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撥人本來應該伏擊自己,但卻變成了雙方互砍,雖然李欽載怎麼也想不通其中出了什麼變故,但並不影響滅了他們。
一隊隊手執三眼銃的唐軍將士集結,匆匆朝那條漆黑的道路趕去。
李欽載走在隊伍中間,腦子裡仍在思索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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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出了這般變故,兩國使團必須要教訓,但教訓到什麼地步,是需要掌握分寸的。
若因此挑起了戰爭,大唐還沒有充分的準備,戰略上反而陷入被動。
但若輕輕放過,便墜辱了國格,李欽載更不甘心。
還沒思索出結果,李欽載和禁軍將士們已趕到那條設伏的街道上。
地上躺滿了屍首,激烈的廝殺早已引來巡城將士的注意,巡城將士隸屬邊軍,歸鄭仁泰所統轄,平日裡駐守城池,順便維持城內治安。
只不過兩國使團在城內互戕,卻令巡城將士有些猶疑,使團的事不好插手,只能遠遠戒備,看着他們抄刀互砍。
也許是害怕插手後會落下口實,被兩國使團訛上吧。
李欽載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來時,巡城的一名將領明顯鬆了口氣,看李欽載的眼神水汪汪的,特別親切。
終於來了個扛事兒的了。
圍觀的將士們迅速給李欽載等人讓開一條道,李欽載負手走來,巡城將領抱拳行禮。
“李縣伯,兩國使團不知何故廝殺,已傷亡多人,事關使團,末將不敢擅專,請李縣伯定奪。”
李欽載嗯了一聲,眯眼望向前方。
兩國使團的武士已停了手,雙方各有一半傷亡,屍首躺滿一地,活着的人傷痕累累背倚在圍牆邊,渾身已脫力,卻仍惡狠狠地瞪着對方。
李欽載眼神漸漸冰冷,道:“吐蕃與吐谷渾使團入我大唐城池,不遵我大唐法令,膽敢當街廝殺,論罪當誅!”
巡城將領震驚地看着他,訥訥道:“呃,李縣伯,咱們不是應該拿下他們,再與兩國使節論道理麼?”
李欽載冷哼道:“我跟他們論道理?看看我這副嘴臉,多麼的蠻不講理,犯得着跟他們講道理?知道他們爲何出現在這條街道上麼?”
“末將不知。”
李欽載大拇指一豎,指向自己的胸膛,道:“他們本來是打算刺殺我的,我命好,被我躲過去了,不然我爲何帶這麼多人折返回來。”
巡城將領大驚,他和麾下將士是在事發後才趕到的,根本不知前面發生了什麼。
“他們竟敢在我大唐的城池裡刺殺大唐使節?狗雜碎,瘋了麼他們!”將領咬牙怒道。
李欽載退開兩步,道:“此事巡城將士不必管了,免得對鄭大將軍不好交代,孫從東,動手吧,一個不留!”
孫從東一揮手,禁軍將士手執三眼銃上前,嚴嚴實實堵在街心,一排蹲下,一排站立。
街心那些活着的使團武士見唐軍突然上前,並且拿出了那種令人心驚膽寒的古怪兵器,使團武士頓時大驚。
雙方的武士飛快扔了刀,高舉雙手嘰裡咕嚕不知說什麼,大概是表達自己無害,願意束手就擒的意思。
李欽載卻不管那麼多,敢設伏刺殺自己,就必須付出代價。大家已不是小孩子,不是每句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
漠然地轉過身,背對着使團武士,一旁的孫從東明白了,狠狠一揮手,喝道:“三輪齊射!”
轟轟轟!
一陣裊繞的白煙升起,煙霧散後,街心的使團武士全部倒地,不見一個倖存者。
“派人上前補刀,沒死的再送他們一程。”李欽載淡漠地道。
禁軍將士拔刀上前,滿地的屍首裡果然有人還留了一口氣,或是裝死企圖逃過一劫,被禁軍將士一一結果了。
李欽載表示很滿意,拍了拍巡城將領的肩,道:“去洗地,打掃乾淨點,天亮前恢復原狀,莫嚇着百姓。”
將領一臉敬畏,抱拳凜然應命。
李欽載望向孫從東:“走,去館驛看看兩位使節,一夜之間成了光桿司令,我得看看他們的心理陰影面積多大,爭取用公式算出來。”
…………
涼州城館驛內,兩位使節各自留在後院自己的臥房裡。
今晚雙方的使團武士傾巢而出,事先彼此都不知情,直到入夜,他們才發現對方的不對勁。
雙方儘管關係敵對,但如此重要的事還是必須說清楚的,於是在你來我往互相試探了一下後,弘化公主和論仲琮震驚地發現,特麼的創意撞車了。
大家都有一顆迫切想弄死李欽載的心,就連時間地點的選擇都一樣,如此心有靈犀,難道對方纔是自己的真愛?
雙方的武士在圍牆上不期而遇後,報信的人便飛快跑進了館驛,此時弘化公主和論仲琮已經全然明白了今晚的事,兩人商量了一番後,決定暫時拋去仇恨,聯手先除掉李欽載。
可惜的是,命令傳達卻有了時間差。
當報信的人帶着兩位使節的命令趕回那條黑街時,雙方的武士已按捺不住暴脾氣,互相殘殺起來,傳令的人大驚,然而雙方鏖戰正酣,他們也不敢插手,於是只好再次跑回館驛稟報。
一來一回之間,時間浪費了,人也死傷大半。
弘化公主和論仲琮無力地癱坐在館驛的院子裡,二人臉色蒼白,知道自己已無力迴天。
刺殺唐使是大事,尤其是弘化公主的身份更是敏感,此事若泄露,大唐天子不知何等震怒,吐蕃或許不怕,但吐谷渾絕對承受不起。
館驛後院內,論仲琮目光呆滯地望向弘化公主,突然嘆道:“公主殿下,你爲何突然想到刺殺李欽載?吐谷渾是唐國的藩屬,你又是大唐的公主,究竟是怎麼想的?”
弘化公主黯然嘆道:“殺李欽載,嫁禍給吐蕃,大唐天子震怒,必興王師而伐,吐谷渾之敗可挽。古有班超夜半擊殺匈奴使團,逼鄯善國主歸附漢朝,我便效法之。”
隨即弘化公主又望向論仲琮,道:“伱呢?你爲何要刺殺李欽載?”
論仲琮臉頰抽搐了一下:“這不是巧了嗎,我也是效法班超……”
接着論仲琮嘆息道:“……中原的聖賢書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