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密林。
當清晨第一縷和煦的陽光照射到茂密的枝葉上時,包裹着密林的濛濛霧靄正隨着微風慢慢飄散。
一隻野山雞歡快地撲騰着自己的翅膀,枝葉上的露珠濺到了一塊黑糊糊的土丘上。
刷!
土丘上面的雜草忽然擡起,在土丘上鑲嵌的兩塊淺藍色的寶石嚇了野山雞一跳,膽小的野山雞撲騰撲騰飛走了。那塊土丘是準星塗滿僞裝油彩的臉,嘴脣也被塗黑,如果準星閉上雙眼,別人再從遠處看,他的臉就和土丘無異。
準星和月刃已經在這邊密林中潛伏了三天,他們靜靜地、定定地觀察着一處地點,觀察是隱秘而持久的,他們有效地利用着身上的吉利服和茂密地草叢隱藏着自己,他們輪換着睡覺,耐心地等待目標的出現。
月刃跟在準星後面,身體緊緊地貼着地面,謹小慎微的移動着。他們移至到狙擊視野開闊的地方後加好狙擊步槍。
進入狙擊視野的是一片罌粟種植園,幾個全副武裝的敵人倚靠在越野車旁,習慣性的觀察着四周。身着半袖背心的金三角少女坐在溪邊用木棍敲打着衣物,幾個壯漢揹着成捆的大麻裝到卡車車廂上,偶爾會有幾名婦女過來幫把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懷抱甘蔗坐在卡車周圍,開心的笑着。
準星將一隻眼貼近瞄準鏡,左右移動。身着白色連衣裙的美貌少婦出現在了他的瞄準鏡中。少婦正在用清水洗臉,之後仰起頭,抓起半截甘蔗掰開,讓甘甜的汁液流進自己的喉嚨。
聽起來越來越真切的馬達聲傳進了種植園,少婦把臉轉向東方。
月刃道:“他們來了。”
一支車隊捲起紛紛揚揚的塵土開進了種植園,由兩輛越野吉普組成,坐在上面的是手持AK和輕機槍的敵人。
月刃旋轉着微型望遠鏡的焦距:“戴太陽鏡的那個就是丹欽。”
準星將瞄準鏡向左偏移,對準一個站在越野吉普車旁戴太陽鏡的胖子。他就是黑魆幫緬甸分會的龍頭,金三角大毒梟之一,這片罌粟種植園也是他的。他定期會到這裡收大麻,再送到基地加工。準星和月刃在此潛伏,就是在等他的出現。
準星道:“你肯定?”
“肯定。我仔細對比過情報資料上他的近照。你要相信幽靈狙擊手的視力。他走動了。”
丹欽走到人羣中央,攔住身着白色連衣裙的少婦,一手托住她的下巴,曖昧地眼光掃來掃去。少婦燦笑着遞給丹欽一截甘蔗,然後像泥鰍一樣滑出了丹欽的手心。丹欽回頭瞄了少婦一眼,將甘蔗放進嘴裡啃咬起來。
月刃道:“距離四百零五米。”
準星道:“等他走出人羣。”
丹欽走了幾步,駐足轉身,面朝準星的槍口,又啃咬了一口甘蔗。
十字神不知鬼不覺的套在了丹欽的眉心上。
砰!
一發高爆彈頭的達姆彈卷着氣浪脫膛而出,丹欽眉心開花。甘蔗脫手,牙齒無力的張開,含在口中的甘蔗垂直掉出。
尖叫!
女人的尖叫。
立即充斥了整個種植園上空。卡車旁的幾個男人驚慌失措的丟掉大麻,拔腿就跑。沒跑幾步就鑽進了屋子,關上房門,用重物將其死死頂住。
她們尖銳地喊叫着,發泄自己的恐懼。白衣少婦和半袖少女跑掉了拖鞋,一路飛奔到兩個還在自顧自啃甘蔗的孩子身旁,抓起他們稚嫩的小手,沒命的四處飛奔。
咔嚓。
準星手中的M82A1狙擊步槍退出一枚彈殼。
丹欽的屍體頹然向後倒下,壓在了成捆的大麻之上。高爆彈頭的達姆彈讓他的腦漿迸裂出來,粘糊糊的黏在臉上。從眉心上窟窿眼裡涌出的血水沖刷着噴濺到臉上的腦漿,噁心駭人。
“密林!射擊!”
