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
蕭弘澄看出了周寶璐的疑惑,趾高氣揚的說:“我先去見了你娘,纔過來的!”
周寶璐就明白了!
您是皇太子好嗎?至於這樣嗎?真丟人啊,周寶璐簡直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好吧,雖然是太子爺,不過到底也才十九歲,確實年紀也不大。
周寶璐摸摸福侍衛的頭頂:“現在我娘不敢來逮你了,放心了吧?”
蕭弘澄還口是心非的說:“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娘就是逮了我,還能把我怎麼樣不成?我不是擔心你被教訓嗎?”
周寶璐只得翻個白眼,懶得和他歪纏。
蕭弘澄坐下來,還特地挨着小鹿坐下來,又伸手去抱福侍衛,周寶璐往邊上讓了讓,覺得自從賜婚的消息以來,他們家太子爺似乎變活潑了?特別愛動手動腳的。
不過她忍着沒說這個,說起來這人說不準更亢奮,只聽太子爺嘮叨:“今兒我打發人去催欽天監了,叫他們看個好日子出來,近點兒的,結果那個王思任倒真的挺識趣的,挑了明年年初的一個日子,好像剛出正月吧,我是挺滿意的,可禮部的老許瞧了,鬧着說要去老王他們家門口上吊去,慎王叔爺又說,他還是把船拉出來,再出海去吧,不在帝都過這種糟心日子了……老王沒法子,回去接着挑日子去了……”
周寶璐隨口問:“慎王爺回來了?他們家打起來沒有?有熱鬧居然不叫我看,不地道,還有莊慧公主,我不信她不知道。都是些沒良心的!”
慎王是先帝幼弟,年紀比當今聖上還小一歲,經歷過先帝做皇子時驚心動魄的奪嫡,加上時間的流逝,慎王已經是王叔輩碩果僅存的一位了,如今管着內務府的事。
因慎王原是武帝愛子,帝王幼弟,從小無人管束,格外跳脫放誕些,做事總由着性子來,那年打了大船出海,三年沒有音訊,誰都以爲他大約是沒了,家裡就烏煙瘴氣起來,繼王妃爲了自己兒子奪世子位,無所不用其極,給慎王原配長女長安郡主訂的親事,只是個沒落伯爵的兒子,雖說王妃做足了架勢,還進宮撞木鐘給女婿求恩典,可高門大戶裡頭的人,誰又看不出這裡頭的意思呢?
這事兒,蕭弘澄曾特意跟周寶璐說過,她就記住了,惦記着這八卦呢。
蕭弘澄道:“慎王叔爺他老人家是個心寬的,做事也不同。而且,長安郡主也沒回來找她爹哭訴,我聽說,長安郡主在那家子過的還不錯,她婆婆出身低,沒什麼架子,且天生的易牙本事,特別愛下廚,不論是小菜、點心,推陳出新,竟比御廚還強,長安郡主又特別喜歡各地吃食,如今跟她婆婆好的比親母女還親呢。”
周寶璐噗的一聲笑:“倒有趣兒,一個愛做,一個愛吃,這不是剛剛好麼,有人肯做,有人肯捧場。”
賜了婚,蕭弘澄覺得橫豎是自己媳婦兒了,動手動腳也沒什麼要緊,於是伸手就摟着周寶璐揉一揉圓臉兒:“虧你還笑呢,你男人差點兒就被別的女人弄去了!”
周寶璐一翻身坐起來:“怎麼回事?哪裡來的女人?你別胡扯,好好的,又來什麼女人?”
周寶璐大眼睛鬥志昂揚,很有一種‘怎麼這男人剛歸我就有人來搶?太過分了!’的意思,虎視眈眈的盯着蕭弘澄。
媳婦兒這樣緊張,蕭弘澄悶笑。
周寶璐這才嘟嘴:“又欺負我,看你這樣兒我也知道了,吳側妃有動靜了是不是?這個簡直是定然會有的!那個人其實倒也挺容易看明白的,無非就是有點兒小聰明,一心就要做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要說呢,這也沒什麼不好,人家這也是上進不是?就是手段差些兒,又是個實心眼兒。”
實心眼?蕭弘澄摸摸鼻子:“嗯,怎麼個實心眼法?”
“瞧她的行事嘛,你瞧那一回,我家表妹也不是多聰明的人,就能說的她信了。這一回,你在江南不是準她親眷進宮探視麼?剛進宮兩回,她就有動作,大概又是不知道誰說了些話,她又信了,可不是實心眼兒嗎?要說也不是傻的,就是心眼兒不多。”
蕭弘澄覺得這言論特別新鮮,不由笑道:“唉,你說的可真跟親眼看見了一樣,昨兒的事,倒真是你說的這般。”
蕭弘澄便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周寶璐知道,周寶璐眼睛睜的挺大,聽了半天,嘆道:“雖說心眼兒不多,可做事實在啊!”
蕭弘澄聽的都笑出聲了,怎麼他家媳婦說話就這麼好玩兒呢。
周寶璐還覺得自己可正經了,白了蕭弘澄一眼,意思是:嚴肅點!這兒說正事呢!
蕭弘澄果然正襟危坐,憋着笑不笑出來,周寶璐說:“真的,這事兒挺難的,你要叫我這麼着對你下手,我還真伸不出這手去,忒丟人!我寧願一輩子沒男人呢,也不能這樣啊,所以說她比我強呢,這麼丟人的事兒,她居然做的一板一眼,實實在在,這勇氣!動手能力太強了!”
