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棺
高明遠當然不信,可是不信歸不信,現在警局卻是上下一片歡騰,甚至激動地將高明遠拋了起來,高明遠唯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那兩個傢伙進來的時候生龍活虎,怎麼就有心臟病了呢,怎麼就死在這裡了呢?兩個傢伙居然又這麼巧,同時有心臟病!
死無對證,卻剛好可以結案了,上司高興,受害人家屬高興,九屍案終於塵埃落定了,可是高明遠開心不起來。
他第一時間想到古董店裡找衆人傾訴一下內心的苦悶,結果又吃了一個閉門羹,想到前不久,雪紛還對自己巧笑嫣然,這幾天的功夫,就把自己當成仇人一般,居然把自己擋在門外!高明遠內心悵然,只好站在古董店的大門外打電話通知衆人這個消息。
電話打完了,高明遠坐在古董店門口的臺階上,雙手抱着頭,他想到小時候的抱負,卻要折服於現實,高明遠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渾身都沒有力氣,現在在警局裡,只有自己知道真相,知道死去的這兩個所謂“兇手”不過是個替死鬼罷了,可是,不能講,不能講!爲什麼現實是這個樣子呢?
想到死去的九位女孩子,高明遠的眼眶紅了:“你真沒用……”
門重新打開了,高明遠愕然地回頭,看到雪紛,馬上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雪紛沒想到男人哭起來的時候,樣子也會讓人心疼,她冷冷地說道:“你怎麼還沒走?”
“我,我馬上就走了。”高明遠撿起帽子,不自然地揮了一下:“再,再見!”
雪紛看到他失魂落魄般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走出去一步,這一步,就讓雪紛完全暴露在陽光之下,冬日暖陽更讓人倍添暖意,雪紛微微張開了嘴巴,她擡起自己的右手,迎向那陽光,原來這就是沐浴在陽光下面的感覺啊,雪紛嘴角浮起一絲笑,她握起了拳頭……
“姑姑!”白墨軒正要回家,看到雪紛整個身子暴露在陽光下面,一把就將雪紛扯回到店裡:“你瘋了嗎?”
“傻孩子,你看看……”雪紛掀開自己的袖子:“你看看,一點事也沒有,我好了,我終於完全好了,墨軒,我體內的陰氣徹底消失了!”
白墨軒臉上不是很高興地樣子,隨即脫口而出:“既然如此,姑姑,你可以馬上返回青丘了,你來不就是因爲乾坤鏡可以吸走你身上的陰氣麼,現在你痊癒了,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順便把嬰寧那丫頭帶回去。”
雪紛原本興奮的心情馬上低落下去,這個白墨軒!
白墨軒見雪紛不開心,馬上解釋道:“古董店未必安全,以前有一個搖光,現在又冒出來一個面具男,我是不希望你們被捲進來。”
“理由倒是找得不錯。”雪紛冷笑一聲:“你是怕我去找高明遠吧,白墨軒,你想多了,姑姑雖然修爲不如你,可好歹活得比你久,人狐不能通婚,這一點我比你更清楚,你這點小心思再不要在姑姑面前玩弄了,姑姑這一顆心雖然不是七巧玲瓏心,可也還算通透。”
被雪紛戳穿的白墨軒有些尷尬,雪紛又說道:“我會向唐老闆請辭。”
她說完這句話,略有些留戀地擡頭看了一眼太陽,便重新回到店裡,白墨軒只覺得沒臉進去再解釋一番了,這也不是他的性格,只有黯然離開。
兩人的對話讓嬰寧聽得一清二楚,只覺得白墨軒欺負人,姑姑可憐,嬰寧坐在雪紛的身邊,小腦袋在雪紛的腿上蹭來蹭去,雪紛只覺得好笑:“你這又是在弄什麼?安慰我麼?”
“不是……”嬰寧說道:“可是青丘狐族不是有人曾經與普通人在一起麼?”
雪紛有些愕然:“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是不是進去過書海閣?”
嬰寧到底單純,沒想到一句話就暴露自己曾經私自進去過書海閣,嚇得連連搖手,又想到騙不了姑姑,終於還是承認了:“我只進去過一次。”
以嬰寧的輩份來說,她尚沒有資格進入書海閣,這書海閣是青丘狐族的“藏金閣”,裡面有一本青丘典史,記錄着青丘狐族所有的事情,而這本書,有黑白兩種顏色,白的自然記載的是青丘的榮耀,而黑頁上,則是寫着被青丘狐族視爲恥辱的事件,嬰寧對白頁不感興趣,偷看的是黑頁,那是禁忌的不能提的秘密,就像沾着毒藥的糖果,誘惑力驚人。
“這件事情你還告訴過其他人嗎?”雪紛的表情十分沉重。
“沒有,沒有,今天要不是姑姑聰明,我也不會露餡的。”雪紛苦着一張臉說道,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姑姑,千萬不要告訴族長,否則,我會挨罰的。”
私自進入書海閣,會被打發到寒壁面壁思過,寒壁之所以被稱爲“寒”壁,是因爲看似普通的崖壁,卻透着一股寒氣,不見冰霜,卻凍徹寒骨,身後又是萬丈懸崖,僅容納單人站立的空間,雖然寒冷,卻不敢妄動!