敵人們叫嚷着躍進掩體,拉開槍栓、端起步槍向密林中瘋狂地掃射着。
準星和月刃面對鋪天蓋地而來的子彈,並沒倉皇逃走,那樣只會增加被流彈射中的機率。他們泰然自若的俯下身子,用凱夫拉鋼盔遮住頭部。鎮定地等待槍林彈雨的消逝。
槍聲在響徹了三分鐘後嘎然而止,敵人的槍口還在冒煙。他們茫然地看着對面的密林,除了隨風搖擺的樹叢,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敵人瞭解繼續射擊也只是徒勞無功,因爲對方狙擊手太過高明,連給他們判斷子彈來自幾點鐘方向的機會都沒有。
準星做了個撤退的手勢。月刃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收到。
兩個緩緩移動的草叢不聲不響的撤離了剛纔的狙擊陣地。
密林地區的地形複雜多樣,從散佈岩石小山的低地平原,到溪流縱橫的高原峽谷。多樣的地貌造就了形態萬千的雨林景觀。在森林中,靜靜的池水、奔騰的小溪、飛瀉的瀑布到處都是;參天的大樹、纏繞的藤蘿、繁茂的花草交織成一座座綠色迷宮。
準星和月刃在這座綠色迷宮中,前者面無表情、後者表情漠然。他們一前一後的行走着。
“這是陡坡,要小心。”準星淡淡地好心提醒。
“我會注意的。”
突然,月刃毫無徵兆地腳底一滑,仰面朝天摔在地上。跟着像皮球一樣滾下陡坡。
“抓着!”
準星回身疾步奔走,迅如奔雷地將狙擊步槍伸給月刃。
啪!
月刃雙臂前探,像見了救命稻草似地死死握住槍口,雙腳拼命地想在陡坡上尋找支撐點。一通亂蹬之後踩在了兩塊向外突出的岩石上。
“抓穩。我拽你上來。”
準星話音剛落,月刃腳下的岩石在不堪負重的情況下掘開土層,掉下陡坡。腳底失去支撐點的月刃身子再度沿着陡坡向下滑落。
“鬆手!”月刃大吼。
準星死活不鬆手。
“我們不能都死在這!”爲了不拖累兄弟,月刃鬆開了自己的手。
月刃微笑着滑下陡坡,面對死亡時的表情顯得無比鎮定從容。
令人意外的事情映在了月刃的瞳孔上。
準星縱身一跳,後背和屁股緊貼地面,手上的狙擊步槍像船槳滑水一樣的在陡坡上滑行。
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追上月刃。
“你瘋了嗎!?”月刃瞋目而視,破口大喊,一不小心吃了一嘴泥。他不明白一向沉穩的準星爲何會如此。
正想間,準星已到月刃身旁。他用牙齒叼住狙擊步槍上的揹帶,騰出手來。
“手。”
準星面色如常,伸出右手。
啪!
月刃明白此時不能慪氣,左手搭住準星的右手,被他牢牢抓住。月刃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手心上的溫暖與力量。
陡坡上光禿禿的,什麼植被也沒有,二人下滑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接近山崖的邊緣。
一顆小樹屹立在那裡。
準星的左手像划水一樣的在陡坡上撲騰,改變方向,衝向小樹。
一點一點接近了。
“就是現在。”
準星左臂橫伸,肘彎死死鉤住了樹幹。二人的身體掀起一片灰塵停住了。
“呼。好險。”月刃長出一口氣。
幾滴液體流進了月刃的口中,味道鹹鹹的。
月刃擡頭,見到準星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往下掉落。
準星感到自己的胳膊快要被掙斷了一樣。
“還沒完。”準星意外地鬆開了胳膊。
二人雙雙墜向山崖。
撲通!撲通!
河面上濺起兩股潔白的水花。
“噗——”月刃的腦袋探出水面吐出一口水。
“沒事吧。”旁邊靠在岩石上的準星問。
“我很好。謝謝你救了我。”
“只是那裡湊巧有一棵樹而已。”
“不!”月刃用十分肯定的語氣道。“雖然連接着陡坡的山崖下面有條河。墜下去不一定能摔死。但山崖距離河面至少有十五米高,滑落的速度、全身武器的重量、自身的重量、地球引力,帶着這些客觀因素直接落向河面,不被水花拍死也會被拍暈,暈在河底會是什麼情況?”
“你之所以會選擇和我一起滑下陡坡,是因爲你早在我摔下陡坡之前就目測好了山崖到河面的高度,還有那顆小樹的位置。你刻意利用那棵樹減緩了我們下滑的速度,減少了落入水面的衝擊力,大大降低了我們被水花拍暈的機率。保住了我的性命!”
“你選擇和我一起滑下陡坡的同時也承擔了巨大的風險。如果不能準確地利用小樹緩衝下滑的速度,你我很有可能都會死在河裡。總之,非常感謝你奮不顧身的救我!”月刃一臉我分析力很強的表情。
“不過要是我們都死了,老大交代的任務就要泡湯了。”
準星的表情像平靜的水面,道:“我記得老大說過,完不成任務的特種兵是垃圾。不重視兄弟的特種兵是垃圾中的垃圾。”
“你個爲救兄弟把任務拋在腦後的垃圾!”月刃戲謔道。
準星知道是玩笑話,也不生氣,淡然道:“繼續狙殺下一個目標吧。現在我們的目標是東方,繼續向西前進。”
“唉!往常執行狙擊任務時都有直升飛機負責接送,而我們我們現在只能徒步到狙擊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