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國這十幾年來,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從王朝覆滅至今,已經整整二十年。八年前,先王突然駕崩時全國百姓都以爲這新南夏王朝的氣數也就要到頭了。
可沒想到,當時年僅四歲的太子火速即位,百姓們惴惴不安的觀望了一兩年,原以爲的外敵入侵,朝臣叛亂統統都沒有發生,反而幼主還頒佈了不少惠民措施,讓南夏國繼續鞏固着這太平盛世。
又是一年酷夏,自從新王當政的第二年,宮裡就改了規矩,避暑不再去玉華宮,而是去往大王不知在哪兒找到的一座山谷,爲了減少不必要的開支,隊伍也縮小了規模,每年只帶上了長公主和翊王,連同丞相、大將軍等一行人,在山谷中住上一兩個月。
“皇兄,你讓他們快一點兒!怎麼還沒到!”一輛硃紅色的馬車內探出一個腦袋,是一名大約十幾歲的少女,天姿國色,膚若凝脂。
走在隊伍最前頭,騎在一匹駿馬上的是一位翩翩少年,身着藍色玄衣,目光沉穩,渾身散發着不凡的氣質,“還有半天的路,你好好在馬車裡待着,別亂動。”
“呵呵……”一陣爽朗的笑聲,是從這位少年身邊傳來,另一名俊朗少年,身着白色玄衣,目測比他小了幾歲,卻已是身姿挺拔,溫文爾雅,“皇姐,你要是覺得悶,不如也出來,和我們一起騎騎馬如何?”
一聽到騎馬,馬車裡的少女就不樂意了,上次才騎了一會,屁股就疼死了,她寧可在馬車裡悶死,也不願屁股痛死!
“哼!”車簾一拉,少女撅着嘴又躲進馬車裡了。
打頭的少年搖着頭擔憂道,“唉……這脾氣,誰敢要啊……”
順着羊腸小路,又走了半日,終於見到了那百花盛開的地方,彷彿是一個花谷,方圓百里竟都種着各色各樣的花,最中間是一個小木屋,木屋旁是一座人爲修葺的水車,咕嚕咕嚕轉個不停歇,將山上的清泉一汩汩地引向這大花園。
“父王!母后!”少女一看見這大花園,直接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向小屋那頭邊喊邊小跑了過去。
兩位少年和身後幾名年長中年男子也下了馬,胸中隱隱澎湃,穩健地朝着小屋走去。
聽到屋外的動靜,木門打開,走出來一對年輕的夫婦,只是歲月似乎特意將他們忘記,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昔兒、茹兒、翊兒,你們來了!”這名溫婉女子不正是當年號稱南夏瑰寶的南鳶嗎!
一家人終於又團聚了!
“公子。”身後的音雲、音烈、音利、音華四人也是格外激動,他們並不能每年都能隨行前來,各色各樣的事總會絆住他們的腳步,這樣子四人都到齊,八年之間,只是第二次。
瀾焱卿臉上是輕鬆的笑顏,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辛苦你們了!”
正當一羣人其樂融融的時候,眼尖的茹兒突然就看到屋子裡出來的另外一個人,立刻像個小兔子一樣,跳到了他身邊,一把拽住他,“賦叔叔!”
這幾日尉遲賦正好在附近村子辦事,便順路來看看他們,沒想到碰上
了他人生中的剋星——茹兒。
小時候茹兒就經常說着長大以後要嫁給他,當然也只當是童言無忌鬧着玩兒的,可如今她長大了,竟還記得這事,彷彿一定要對現兒時的諾言一般,即使他在天涯海角,也是到處派人要把他給找出來,更讓他絕望的是,她還有個要把她捧上天的皇兄,好像國家每天沒事似的,天天就是派人在到處找他。
好不容易想着在這小山谷裡躲一躲,卻沒想到被南鳶留了下來,現在想想,這一切,絕對是個陰謀!
面對尉遲賦哀怨的小眼神,南鳶只當是沒看見,爲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只能出賣朋友了!
晚膳在屋外吃的,此行茹兒特意還帶上了御廚,說是上次來,母后一個人忙了好久,這次可不能讓母后累着了!
而南鳶彷彿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公主模樣,想笑就開心的笑,不高興就撇撇嘴,和茹兒在一起,簡直就像是兩姐妹!
這人一多,就熱鬧了,南鳶興奮地和在坐的每個人敘着舊,瀾焱卿則是默默的在一旁抿嘴微笑着,時不時往她碗裡夾着菜,提醒着她別忘了吃飯。
兩人時而默契甜蜜的眼神,真是羨煞旁人呀!
