沒想到才走了幾步,就被流溢而出的力量所阻,不得靠近,只能大聲呼喚。
“別擔心,茜雅,我沒事,只是一時間沒控制好力量。”科洛蒂亞對着情同姐妹的女僕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去大門外守着,不要讓除祖母和卡西烏斯准將外的任何人進來。”
“可,可是……真的不需要我去請醫生或是主教大人嗎?”
“不用,去吧,很快就好了。”
與沸騰的力量相反,科洛蒂亞的頭腦非常冷靜,通過簡單地排除法,她敏銳地判斷出了力量失控的原因。
沒有遇到危險。
沒有主動驅使。
附近沒有同屬性的《古代遺物》。
那麼身體的異狀只有可能來自力量的另一部分了。
正好今天是埃雷波尼亞帝國總決戰的日子,黎恩這位《灰之騎士》,帝國新一代的救國英雄肩負着最重要的任務。
理順了思緒,科洛蒂亞走進休息室,一頭栽倒在牀上,任由力量向外傾斜,帶着思緒向北方蔓延。
……
此時,《無限書庫》正迎來前所未有的盛大場景。
無形無質的力量震盪着整個書庫,書庫外部原本混沌一片的迷濛空間被這股力量所分開,形成了一個五彩繽紛,彩虹一般的通道。
通道的一端是書庫本身,另一端是一個被紅色靈力充滿的空間。
已經開啓了《無限書庫》最高權限的塞蕾絲蒂知道,那是此行的目的地,位於主位面塞姆利亞的另一件至寶的一端——《緋紅王座》。
“呵呵,至寶碎片與至寶碎片的碰撞嗎?”
“哎呀,和我最近研究的課題正好相反呢。”
“到底會有怎樣的結果?真是期待啊。”
技術宅之魂熊熊燃燒的同時,塞蕾絲蒂也沒有耽誤黎恩拜託的事情。自與天使懷斯曼最終決戰以來,從未進入過最大功率的《無限書庫》徹底進入了滿負荷運轉。
懸浮於塞蕾絲蒂身前的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屏幕全部被紅色佔據。
“很好,各程序都運轉狀況都很好,黎恩,再等一會兒,很快就好了。”
一個屏幕上的上升曲線的變化引起了塞蕾絲蒂的注意。
“咦?《緋紅王座》的空間堅固度超乎我的預測,嗯……只憑《無限書庫》現有的力量,想要徹底將它取代有一點困難——那就只覆蓋核心部分,剩下的一點靈脈溢出也夠不成多少影響。”
就在塞蕾絲蒂準備調整方案的時候,一個與她極爲相似的聲音突然響起。
“祖先大人,發生什麼事了嗎?我體內的力量有一點失控。”
塞蕾絲蒂的手一頓,擡頭笑道:“是科洛蒂亞啊,來得正好,正需要你幫忙呢。”
“誒?”科洛蒂亞還沒弄清楚狀況。
“詳細的事情我等一會再向你解釋,把你的力量輸送過來,黎恩需要我們的幫助。”塞蕾絲蒂催促道,“有了你的力量,我就不需要調整方案,可以將整個《緋紅王座》‘吞’下去……”
塞蕾絲蒂還未說完,科洛蒂亞的意識就已離開,一聽到黎恩需要她的幫助,她什麼都顧不上了。
這一次,黎恩叫走了艾斯蒂爾、約修亞和玲,聽說萊恩哈特、凱文和莉絲也有幫忙,再加上先一步趕去幫助奧利維爾的雪拉扎德,簡直就是往日的同伴大集合。
只可惜,因爲戰場在帝都,她這位身份高貴的皇太女無法前往,這讓她遺憾了好幾天。
現在終於有機會助心愛的人一臂之力,科洛蒂亞又怎麼坐得住。
恢復意識的科洛蒂亞跪在牀上,雙手攏於胸前,毫無保留地激發出流淌於血脈之中的力量。
金曜之光透體而出,還未散出,就已進入了某個不知名的相位中,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塞蕾絲蒂面前的數據面板攀升到了全新的高度。
“條件達成了,現在正是顯現之時,固有結界·影之國度!”
話音落定,一道流星般璀璨的金光自天外而來。
轟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