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
與路奇說了一聲後,凱特琳就來到了皮城碼頭。
碼頭附近停靠着一堆等待着出海的漁船,當然還有一些載人的客船。
與一艘客船的船主談好了價格,很快,凱特琳便出發了。
小船行駛在海面之上,周圍出海的船不在少數,皮城的捕魚業也很是發達。
今天海上無風,站在船頭附近,望着僅有一絲波瀾的水面,凱特琳難以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靜水監獄位於皮爾特河的北方,是皮城花費中資在一座小島上打造的巨型監獄,目的就是爲了震懾那些敢於犯罪的人,無論內外。
只要進入了皮城這一畝三分地,無論你來自哪裡,只要犯了事,都會往這裡面關。
今天的天氣頗爲晴朗,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凱特琳長舒一口氣,緩緩坐下。
小船行駛的速度不慢,時間緩緩流逝,將近一個多小時後,凱特琳的眼中已經浮現出了大名鼎鼎的靜水監獄。
鋼鐵與巨石鑄成的巨大監獄屹立在小島之上,即便是在晴朗的白天,也透着一股沉重肅穆而又莊嚴的氛圍感。
大概又行駛了多半個小時,小船緩緩停在了岸邊。
因爲是來回兩趟,接下來船主還要在這裡等着凱特琳回來。
下了船,凱特琳擡起頭,面前不遠處就是一座高聳的樓梯,至少有上百級之多。
樓梯兩側有兩座肅穆的雕像矗立。
凱特琳一步一步的向上爬,來到緊閉的大門處,她透過門牆上的傳聲器說道:“我是凱特琳,皮城的執法官,昨晚已經申請了要來這裡。”
沒過多久,門裡邊就有了迴應,“轟隆”一聲,巨大的鐵門緩緩打開。
門後站着幾位不苟言笑的獄警,其中一位上前道:“您好,凱特琳執法官,典獄長正好有空,隨我來吧。”
說實話,這也是凱特琳第一次來靜水監獄。
裡面光線有些昏暗,整體的顏色也是灰白爲主,似乎是爲了營造嚴肅的氣氛特地搞成這樣的。
十分鐘後,跟隨着帶路的獄警,凱特琳順利的見到了靜水監獄的典獄長。
他個頭高大,至少在兩米以上,身形寬厚壯實,坐在高臺之上,給人一種如法官般的壓迫感。
凱特琳直接說明來意道:“我想見這裡的一名犯人,叫做弗蘭克,個頭高大,光頭、臉上和胳膊上都有紋身。”
典獄長擡起眼,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執法官,語氣淡淡的回道:“很遺憾,女士。你來晚了一步,你說的這個犯人我有印象,不過此刻他應該還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
凱特琳愣了愣,不解問道:“爲什麼?”
“大概就是發生了一些糾紛,和一個刺頭,總之他被揍得挺慘的。如果不是獄警及時阻攔,我們已經考慮怎麼處理他的屍體了。”
典獄長簡單的講述了一下昨晚的狀況。
凱特琳感覺有些不對,略微皺眉道:“具體是什麼糾紛,爲什麼他會被揍得這麼慘?”
“這我該去問誰呢,那個刺頭經常動手了,不過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她將人打的這麼慘。”
典獄長沒什麼興致的回了句。
這種事在他這裡很常見了,畢竟被關進來的傢伙都不是什麼好人。他總不可能每個人都要問清楚。
凱特琳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擡頭道:“那我想見見這個刺頭。”
無論如何,她不能白來一趟。
她昨晚已經調查過了,那個叫弗蘭克的是一個下城幫派的頭目,他肯定知道一些其他手下不知道的事。
現如今他被莫名其妙的揍了,那她只有見一見那個揍他的人。
凱特琳懷疑,這可能是一場滅口!