晚飯過後,大家都分成了幾堆,有的在屋裡忙活着,也有的在花園不遠處安排着其他的例如太醫、御廚什麼的。
而茹兒又在尋找着尉遲賦,找了好一圈,問了好多人,終於在離屋子不遠處的一片花田中找到了他,他正躺在花羣中看星星呢。
“唦唦……”感覺到身旁發出異樣的聲音,尉遲賦唉了口氣,唉,又來了。
果然,茹兒跑了過來,羞了羞,也躺在了離他只有兩個拳頭遠的草地上,不說話,也是望着天上,聽着自己撲通撲通心跳的聲音。
“……你在看什麼?”還是尉遲賦忍不住了,這麼近的距離,渾身都有些尷尬。
“嘻嘻,你在看什麼,我就在看什麼。”茹兒也有些小緊張,這個樣子不就像是同牀共枕嗎?好害羞呢!
尉遲賦有些汗顏,心中哀怨,覺得是不是應該早些把事情說清楚要好些,“茹兒,這些話也許說晚了,也許會讓你難過,但是我還是要說。”
面上有笑容淡了些,“嗯,茹兒在聽。”
她是個孩子,她只是個孩子,尉遲賦在心中催眠着自己,“茹兒,你知道叔叔比你大多少歲嗎?”
“嗯,知道,十八歲!”
尉遲賦鬆了口氣,覺得話題可以繼續進行下去,“茹兒,你現在是花一般的年齡,且貴爲一國公主,一定會有不少優秀的王孫公子追求你,又何必把青春浪費在我這種不羈浪子身上呢?”
等了好一會兒,旁邊人沒有說話,尉遲賦以爲自己話說重了,撇過頭看向她,試探叫了句,“茹兒?”
茹兒仍然看着夜幕星空,“賦叔叔,你喜歡母后吧。”
彷彿久被珍藏的秘密被公諸於世,尉遲賦一時間有些不知該作如何反應好。
看到他這般窘迫,茹兒吐了吐舌頭,“可是母后已經有父王了。”
這樣的笑容,就像一股涼風,吹散了心頭的那股焦灼感,尉遲賦不自覺地注視着她。
茹兒終於動了動,翻了個身,扒在了草地之上,歪着腦袋打量着他,突然俯下身,就在他的臉上微微的啄了一小口,紅着臉,羞澀道,“但是茹兒可是真的喜歡你,而且我已經想好了,如果我們成親了,就像父王和母后一樣,找個地方隱居起來,絕不讓你被宮裡的那些規矩束縛。”
憋着一口氣,終於把要說的話都說完,壯着膽兒繼續盯着他,尉遲賦起初震驚的呆住,接着笑容又似冰雪被融化,溢出一絲溫暖來。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你剛纔,是在幹什麼?”
騰得一下臉紅了,茹兒只覺得自己身體每一寸皮膚都像是在火燒,她長這麼大,可從來沒這麼害羞過,“我,我,我剛剛在吻你!”但她依然想裝出一副大人的模樣。
尉遲賦不知自己爲何像中了邪一樣,竟將右手撫上了她的臉頰,心中一點一點,佈滿了疼惜,像被染料染上色的畫布一樣,一點點沁開來。
“宮外可沒有御廚,你這麼愛吃,能受得了嗎?”
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茹兒連連點着頭,“能,一定能!”吃算什麼!聽二哥說宮外好吃的可多得是呢!
尉遲賦忍不住又笑了笑,“口頭說可不算,要考驗考驗才行。”
“怎麼考驗?”
“再過幾日我準備去東邊走走,你要來嗎?”
茹兒不敢相信地張大了嘴,“嗯!茹兒跟你去!”這是婚前的考驗嗎?通過了就可以做他的妻子嗎?這麼多年來,他終於不再拒絕她,而且似乎也在慢慢授受她了!
“太好了!”茹兒欣喜萬分,感覺兩人的距離終於拉近了些,撲通一聲,重重地壓在了他懷裡,像只小貓一樣蹭着他。
心裡噗通一跳,很可惜,茹兒沒有看到尉遲賦臉上的一抹羞紅,原來僵硬的身體也漸漸習慣了這柔軟,唉了口氣,“要是知道我把女兒拐跑了,他一定會很生氣吧。”一想到瀾焱卿生氣的樣子,突然心中有些小小的期待。
就在另一頭,離着兩人不遠處,還真被尉遲賦給說中了,因爲不放心,偷偷躲在後面的瀾氏夫婦中的父親,正準備衝上去要揪掉那小子的腦袋。
“年紀都可以做茹兒他爹了,竟然還想打我們茹兒的主意!”
看着這固執的父親,南鳶簡直都要笑得抽筋了,故意說道,“阿賦挺好的呀,要是當年沒遇見你,我也想嫁給他呢!”
“你又皮癢了是不是?要不就在這裡,讓我好好教訓教訓你?”妻子和女兒竟然都胳膊肘向外拐,瀾焱卿很傷心,很傷心,不顧君子風度,就要撲過去。
“嘻嘻,別鬧,別被他們發現了。”正逗着,南鳶突然臉色一變,嚴肅了起來,“卿,我想到一個問題呢,如果阿賦和茹兒成親了,那他不是還得叫你父王?”
“……”英俊的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哼哼,似乎這樣也不錯呢!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