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竺說到一半就打住,這讓白墨軒和嬰寧有些無可奈何,追問道:“什麼方法,難道真要殺死一個,用屍骸來驗?”
“這倒不用。”亦竺說道:“青丘有兩生花,有沒有血緣關係,用兩生花一試就知道。”
“怎麼個試法?”白墨軒立刻追問道。
“你們也知道,兩生花只有兩片葉子,兩片葉子烘托住一朵花蕊,無花瓣,僅花蕊,兩人各執一片葉子,如果有血緣關係,徒生花瓣將花蕊包裹住,如果沒有,自然沒有任何變化,這種方法只有青丘纔有,而且百試百靈。”亦竺說道:“怎麼,族長,你是否要與老族長試上一試?”
“都說過了,不是我。”白墨軒笑着看向亦竺:“是你。”
亦竺哈哈大笑:“你們又來開我的玩笑。”
白墨軒與嬰寧的臉同時沉下去,亦竺費解地說道:“爲什麼是我?”
“去了就知道了。”嬰寧說道:“亦竺叔爲什麼一直呆在屋子裡做試驗,爲什麼一直睡在地上,雙手雙腳都攤開,爲什麼?”
嬰寧說中了亦竺的心事,他疑惑地說道:“我也很想知道爲什麼,才一直在努力,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
“那麼,就去兩生花吧。”白墨軒說道:“說不定可以找到答案。”
亦竺終於打定主意,他認爲自己有些鬼使神差,但他還是去了,白墨軒繞道接上小白,小白依然是孩子的模樣,他雙手抱着白墨軒的脖子,嬌滴滴地說道:“帥族長,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去看一朵很奇妙的花。”白墨軒的眼色深沉:“小白,還記得自己出生在哪裡嗎?還記得自己的父母嗎?”
“長老和老族長說過了,我的父母早死了。”
“哪裡有那麼短命的狐族。”白墨軒在心裡冷笑一聲,父親和長老的謊言還真是輕率,小白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但是,族人當中早有人懷疑小白的身世吧?
兩生花那裡,亦竺正緊緊地盯着兩生花,此時,他心裡浮現一種奇怪的感覺,顯得侷促不安,嬰寧便說道:“亦竺叔,會很快出結果的吧?”
“對,如果真有血緣關係,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丫頭,你們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亦竺說道:“你們想幹什麼?”
嬰寧唯恐亦竺打消主意,立刻抱住了他的胳膊:“快了,馬上就要來了。”
說話間,白墨軒與小白出現,小白看到他們,立刻跳到地上:“嬰寧姐姐。”
看到小白,亦竺的心好像被堵上了,他狐疑道:“你們帶這小子過來做什麼?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這一會兒的功夫,亦竺已經講出n個問句了,白墨軒看着眼前的兩生花,拉着小白的手去扯住其中一片葉子:“小白,握好這片葉子。亦竺叔,現在輪到你了。”
亦竺全身的氣血都涌到腦袋上,有些頭重腳輕,他踉蹌了兩步,手抖了好幾下才握住了另一邊的葉子,小白的眼神與亦竺的眼神交匯,那株雙生花泛出柔和的銀光,在銀光中徐徐展開的是雪白的花瓣,上面有星星點點的紅色,然後慢慢瀰漫開來,所有的雪白花瓣成爲血紅的顏色,將原本孤獨存在的花蕊緊緊地包裹起來!
小白尚不明白這代表着什麼,好奇地說道:“帥族長,你快看,這花好奇怪,怎麼就自己生成了花瓣呢,還會變顏色,帥族長?”
白墨軒一直盯着亦竺看,此時,亦竺整個人完全處於石化的狀態,他仍死死地捏着那片葉子,臉上是費解的表情:“怎麼會,怎麼會,我有兒子,爲什麼我不記得,爲什麼,族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白這才反應過來,怔怔地看向亦竺,嚥下一口口水:“帥族長,這是什麼?”
“小白,這是兩生花,只有擁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同時握住,它纔會有花瓣,所以,他是你的父親。”白墨軒突然扭過頭去:“認識一下吧,他叫亦竺,是青丘族的大夫,醫術高超,雖然以前見過,但現在要重新認識一下了。”
白墨軒有瞬間的心酸,現在小白有自己的父親了,真正的父親。
亦竺蹲在小白的面前,仔細一看,這孩子的確和自己長得十分相象,他的手伸過去,就要觸到小白的臉時又突然停下,他猛然站起來,大力地搖頭:“不對,不對勁,我怎麼會有一個兒子,我沒有妻子,孩子是哪裡來的,難道是石頭裡迸出來的嗎?”
