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封閉長達七十年之久的底下掩體,突然出現一個大活人,就夠讓人奇怪的了。如果不是掩體後來發生的跑水事故,我們可能要解決的最大問題就是這個人,他是怎麼在這裡生存的?
然而,剛纔的情況十分混亂,我們忙着保命,都沒時間想關於他的事情,反而在關鍵的時刻讓他救了一命。可是我們跟着他爬上電纜槽之後,突然發現這人似乎又憑空消失了。
電纜槽對面就是一堵牆壁,並沒有其他的路。
黑子用手電照着底下湍流的水,打着牙戰,哆哆嗦嗦道:“難道,那那小子又跳下水了?”他倒不是害怕,只是冷的要命。
我渾身都涼透了,冰涼的衣服就貼在身上,很難受,我穩住身子,小心翼翼搓了搓手道:“沒,沒道理啊!這底下的水又急又冷,下去不擺明了找死嗎?”
因爲電纜槽不太穩固,所以我和黑子之間隔着一段距離,他搖搖晃晃往前挪了一米,一咬牙道:“先他孃的別管他了,得先找地方出去,不然非凍死不可!”他沿着電纜槽又看了一下,無論是牆壁上還是頭頂的水泥牆上,都沒有借力的地方,黑子又罵了聲娘,道:“他奶奶的,連個爬的地方都沒有,那孫子能上哪去?”
我往電纜槽盡頭瞟了一眼,心說剛纔那人就是在那邊消失的,或許牆上有什麼線索?想到這裡,我連忙招呼了一聲,“我去前面看看。”之後也不等黑子答話,就咬着手電,手腳並用往前挪。
電纜槽離頂之後四五十公分,我們只能矮着腦袋蹲在上面,所以往前走時很不方便,一動電纜槽就開始搖搖晃晃,不時的嘎吱嘎吱響,聽着很驚悚。我大概走了三米多遠,突然感覺到前面隱約有股氣流吹過來,先時我還以爲是底下的水帶動氣流,但旋即就發現並不是這樣……
我心下一陣疑惑,心說難道這裡真的有出口不成?再往前挪了兩步,那種氣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等到離盡頭的水泥牆還有兩米多的時候,我手電燈就照到牆壁頭頂上,似乎隱約發現有一道黑乎乎的裂縫。
四周牆壁的水泥牆上有大量剝落的痕跡,手電照過去時造成的黑影與裂縫很相似,因此不到近前根本發現不了。
我立馬興奮起來,他孃的這條裂縫肯定會通向外面,剛纔那個人並不是無緣無故消失的,而是從這裡爬出去了,而且,甚至他原本就是從這裡鑽進來的。
這條裂縫的出現,一下解決了很多問題。首先地下掩體並不是完全封閉的,也就意味着我們剛纔看到的那個人,不是在基地裡生活了七十年,至少讓我感覺沒那麼驚悚,心裡好受點。再者,既然他能鑽進鑽出,那我們也肯定可以逃出去。
想到這裡,我連忙回頭對黑子叫道:“黑子快過來,這有道裂縫,應該能爬出去!”
邊說着,我邊挪到裂縫近前,此時掩體內的幾個窟窿正猛烈的抽水,它們所造成的吸引力,讓裂縫往裡灌着冷風。
我到裂縫下被風一吹就哆嗦了一下,之後用手電往上照起來。
這道裂縫大概有兩尺來寬,上面有一米多厚的水泥層和土層,我甚至還看到土層中有青石和磚塊。透過縫隙,隱約還能看到外面的草,但沒看到光,外面應該已經天黑了。我看了下裂縫的寬度,剛好能容得下一個人側身鑽進去。爬的話,估計會費勁兒,但問題不大。
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條裂縫不是之前地震造成的,就是地下水日久天長衝擊掩體地基造成掩體結構不穩產生的。四川處於地震多發地帶,地下水資源也相當豐富,掩體上出現一條裂縫,這並不奇怪。現在不管是哪種情況都不要緊,重要的是能出去就好。
這時黑子已經到了我身後不遠處,我正要試着鑽進裂縫往上爬時,他突然叫住了我:“老毛!先等等!”
我停止動作,歪着腦袋往回瞟了一眼,疑惑的問:“怎麼了?”
黑子先往窟窿裡瞄了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道:“你傻啊,如果現在出去,萬一……那孫子就在外面守着,到時候一磚頭呼你腦袋上……”
聽他這麼一說,我纔想起這茬子事,連忙往回縮了縮身子。我知道黑子的擔心不無道理,我們現在連對方是什麼人都不知道,雖然剛纔情急之下被他救了一命,但誰也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目的,萬一他想抓活的,難保就會對我們下手。他已經爬出去了,假如就拎着磚頭守在縫隙口,到時候我們一冒腦袋,估計就會被開瓢。
我往回蹭了蹭,縮着身子哈了口氣,急問:“那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等着吧。”
“他孃的!”黑子忍不住哆嗦的罵了一句。現在實在是太冷了,地下水本身溫度就很低,現在又進入冬天,如果我們在磨蹭下去,感冒了還是小事,如果發燒或者再嚴重點出現低溫症,那可就是麻煩了。
黑子尋思了幾秒,擡頭咬牙道:“這樣,要不你先過來,我先上去探探。”
我立即反對:“可拉倒吧,這東西本身就不穩,兩個人往一起站,指不定就塌了。再說了……”我低了低腦袋比劃腳下半尺寬的電纜槽:“再說這地方這麼窄,怎麼換位置?還是我先上去吧,反正左右都不是什麼好路。剛纔那人怎麼說也救了我們一命,如果他真要下手,那也只能說我們運氣不好。”
黑子也明白這是最好的辦法,當下一點頭道:“行!那你小心點!”
