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熱搜裡掛着的圖片，章華年除了擔憂以外，最多的情緒就是驚訝了。
這條新聞說的是真的嗎？予桐？和……韓娜？
章華年從來都沒聽說好友在談戀愛，但圖片裡的親密動作，似乎並不是一句“借位”、“普通朋友”就能解釋的。
他第一時間去找了夏予桐，想要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然而，還沒等章華年開口，他就收到了一句“抱歉”。
“……爲什麼要向我道歉？”章華年皺着眉問道。
“網上說的是真的，我和娜娜確實在談戀愛……已經一年多了。”夏予桐微微低着頭，語氣中帶着愧疚，“對不起，我的個人行爲影響了團隊，我不應該這麼早就向娜娜表白，我應該沉住氣，再等幾年的……”
“予桐，這不能算是錯誤。”章華年打斷了他，“雖說偶像藝人不能談戀愛算是圈裡不成文的規定，但這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誰又有資格去阻止呢？你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我爲你高興。”
“但我應該更小心一點的，如果沒被發現還好，現在被曝光，一定會影響團隊的人氣了。”
章華年拍了拍好友的肩，“要我說，這倒未必。現在的Elemistry早就不是幾年前的樣子了，我們底氣更足，也敢囂張地說一句‘靠實力說話’了，尤其你的粉絲多數都是衝着才華，這種粉絲都是死忠，比那些只看外表的跟風粉要穩固多了。所以你不用太擔心，也不需要自責。”
夏予桐搖了搖頭，“我還瞞着所有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連你都沒有告訴……華年，真的很對不起，我是不敢說……我不敢猜測你們是不是會介意我談戀愛。其實我有好幾次都想要告訴你，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一猶豫，就錯過了說出來的機會。”
“我不是都說了，你沒有錯，這不是什麼需要道歉的事。”章華年道。
“可是……”夏予桐擡起頭，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實話，我挺羨慕你的。”章華年道，“我和錦月現在這樣，真的是進退兩難。明明早就互相喜歡了，卻因爲當初的那條禁止隊內戀愛的規定，一直都沒敢互相表白……明年就是我們出道十週年了，我實在忍不住，想在那時候搞一票大的。”
“你……想過後果嗎？”夏予桐有些疑惑。
“最多就是我和錦月一起離隊。大家現在的事業都風生水起，晨希哥和昕彤姐這兩年都開始往影視方向發展，美美姐的代言不斷，他們三個又都在音樂節目擔任固定MC……園鬆哥的戶外真人秀已經連續錄了三季，人氣正旺；佳璐的影視作品越來越多，你也在原創音樂方面不斷創造成績……所以，就算少了我們兩個，Elemistry也不會解散，更不會垮掉。”見夏予桐似乎有什麼話想說，章華年在對方開口之前搶着補充道：“但這是最壞的結果了。我估計應該是走不到那一步的。”
夏予桐沉默片刻，道：“現在還是應該擔心一下我的問題……雖然你不介意，但我不知道其他成員的想法，我準備公開回應這件事，在這之前會先和大家一起談一談。”
“放心好了，Elemistry一條心，大家都不會怪你的。”
夏予桐點了點頭，“我決定向大家開誠佈公，也要正式道個歉——你不要攔我，道歉是必須要說的，這是我自己的堅持。”
“好吧。”章華年拿他沒轍。
/
八名成員聚在一起後，對於夏予桐的事並沒有絲毫的責怪。這雖然也不算是很讓人意外，但夏予桐還是十分感動。
劉晨希攔下了他近乎執拗的道歉，並表示無論如何都會站在夏予桐的一邊——以隊長的身份，以Elemistry整支隊伍的身份。
而在這之後，程嵐帶來公司的立場，又和幾名成員談了一次。這回，房間裡剩下的人就只有夏予桐、章華年、劉晨希和孫昕彤。
“你和韓娜……都打算公開了？”程嵐雖然用了一個問句，但似乎並沒有很驚訝。停頓片刻，她又有些遲疑地道：“你迴應之後，公司可能會停掉你近期的活動……但不是長期，只是暫時的，看看輿論的方向，再……”