極有可能,是“C”不想讓有關自己的消息泄露出去,特地安排的手段。
“如伱所願。”
典獄長答應了凱特琳的要求,畢竟雙方是一個體系的,沒必要爲難。
他給了獄警一個眼神,讓獄警帶路。
很快,乘坐監獄內的升降機,凱特琳直接來到了禁閉室的樓層。
犯了過錯的犯人會被關押到這裡,待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連餓三天至七天。
隨着升降梯的兩扇門緩緩打開,凱特琳放下了手中的檔案袋,看完之後她覺得疑點更多了。
面前是一條光線昏暗的走廊,只有盡頭的一扇燈傳來光源,這一層禁閉室似乎沒多少人。
她聽到“呼呼”、“咚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朝着牆壁揮拳。
走到這間禁閉室的門口,透過鐵欄杆她看到了裡面的犯人,穿着靜水監獄的囚服,背後的號碼寫着“516”號。
看身形,是個女的,隨着她的每一下揮拳,牆上都濺起一陣灰塵。
察覺到身後的來人,她終於停下了動作,轉頭側目看了過來,一雙銳利的眸中透着一股狠勁。
她有一頭粉色短髮,像是個幹練的假小子,但清秀的面容不難看出是個女子。
還很年輕,估計和自己一個年紀,那張臉上帶着抹淡淡的冷意。
對方的眸中正審視着她,凱特琳直接開口道:“你的名字叫蔚是嗎?我看了你的檔案,沒有你的資料,你也沒有案底,爲什麼會在這裡?”
蔚收回目光,懨懨的打了個哈欠:“因爲我太樂觀了唄。”
凱特琳目光中多了幾分冷意:“你和C是什麼關係?”
她懷疑眼前這個蔚就是C安插進監獄的人手。
“C?”蔚試圖理解了一下這句話,在禁閉室中來回走動,淡淡的道:“我和一個符號之間的關係,大概就是我認識它,它不認識我。”
凱特琳皺眉道:“我指的不是這個,C是一個代號,一個人的代號。你不要裝傻。”
“裝傻?警官,雖然你的確一臉憨憨的樣子,但我也沒必要裝傻來和你玩無聊的審問遊戲。”
蔚擡眸掃了一眼凱特琳,漠然道:“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C是誰,更是從沒聽過。如果你接下來還要問有關他的事,那麼請離開吧。”
“是我着急了,我們從頭聊。”
凱特琳知道自己一提到C就有些亂了分寸,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後重新問道:“昨晚你打了一個人,他本來纔是我要見的。我正在查一個案子,他是可能知情者。現在,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打他?”
“因爲我看他不爽,於是就揮拳了。”蔚淡淡笑了笑,就在凱特琳目露失望之際,她又道,“當然更深層的原因就是我和他之間早有恩怨。我在這裡摩拳擦掌這麼多年,就是爲了那些傢伙進來時,讓他們一個都出不去。”
凱特琳問道:“具體什麼恩怨?”
對於這樣近乎審問的態度,蔚並未表現出過多不爽,因爲她正好缺人聊天,打了個哈欠便道。
“一堆陳年舊怨,不過對我來說,始終是筆新賬。希爾科你應該知道吧?”
“那個實業家?”
凱特琳略微思索了一下。
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對方雖然是個下城人,不過生意卻做到了皮城。爲很多地方都捐了錢,可以說很有名了。“實業家?他倒是挺會美化自己的,實際上他手上沾的血你們皮城條子數都數不過來。”
蔚語氣輕蔑的嘲笑了一聲,目光中閃過一抹恨意,聲音冷了點,“就是他,把我搞得家破人亡。”
凱特琳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秘聞,她眉頭微蹙,腦中思索了一下,道:“那個弗蘭克和他是什麼關係?”
“當然是他手下的賣命仔咯。”
蔚呵呵一笑,“他手下的賣命仔多的去了,今天抓進來兩個,明天就有新的上位。”
凱特琳這時低頭,自言自語起來:“也就是說,這個希爾科,可能和C有關係?”
如果真像蔚說的這樣,以希爾科的的手段,極有可能和C是合夥的。
甚至,有可能希爾科就是那個C!
明面上是一個實業家,背地裡卻是一個控兇買命,窮兇極惡的傢伙。
凱特琳這下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去調查的人是誰了。
她從思索中回過神,擡頭看向面前的蔚:“你還知道希爾科的什麼事?”