“亦竺叔,你忘記的事情裡就包括這個孩子。”白墨軒:“恐怕你只有想起來才能夠知道了,小白和你是同時被發現的,就在後山,寒壁對面的那座山林裡,你昏迷過去,身邊躺着一個孩子,而你不知道這孩子的來歷,所以小白被當作孤兒撫養在青丘。”
“沒有青丘血統,長老們不會做出這種決定。”嬰寧最清楚長老們的風格了,他們很較真,沒有青丘血統的孩子休想立足在青丘:“對嗎?墨軒哥哥。”
“是,所以我纔沒有對小白的身世產生過懷疑,只是好奇青丘還有這麼短命的夫妻,真是罕見。”白墨軒說道:“小白,他是你的父親,非但如此,我們還找到了你的母親。”
小白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可憐巴巴地看着亦竺:“你真是我的父親嗎?”
亦竺的嘴脣蠕動幾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閉上了眼睛,頭痛,痛得應該像有人在拿錘子大力地敲擊自己的腦袋,他看着小白,吐露自己真實的想法:“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需要一點時間,我要去再試一次。”
“試着讓自己想起來嗎?”白墨軒說道:“怎麼辦,這並不是吃錯了藥,而是你選擇忘記最慘痛的一幕造成的,你做了這麼多年的試驗,就連天山神木的藥效也能破解掉,爲什麼在自己身上無能爲力?”
亦竺遭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他無助地問道:“怎麼辦?”
“如果我告訴你,你認爲最慘痛的一幕其實並不是你想象的結果,會怎麼樣?”白墨軒說道:“所以,那些回憶全部撿回來吧,全部!”
亦竺突然轉身就跑,他的速度很快,幾乎是飛躍出去的,轉眼間就消失在衆人眼前,這樣的亦竺讓嬰寧失望不已:“就這樣離開了?”
“放心,我相信他是去找自己的回憶去了。”白墨軒說道:“聽說過選擇性遺忘嗎?”
嬰寧說道:“雖然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但從字面上我能夠想象得到,會選擇性地忘記一部分回憶嗎?”
“這種遺忘的方式一般有兩種,順行性遺忘,這種情況主要反應在將來,因爲記憶力受損,對以後發生的事情很難形成或是不能形成新的記憶,但是對過去的事情記得很清楚,比如小時候發生的事情,另外一種則剛好相反,逆行性遺忘,對過去的事情遺忘,但新的記憶仍然能夠形成,這種情況十分罕見。”白墨軒說道:“亦竺叔的情況屬於後者。”
“我明白了。”嬰寧說道:“這樣的話,如果自己仍然不能想起來,能不能通過外面的方法進行治療?”
“其實他一直在自己進行治療。”白墨軒說道:“躺在地上,同樣的姿勢睡覺,這就是他自我治療的方法,對於一個事實的記憶,或是一個事件的記憶需要做出努力,比起單純畫面的回憶,技能卻可以在自動引導下進行,比如你會開車,哪怕失去了以前的回憶,這種技能的技藝卻是隱性的,只需要引導一下,就會自然而然地冒出來,只要坐上汽車,手放在方向盤上,就知道自己要怎麼做,可是,這又出現矛盾點了。”
“躺在地上睡覺並不屬於技能。”嬰寧說道:‘頂多算是習慣。”
“是的,如果我沒有料錯,亦竺叔現在會去熟悉的地方躺在地上仔細回想。”白墨軒看着小白:“感覺怎麼樣?”
小白頹然地坐在地上:“怎麼高興不起來……”
“難怪啊,你的父親不記得你了,沒關係,他很努力,一直在努力地回憶。”白墨軒安慰道:“你在青丘有親人了,是給予你生命的人,小白,這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帥族長,爲什麼他會忘記我呢,我的母親又在哪裡?”小白的眼眶泛紅:“他們爲什麼要扔下我。”
“說來話長。”白墨軒說道:“我需要一點時間來向你解釋。”
這一點時間,整整花了一個小時才讓小白明白,他是一半幽冥血統,一半青丘血統的孩子,他之所以純粹,那是因爲他的母親是由幽冥功德化成的,雖然屬於陰物,但卻是萬千功德幻化而來,這種純粹是萬間無一的,生下他也是意外的事情,如今慶幸的是母親仍在,父親嘛,只是出一點小麻煩,“相信族長,你父親的情況會馬上好轉的,因爲你的出現。”
小白可憐巴巴地望着白墨軒:“真的嗎?”
亦竺突然闖了進來,嬰寧興奮地問道:“想起來了嗎?亦竺叔叔。”
“沒有,我什麼也記不起來,你們必須幫幫我,必須幫幫我!”亦竺說道:“我忘記了最重要的東西,你們要幫我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