“這不就是雪藏嗎？！”章華年打斷道。
夏予桐放在桌下的手拍了拍好友的腿，稍微安撫了一下，隨後點頭道：“我明白。”
程嵐的表情放鬆了許多，像是舒了一口氣，卻也像是在嘆氣。
章華年看了好友一眼，又把視線轉向程嵐，有些不甘心地道：“可是嵐姐，公司前不久不是剛決定要給予桐發第二張solo專嗎？”
程嵐的神色有些爲難：“很遺憾，可能要推遲了。”
“而且不知道推遲的期限是到什麼時候，對嗎？”劉晨希問。
“嗯。”程嵐點了點頭，“公司還表示，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出國去RMU讀研。憑公司的努力，你當年的學籍還好好地保留着，隨時可以……”
“什麼RMU？”章華年疑惑地看向好友。
據他所知，RMU是一所世界著名的音樂學府，想要申請到那裡的研究生，可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予桐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半晌才道：“好。”
章華年只茫然了一瞬，便從好友的反應中猜到了一切。他露出極爲驚愕的表情道：“予桐，你當年從海藝畢業，申請到了RMU的讀研資格，但那時候團隊正在發展期間，所以你沒有去，對不對？！”
夏予桐沉默片刻，猶豫着道：“我那時候只是想試一試，也沒想到自己會拿到offer……”
“所以你爲了團隊，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你那麼喜歡音樂，那麼嚮往RMU……機會那麼難得……”
“可是我的學籍保留下來了，所以也不算是放棄，只是延遲了幾年而已。畢竟，我也很捨不得我們的隊伍啊。”
章華年沒說出話來，只盯着夏予桐，好一會兒才搖頭道：“你當初爲什麼沒有去，如今又爲什麼要急着走……明年就是我們出道十週年，如果少了你，Elemistry就不完整了。”
雖說章華年的這番話像是在抱怨，但他也是慌不擇言。夏予桐瞭解好友，心裡明白章華年不是衝自己，而是不滿於公司的決定。
想到這裡，夏予桐苦笑了一下，輕聲道：“我也不想現在離開的啊……”
而這時，劉晨希忽然嘆了口氣道：“果然，這一切都是公司的意思吧？”他直視着程嵐，目光炯炯。
程嵐也回望過去，沒有說話，倒像是默認。
“這一切？”章華年不解。但他見劉晨希難得地面色不善，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接着，一個大膽而匪夷所思的猜想出現在他的腦海。像是難以置信一般，他脫口而出：“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夏予桐仍沒反應過來。
章華年搖了搖頭，心中升起一絲寒意，頭腦的思路卻愈發清晰起來。
——明明前些天音速傳媒就預告過要爆料，可是這麼久過去了，爲什麼公司沒能把事情壓下來，反而被曝光了呢？而且，音速傳媒和GK的關係一向不錯，怎麼這次爆料卻絲毫不留情面呢？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這裡面的異常，只是從來沒往這種可能性上懷疑過——這次事件完全是公司主動授意音速傳媒做的！
可是，GK爲什麼要如此不遺餘力地打壓自家藝人呢？這對公司有什麼好處嗎？
像是看出了章華年的疑惑，劉晨希答道：“Elemistry火了太久，該從這個位置走下來了。只有壓住舊團體的人氣，才能讓大衆把注意力放到新團體身上啊。”
“……新團體？Hexagon Magic和Cyan Sky嗎？可是我們這兩年也沒少幫他們宣傳，甚至上綜藝的時候也經常帶上他們出席，這還不夠嗎？”章華年問道，“再說，這兩個團的人氣也都不低，我記得他們的專輯銷量也挺能打的。”
GK公司這幾年一共推出了兩個新團體——六人女團“Hexagon Magic”和九人男團“Cyan Sky”。Hexagon Magic以胡夢楠爲隊長，成員分別是馮筱如、蘇蕊、王櫻、杜婷婷、白毓。除了白毓以外的五名成員都參加過《未2》，前三位更是憑藉《未2》和限定團Flowery積累了不少人氣。Cyan Sky以嚴小睿爲隊長，成員分別是參加過《未1》的樑傑、聶翊然、唐啓明，和另外的五名新人。