蔚這時嘴角一勾,道:“你想辦法讓我出去,我會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
凱特琳看着她:“你沒有權利和我談條件。”
“那我的回答就是不知道。”蔚打個哈欠,靠在牆壁上,“你儘管可以去查希爾科,不過以他的手段,肯定是將自己洗的白白的。你大概率什麼都查不到,女警小姐,你該怎麼對付一個有名的實業家呢?”
凱特琳分析了一下她說的情況,覺得極有可能是這樣的。
如果自己想憑藉一個人去調查清楚這件事的話。
當然她可以選擇將這件事與父母開口,藉助更多的資源去調查。
但是,她做不到。
父母當年的經歷堪稱一段噩夢,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打擊。在真相大白之前,她不想讓父母回憶起這段噩夢。
十分鐘後。
凱特琳重新站在了典獄長的面前,她這次沒有猶豫,直接開口道:“我想將516號犯人帶走。”
典獄長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頭也沒擡的說道:“皮城執法部的批准口令?”
凱特琳搖搖腦袋:“沒有。”
典獄長繼續問道:“皮城法官的調遣?”
凱特琳繼續搖頭:“不是。”
典獄長又問道:“皮城議員的特赦令?”
“也沒有。”
凱特琳還是搖頭,知道這事的確不好辦,但她忽然靈機一動,試探問道:“皇子的口諭可以嗎?”
典獄長:“.”
他用一種頗爲無語的眼神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輕執法官。
你要真有這種東西,能不能早點拿出來?
我還擱這兒跟你廢話什麼啊。
如今誰不知道那位德瑪西亞的皇子就住在皮城,那身份地位甚至是高於議員的級別。
再加上,作爲典獄長,他已經知道皮城議會已經準備和德瑪西亞結盟的事。
所以那位的身份,就更加有話語權了。
他要是想從這小小的監獄,放走一個犯人,那不就是上嘴脣碰下嘴脣,隨便一句話的事嗎。
不過問題是,你真有嗎?
典獄長有些懷疑的看着眼前的執法官,他並不清楚凱特琳的身份,只知道是一個體系裡的人。
“稍等一下。”
於是,凱特琳利索的取出了口袋裡的秘鑰,熟練的打開後給路奇打了過去。
不多時,路奇就接通了,畫面中他正躺在天台的椅子上曬着太陽。
典獄長看到眼前一幕,沉穩的他都差點驚掉下巴,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這是什麼魔法手段嗎?
還是皮城新搞出來的科技?
但畫面中的那位,的確是德瑪西亞皇子的長相,他曾見過一面。
“什麼事啊?”
路奇打着哈欠,慵懶的聲音從畫面中傳出。
凱特琳湊近視頻,小聲的道:“簡單來說,我想讓殿下說一句話,將一個犯人放出來。”
視頻中,路奇略微無語了一下:“你這個也太簡單說了。”
這中間得省去多少過程?
不過他思索了一下,大概知道了怎麼個事,於是便道:“好,把攝像頭對準。”
“好嘞。”凱特琳心裡一喜,立即將畫面對準典獄長。
一看到畫面中路奇的目光看來,典獄長高大的身軀,也是一瞬間就繃直了。
他立馬躬身行禮道:“初次見面,皇子殿下,您好。我是靜水監獄的典獄長,漢爾克。”
“初次見面,漢爾克典獄長。”路奇坐起身,面露社交禮儀般的經典微笑,“能否給我一個面子,將她說的犯人放出來。”
“當然沒問題了。”典獄長立即應聲,他並不懷疑畫面中的路奇是假的。
只認爲這應該是一種新穎的魔法或科技,等有時間了必然要去仔細瞭解一下。
“麻煩你了。”
路奇再度笑了笑,隨後便掛斷了電話。
隨着屏幕消失,漢爾克才感覺緊張的氛圍消失了,鬆了口氣後,他看向面前的年輕執法官,說道:“516號犯人你帶走即可。”
“感謝。”
凱特琳禮貌的鞠了一躬,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雖然她家裡父母身份也不低,但這卻是她第一次覺得,原來上頭有人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