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我剛欲開口,卻被師父揮手製止,師父靜靜地站在原地,許久不發一言,待村民們的質疑之聲漸漸變小,方纔回頭說道:“村長,你去找一個空罈子來!”
“空罈子?我說老哥,你要空罈子……哦哦,我這就去!”
老煙鍋子剛想問問師父,但見師父吹鬍子瞪眼,頓時連連點頭稱是,轉身擠出了人羣,不一會兒,便是提了個空罈子進來,雙手遞給師父,說道:“老哥,這個酒罈子還未用過,不知可不可用?”
“嗯,你們退到屋子外面!”
師父點了點頭,接下空罈子,轉身放在桌案上,向我說道:“小酒,啓壇,師父要收了這個陰魂!”
“嗯!”
我重重點頭,轉身來到香爐前,拿起三柱清香點燃,置於香爐之中,且行叩拜之禮,佈告天地神祗,而一旁的師父,則從乾坤袋中取出毛筆、符紙、硃砂,擺放好符紙,師父凝神片刻,拿起筆點了點硃砂,口中頓時念動咒語:“上請五方五帝斬鬼大將軍,官兵十萬人降凡庭,主爲某家同心並力收鬼精,收攝村中巷陌家中宅內行客魎魎之鬼,收攝伏屍刑殺之鬼,收倒門戶井竈之鬼,收攝五虛六耗兇吹惡逆之鬼,收倒童男童女之鬼,收攝殃拜土長之鬼,收倒獨歌自舞喜笑之鬼,收攝蠱毒野道之鬼,收倒山精崖石百魅之鬼,收攝八部行病之鬼,收倒喚人魂魄之鬼……以上衆鬼不承大道盟威禁律之命,專在人間作惡,令人遭災,作禍疾病死亡,非所道理,非五帝之君,天宮一一仰憑收拿,討縛逆鬼,付與都市,一切絞刑,滅其根種……請五方五帝、七星之君、壽命君、延命君、解厄治病君、卻死來生君、保命衛護君,主爲某家安魂定魄,司命延年益算,七星消除死籍,急急如律令!”
“嗚嗚嗚……先生饒命……嗚嗚嗚……”
就在師父念罷咒語,準備敕符的剎那,只見原本平靜的老屎蛋頓時跳了起來,但身子晃晃悠悠,卻是癱倒在地上,嗚咽着向師父求饒。
師父沒有理睬老屎蛋的求饒之念,用毛筆筆頭,用力點了三下符咒,緊接着,手掐金剛指再次隔空連點三下,左右各一道“收鬼符”,算是畫畢!
“先生饒命……您要問什麼我都說……嗚嗚嗚……我都願說……”
老屎蛋臉色發綠,渾身不停地抽搐,看到此幕,我不免動起了惻隱之心,心頭一酸,莫名地衝到老屎蛋跟前,將老屎蛋擋在身後,大聲叫道:“師父!他已經願意配合我們,就讓他說說此事的緣由吧,我們此來不就是爲了調查王翠翠的死因麼?!師父!”
“滾開!”
師父猛地飛起一腳將我踹開,我七葷八素地滾倒在堂屋門檻上,恰巧被村民們攙扶起來,而師父卻是擰眉怒目,一手提起空罈子,另一隻手先是拿起一道符咒,猛地拍在空罈子的底部,只聽“嗡”的一聲顫響,空氣中的絲絲陰氣,正在空罈子的口徑處,盤旋出了一個小型的漩渦。
老屎蛋極力地向我這邊靠攏,哪知師父根本不給他脫身的機會,大步一轉,一手將另外一道符咒拿起,向着老屎蛋大喝一聲:“收!”
“啊!!”
一道淒厲且尖銳的慘叫,幾乎刺破了我的耳膜,震得我渾身發顫,只見一股黑氣自老屎蛋的百會穴緩緩升起,看到這裡,我咬了咬牙,忍不住再次喊道:“師父,即便那是一隻陰魂,卻也不是惡鬼啊!”
濃烈的黑氣眨眼鑽進了罈子之中,師父當即將第二道符咒蓋子空罈子的口徑上面,上下封住了陰魂的去路,就此禁錮在罈子之中。
“臭小子!你懂個屁!”
