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殿很久沒這麼熱鬧了,整個皇宮的太醫都集中到了這個地方,奴才們也進進出出忙活着,端着一盆盆清澈的熱水進去,換着一盆盆血水出來。
瀾焱卿剛從早朝上過來,連朝服都還未來得及換,原本他想一直陪在南鳶身邊,可是早些進宮的音雲阻止了他,說免得引起朝中大臣的懷疑。
“情況怎麼樣了?公主什麼時候可以醒來?”瀾焱卿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牀上奄奄一息的南鳶,問向一旁的太醫院院首李太醫。
李太醫支支吾吾,“這……”手上不停的擦着額頭上的汗,這汗不是被熱出來的,而是被嚇出來的,就因爲那句“如果公主活不了,你們也跟着去陪葬吧”。
猶豫之間,頭頂飄出堅決的一個字:“說!”兩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背在身後,臉上是僵硬得面無表情。
這君王之心深不可測,李太醫也沒想到新王一大早將他們一衆太醫召進宮來,竟是爲了救這前朝的公主,初步診斷,刀子雖刺於腹中,未及心臟,可發現的時間太晚,以至於失血過多,怕是凶多吉少了。而且看這刀子的朝向,應該是自殺,怕是公主受不了家破之痛,才選擇自行了斷了吧。
可傳聞裡一向冷酷的新王聽了他的初斷,雖面上沒什麼變化,可那雙金色的眼睛卻逼出陣陣寒意,好在黃丞
相解圍,在他耳邊說了什麼,新王才閉了眼,再睜開時雖沒了那寒意,卻異常堅決,說下句“如果公主活不了,你們也跟着去陪葬”,便去上朝了。
見他半天不說話,瀾焱卿甚爲不耐,隱隱壓着火氣又道,“孤在問你話。”壓抑的情緒正在不受控制地向外流泄出來。
“回……回稟大王,因發現得太晚,現在雖血已止住,但終究是失血過多,再加上公主身子虛弱,怕是……怕是挺不過今晚了!”事實已擺在眼前,容不得李太醫說假話了,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是儘量拖延時間,卻無法將南鳶救活。
片刻的無語,李太醫戰戰兢兢等着新王的發落,自古以來太醫都是一份高危職業,動不動就會被君王拿生命威脅,可富貴在人,人命在天,他們醫術再高,也鬥不過天啊!
正當李太醫感嘆此人生苦短時,頭頂上響起一個決然的聲音,“若是將孤的血渡給公主,你們能否將她救活?”
“大王!”一旁的音雲不可置信的看着瀾焱卿。
李太醫也怔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這……渡血之事微臣雖有聽說,可那也只是傳說,微臣這輩子還未曾看過成功的案例,況且聽聞這渡血也有講究,要血性相同纔有用啊!”
渡血術堪稱當時醫學史上的奇術,卻像傳說中龍
這種動物一樣,都只是聽過,沒一個人見過,而李太醫這等宮廷御醫更是不會這種法子了。
又是一時無話,李太醫已經作好被訓斥一通的準備,可黑紅色冕服搖曳過身,像當他不存在一樣。
瀾焱卿步伐躊躇,慢慢接近着靜靜躺在牀上的南鳶,牀前的幾位太醫見他過來,也紛紛避讓。
他猶豫不絕,最後終於頓了頓,坐在了牀邊上,金色的眸子盈盈閃動,連伸出的手也是顫抖的。
他輕輕撥開了她額上的亂髮,手背輕撫她蒼白的臉龐,若不是身旁一團團血染的紗布,她此刻真像只是睡着了一樣。
“你以爲這樣就可以離開孤了嗎?”輕聲問話,無人回答。
涼薄之脣有些顫抖,微微張開的嘴咧開了個細小的弧度,“孤不會讓你得逞的。”
轉過身,面色疲憊而堅決,“伊雲。”
音雲這才從他剛纔那句話中回過神來,“微臣在,請大王三思啊!”
回頭望着南鳶,撫着她的臉,“她若死了,孤苟活於世也沒什麼意思了。”頓了頓,“去替孤將他請來。”
除了震驚瀾焱卿竟將自己的性命和一個前朝公主連在一起,更驚訝於他說的那個“他”。
音雲有些不確定地試探着問了問,“大王說的可是萬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