嬰寧一想到寒壁,身子都瑟瑟發抖,雪紛寬慰道:“此事你知我知就好,只要你不多嘴,這事情一定不會被漏出去。”
“我知道了。”嬰寧如遇大赦,但馬上好奇地說道:“可是那位和普通人呆在一起的族人到哪裡去了?”
“失蹤。”雪紛說道:“我們曾經下過功夫去找她,可惜一無所獲,她好像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若是過得好,倒也無所謂了,只怕……”
嬰寧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定會過得好的。”
“你這孩子和蘇柏一樣,總是樂天知命的樣子,事實卻是很殘酷的。”雪紛說道:“墨軒雖然氣人,可他也是爲了我好,我這兩天就會向唐老闆提交辭呈,你到時候也和我一起回去,以後遠離這裡,過得清清淨淨地。”
“好。”嬰寧雖然答應了,可是心中卻有淡淡地憂傷……
再說蘇柏經歷了上次陰陽界的事情,現在看到十字路口都有些膽寒,在嶽青與崔穎的陪伴下,蘇柏重新去那個路口看了看,人流與車流,川流不息,街道兩邊的房子雖然陳舊了些,裡面住着的是活人無疑,蘇柏最在意的是那座伸出一隻手召喚自己的地方,果然如外婆所說,陰陽交界處,活人與鬼魂共存,建築是沒有任何變化的,那地方是一家乾洗店,三人去的時候,店裡正忙活着呢。
“就是這裡?”嶽青問道。
“是。”蘇柏說道:“上面的招牌我記得一清二楚,那隻手伸出來衝我招手,我鬼使神差一樣就走過去,如果不是外婆出現阻止我,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附體。”衛玠突然出聲:“這是最大的可能性了,那傢伙想上你的身。”
“擦,你不說話,我當你死了呢。”蘇柏沒好氣地說道:“附體不是你的拿手好戲嗎?”
“是我的拿手好戲,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能做到的。”衛玠說道:“你的體質世間罕見,如果上了你的身,他就可以藉着你的身子爲所欲爲了,而且他也不在乎逆鱗的力量是否爆發,因爲到時候損的只是你的身子,與他一點干係也沒有。”
“那個不要臉的東西。”蘇柏終於罵出聲來:“居然敢打我的主意,嶽青,你有什麼好主意沒有?”
“普通的鬼魂是上不了你的身的。”嶽青說道:“不如讓衛玠試試看?”
三人回到古董店裡,衛玠從玉里爬出來,鬆了鬆筋骨:“這麼些天,可憋死我了。”
“你倒也呆得住。”崔穎沒好氣地說道:“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你也不管的麼?”
“我想管,可也要讓我管得住啊。”衛玠不以爲然地說道:“你們的本事都快要通天了,還需要用得上我嗎?好了,蘇柏,我來了!”
衛玠伸伸胳膊伸伸腿,就朝蘇柏的身子撞過去,這一撞不打緊,衛玠直接穿過了蘇柏的身子,撞到了牆上!蘇柏只覺得有一股陰風從身邊刮過,再沒有任何感覺,他哈哈大笑:“看來衛玠只是普通的鬼魂了,奈我不何!”
嶽青問衛玠:“剛纔有什麼感覺?”
“蘇柏身上有一股力量在抵制我的進入,我強行附身,結果被那股力量把我彈了出來。”?衛玠臉上的顏色不怎麼好看,他不死心,不打任何招呼,第二次進蘇柏衝過去,這一回合,看似成功了,衛玠消失了,只餘聲音傳出來:“你們還能看到我嗎?”
“不能……”崔穎剛剛說完,“嗖”地一下,衛玠像被彈弓彈出來的石頭,落到了地上,整個過程也就維持了十秒,堂堂的美男鬼臉部朝下,原本輕薄的衣衫也混亂不堪,衛玠擡起頭來,眉毛全糾在一塊:“做不到,那股力量有些強勁。”
“承認你自己是普通鬼魂吧。”崔穎樂得大笑起來:“看來,普通鬼魂根本奈蘇柏不何。”
“也只是普通鬼魂而已。”嶽青十分冷靜:“以後還要小心一些。”
蘇柏點頭答應,大不了以後出門就叫上這小兩口,自己反正是不介意當電燈泡的,至於他們倆的感覺麼,嘿嘿,與自己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