周寶璐回想她與吳月華數次接觸,覺得吳月華確實很能當機立斷,勇於出手,特別的有勇氣,而且似乎還有點兒百折不撓的氣質!
叫周寶璐這麼一說,蕭弘澄還真發現吳月華這個特點了,有意思,他們家小鹿看問題的角度的確有意思!
周寶璐說:“你做人主子,自然應該揚長避短,用他可用的地方,她既然實心眼兒,容易聽信於人,你就要時時教導她,你想她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就照着那個方向常常說給她聽,態度和軟些,親熱點兒,她不就聽進去了嗎?二則,她既然出手利落,你就放她衝在前頭,橫豎有你立在後頭,她還不所向披靡?她在前頭得罪的人多了,回頭不是更要緊緊抱住你的腿麼?這多容易解決!放着這樣好駕馭的人,你偏要她自己想的明白,想的清楚,這不是多事是什麼!說不準她想茬了,鑽了牛角尖,倒是個麻煩,處理起來,你名聲不好不說,林閣老心裡頭有個芥蒂,你不是白得罪人麼?”
蕭弘澄若有所悟,他高高在上慣了,底下伺候的人多的是,使人的時候,只管使的順手,這個不順手,換下一個,竟沒有想過,或許是他使人的法子不對呢?
當然,絕大部分屬下,應該是屬下琢磨怎麼伺候主子才能伺候的好,主子確實用不着費心去打算怎麼使奴才,可是像吳側妃這種,卻是個特例,換當然能換,可換人總是麻煩,又得罪人,照小鹿說的,換個法子,說不準用起來就順手了。
周寶璐絮絮叨叨的說着:“還有,昨兒吳側妃使的那薰香哪裡來的,你可查明白了?”
蕭弘澄點頭:“嗯,她孃家母親進宮來瞧她的時候,給她的香囊,當着下人的面兒就說了是房裡用的,確實算不上違禁。”
周寶璐臉上就紅了紅,房裡點些有助於情趣的薰香,夫婦間這是常事,尤其是高門大戶之中,本來講究,便是嫁妝裡頭,也常是備有這類薰香的。
她便說:“當孃的,替女兒打算也是常事,她孃的話,她自然聽得進去的。”
“那我還得謝天謝地你不愛聽你孃的呢。”蕭弘澄對這個丈母孃頗爲不滿,隨口就想到了。
周寶璐瞪他一眼,嘀咕道:“關你什麼事。”
蕭弘澄笑道:“不過話雖這麼說,這意思也不好,要怎麼着纔好呢?”
周寶璐的大眼睛特別無辜的說:“我怎麼知道呀,她是你的側妃呀,你自己看着辦嘛。”
蕭弘澄很嚴肅的說:“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都說男主外女主內,還有,妻賢夫禍少,這後院的事,哪有你置身事外的道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來處理!”
“我還沒嫁呢!”周寶璐叫苦連天:“哪有你這樣的,我還沒嫁進來,就要管你的側妃了,天下還有公道嗎!上回還叫我厚着臉皮找泰昌姐姐說話,捱了人家無數的白眼,我說,你是坑我坑順手了吧?好的事兒想不着我,背黑鍋倒是想着分我一半兒!”
蕭弘澄瞪着她威脅:“那你到底管不管?”
他臉上板的嚴肅,心中其實是歡喜的,有一個不把他當上位者,不忌諱他的威儀,想着什麼都敢說的媳婦,實在是難得的。
若是夫妻兩個天天御前奏對,那還有什麼趣兒?
周寶璐委屈的對手指:“管啊,你兇什麼!哪回我沒管你了?你還動不動就兇我……”
真是別提多委屈了。
蕭弘澄就拿着福侍衛腳上的肉墊去按她的手:“好好好,我不兇,可這事還得你管,我都聽你的。”
周寶璐撒完嬌,終於說:“這事兒又不難,吳家後宅如今誰做主呢?若是她祖母,你就選個她祖母養的兒子或者親自養的孫子,若是她娘,就選她的兄弟,或者她孃家什麼兄弟,找個小事兒,把職位給抹了,給個警告。然後呢,你回宮去,就暫不用去她屋裡了,也不用另外找誰,只不去就行了,用不了幾日,她就急了,要不然打發丫頭請你,要不然送這送那,你熬她兩回,她就知道,你惱了,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周寶璐解釋說:“這兩年來,你總是給她臉面,她也慣了,自然心安理得,覺得是應該的,大約
並沒有想過她該拿什麼來換。就是你恐嚇她兩句話,只是言語,她又能記得住多少呢?這會子,趁這個機會,冷她一冷,叫她明白這裡頭的苦楚,親身體驗過了,才知道是個什麼境況,記的才牢呢。”
蕭弘澄點點頭,他既然說了都聽周寶璐安排,就果然聽周寶璐安排,立刻就答應下來。
周寶璐嘆氣:“天下就沒有比我還可憐的人了,從八字還沒有一撇起,就叫人差來差去的,如今畫了一撇了,更是給人做牛做馬,沒個消停!”
蕭弘澄笑,摟着周寶璐又叭的響亮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是是是,對對對,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哼!周寶璐輕輕咬他一口,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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