“人氣是不低，卻始終沒辦法登頂。”這是進入房間之後就一直沉默着的孫昕彤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見大家都把視線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便繼續說道：“雖說作爲成軍兩年的新團體，他們的成績已經很棒了，但比起當年的Elemistry還是要差一些的。公司恐怕是認爲，只要Elemistry的人氣還在一天，後輩團就不會有出頭之日吧。”
“……這是什麼道理。”章華年表示無法理解。
有些事情並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根本不會那樣去想。所以，經由兩位隊長把整件事情分析出來後，他的心情已經遠不是一個“震驚”就能形容的了。
“既然公司早就有這種想法，那無論是哪個成員犯了事，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夏予桐反而淡定許多，“我只不過是恰好在這個時候撞到了槍口上，公司自然要拿我開刀。”
“Elemistry畢竟爲公司創下了那麼多輝煌啊，公司會這麼輕易就舍下嗎？”章華年仍舊抱有希望。
“公司從來沒想過要捨棄誰，”程嵐嘆氣道，“只是稍微削弱一下Elemistry的人氣……不然的話，新團體一直無法爆紅，再過幾年，等他們也變成舊團體，就更困難了。公司現在要做的，就是用外力把Elemistry從王座上拉下來。對不起，我是你們的經紀人，但我也是GK的職員……我阻攔不住高層的決定，還要把這些親口告訴你們……”程嵐皺着眉，露出有些痛苦的神情。
“嵐姐，這不怪你。我知道你沒有選擇，你也很爲難吧。”夏予桐體諒地說道。
程嵐沒有回話，似乎是有些心生愧疚。
“我們想和管理層談談。”劉晨希忽然道，“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想爲予桐再爭取一下。”
程嵐怔了一下，隨即道：“既然這樣，我會全力幫你們和高層對話。至於最後的結果……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我一起去。”孫昕彤言簡意賅地表態。
“我也去！”章華年道。
“華年就不要跟去了。”劉晨希阻止道：“你和予桐太親密了，到時候難保不會意氣用事，說出太沖動的話。”
“可是……我沒辦法什麼也不做，只是乾等在這裡。”章華年知道劉晨希說得很有道理，但他仍舊想要參與進去，想要爲好友做些什麼。
劉晨希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華年，你曾經在隊伍最困難的一段時間，替我肩負起了隊長的責任。而現在，就是我作爲隊長，要保護我的隊員的時刻了。放心吧，會順利解決的。”像是想要寬慰章華年，劉晨希又補充上了最後一句。
章華年總算妥協，點頭道：“……嗯。明年，我們的出道十週年紀念日，一定會全員出席的……對吧隊長？”
他沒有叫“晨希哥”，而是叫了“隊長”。
章華年用肯定的語氣詢問着，因爲他知道，他的隊長一定能給他肯定的答覆，一定會說話算數。
“當然。”劉晨希的迴應擲地有聲。他頓了頓，對夏予桐道：“予桐，相信我，談個戀愛而已，這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
夏予桐的目光徘徊在面前三人身上——說話最能給人安慰讓人信服的劉晨希、不善言辭但總是以強悍姿態默默支持着隊伍的孫昕彤、始終爲自己着想並試圖衝在前面擋住一切傷害的章華年。他忽而覺得，就算結果仍是自己被雪藏，就算此後自己會被娛樂圈忘記、再無翻身之日，似乎也無所謂了。他釋然微笑，道：“謝謝你們。”
“我也來說一句所謂的‘中二臺詞’吧。”劉晨希笑了笑，眼神裡卻充滿堅定與認真：“如果Elemistry被從‘王座’上拉下來，那我們就舍了王座，再憑實力——”
他停頓，深呼吸道：
“登上‘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