師父沒好氣地將罈子捧起,放在香爐的前面,並低聲嘟囔一聲,繼而轉身,怒聲喝斥道:“差點壞了師父的事,若是讓他給跑了,你去抓來麼?!”
“師父,我……我……”
我也不明白自己剛纔爲什麼那麼激動,似乎我聽到了那隻陰魂的求饒,心一下子軟了,但師父收鬼,也並無不妥,倘若我真的阻止了師父,再去抓,恐怕就難了,但師父也不該如此輕率的就收了那隻陰魂啊?想不通,我越想越憋悶,低着頭氣呼呼地不吭聲。
“老哥,你可真是當代的高人啊……”
看過師父收鬼,老煙鍋子的眼睛都直了,緩步走了進來,低頭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老屎蛋,並問道:“這老屎蛋……會不會死了呢?”
“人身可承載兩道魂魄,由於老屎蛋氣虛身弱,纔會被那隻陰魂佔據了上風,擁有了支配這副軀體的能力,現在陰魂已被我收了起來,再次醒來,便是真正的老屎蛋,你趕快準備熱湯,待會兒喂他喝下,幾日沒有吃東西,再加上他自身飢寒交迫,恐怕會有萬一啊!”師父輕嘆一聲,轉而看到我呆呆地站在一旁,頓時怒道:“還愣在那幹什麼?!還不幫忙把老屎蛋攙扶起來!”
“哦……”
我沒好氣地應承一聲,雖然師父是爲了救老屎蛋,但他如此輕率的收鬼,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認同師父的做法,師父的脾氣真是太霸道,霸道的卻是有點不近人情了,難道師父這麼做,真是對的麼?
“熱湯馬上送過來,我特意讓人告知我家老婆子燉一隻老母雞,估摸着時候也差不多了,我這就讓人去取!”
老煙鍋子也不敢怠慢,當即轉身。
“先不忙!”
還未等老煙鍋子走出堂屋,師父很快阻止了他,並說道:“待老屎蛋醒來,便可證實王翠翠的死因,不過此事牽扯到了一個叫柳旺的人,你先讓人看守住‘魂壇’,且一併照看老屎蛋,你,隨我們前往那柳旺家中,探知此事的原委!”
“嗯,好,只是……那魂壇之中囚禁着一隻鬼這大家都知道,誰敢留下來看守呢?”
老煙鍋子遲疑了一下,四下裡看了一眼,凡是被老煙鍋子目光所及者,皆是嚇得渾身發顫地躲了開去,生怕點到自己的名字似的。
“老先生,村長,我願意留下來,一方面守住魂壇,另一方面照看老屎蛋!”
就在此時,人羣之中,走出一個二十郎當歲的青年小夥子,雖然長得不算清秀,但說話倒是渾厚有力,而和他同齡的柳小光,卻已不知溜到哪裡去了。
“你叫什麼名字?”
師父看到自告奮勇而來的青年小夥子,微微笑着問道:“你願意看守此地?不怕?”
“回老先生的話,我叫柳大春,我願意看守此地,不怕!”
自稱柳大春的青年小夥子拍了拍胸脯,且重重點頭,表示能夠完成這次的任務。
正當我琢磨着師父爲什麼不讓我留下來看守此地時,卻見師父古怪地笑了笑,點頭說道:“那好,就留你在這裡吧,其他村民若是還有想留下的,可一併留下!”
“老先生師徒都不在這裡,我們哪敢留在這裡啊……我們,我們各自回家得了……”
“沒有老先生坐鎮,這個地方誰敢待啊……”
“…………”
面對着村民們七嘴八舌的推諉,師父看在眼裡,卻是不置一詞,扭頭說道:“小酒、天貴,你們兩個隨我前往柳旺家,看看那柳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嗯!”
賈天貴滿口答應,且和我一道隨同師父走了出去,而老煙鍋子交代了其中一個村民去取雞湯,便爲我們前面帶路,此時,已經漸漸臨近下午,雖然這一整天都沒怎麼吃飯,但爲了村民們的安寧,也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