我挪着步子回到縫隙下,先用手電往上掃了掃,看上面的寬度,揹包估計上不去,我索性先把揹包脫下來遞給黑子,之後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腦袋先慢慢鑽進去。
那裂縫特別窄,裡面石頭參差不齊,必須得磨着衣服才能爬上去。那時候我也發現,水泥層並不夠,上面幾乎是大量的青石和磚塊壘起來的,而且看夾層裡面,感覺水泥像是後來弄上去的。那時我也沒空多想,等上半身慢慢鑽上去後,我伸手緩緩探上去。扒住上面的邊,一用力,腳下也瞪着牆借力鑽上去。
因爲擔心上面那人真的守在裂縫邊,所以我很小心。但後來才發現,我實在是太天真了,我手上綁着的手電燈光其實早就泄露了我的行蹤。
等我腦袋小心翼翼冒出縫隙時,突然看到眼前地面上就站着一雙腳,當時我就嚇了一跳,以爲黑子真的猜中了,心裡一緊張,差點就掉下去。我條件反射往上看,一下看到一個人影蹲了下來。
外面黑乎乎的,我連人都沒看清楚,以爲他真的要拿板磚蓋我腦門,一下慌亂了,就連忙往下縮身子,但縮了兩下竟然沒縮下去,衣服掛在縫隙的石頭上,怎麼也蹭不下去。
我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卡在了縫隙裡,頓時就急了,哪知道黑子已爬到了我的腳下,估計以爲我沒抓好,竟然用手頂着我的腳問我:“老毛,你什麼情況,抓好上面!”氣的我只想大罵。
既然縮不下去,我索性不縮了。而讓我奇怪的是,面前蹲着的那個人居然沒動手,而是直直的看着我。我連忙邊撥拉手電,照他的臉,邊問:“你,你是誰?”
那人也不說話,就那麼低着腦袋看我,等到我手電燈撥過來時,我一下子看到一張皺巴巴的老臉,此時那張老臉正幸災樂禍的笑着,露出一口的大黃牙,見我照過去,笑道:“小孫子,你,這是幹啥呢?”
靠你奶奶的,竟然是老神棍!
我又驚又怒,脫口道:“個老梆子,怎麼是你?!”
老神棍捏着山羊鬍,直咧嘴笑,笑容像一朵皺巴巴的菊花,要多討厭有多討厭。“不是道爺我還能是誰?”
我扭頭往四周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其他人,就道:“你怎麼會在這兒?”這時我那隻蹬着牆的腳已經開始哆嗦起來,連忙道:“我快頂不住了,快把我弄出去!”
老神棍嘿嘿笑了一聲,似乎在嘲笑我的狼狽,接着一伸手提溜住我的後領子,喝了一聲:“起!“我就感覺身體在牆上刺啦一磨,就從縫隙裡面被提上來。
我心下一驚,原本黑子說起老神棍的身手時,我還不太以爲然,覺得就算以前在牛逼好歹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竟然一手就能把我一百四五十斤的人給提溜上來,這得多大力氣?
我也顧不得驚訝,上去之後,連忙問:“剛纔你有沒有看到一個人從這跑出去?”,我邊問,邊連忙伸手接應黑子跟揹包。
神棍見我表情不對頭,環顧四周看了一下,狐疑道:“道爺我也剛剛到,怎麼?這裡還有人?”
“剛纔有個人從這兒跑出去了。”我邊答,邊伸手拽黑子,費勁的把黑子弄上來之後。後者看到老神棍,眼睛也是一瞪:“你怎麼在這兒?剛纔那個王八蛋呢?”
我搓了搓手,道:“不知道,肯定是跑了!”我又問神棍:“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神棍看着我和黑子狼狽的樣子,眯着眼睛直樂,他道:“本來道爺還打算進古宅找你們,剛走到附近,就看到這邊有光透出來,這不一過來就看到地上冒出個人頭,我還尋思着這地上長腦袋了不成?沒想到是你們。“話鋒一轉,他瞟了一眼裂縫,應該是聽到裡面轟鳴的水聲,問道:“小孫子,在底下發現啥好東西了?”
黑子頓時臉就黑了,罵道:“孃的,別提了,這個等會兒在說。你那邊有沒有什麼發現?”
我往四周看了一下,發現裂縫就開在旁邊一間坍塌的古宅附近,離我們下來的古宅大概隔了兩座宅子。此時天已經大黑,也就是說我們在下面裡裡外外折騰了兩三個小時。現在身上全是溼的,冷的難受。我見黑子和神棍還要說話,我連忙攔着兩個人道:“行了行了,有啥事情況一會在扯。先找個地方生個火吧,我都快凍死了!“
老神棍看我們也冷的夠嗆,嚥下口中的話,道:“那行,先找間屋子躲躲,晚上估計要在這兒過夜了。“
我們開始離開縫隙附近打算找間古宅躲一晚上,走的時候我特意回頭看了一眼,影影綽綽的古宅在黑夜的掩蓋中,有種說不出的陰森與詭異。本來我還想着趁着老神棍在,要不要去找找剛纔那個人,他既然出現在這裡,肯定和我們這次的目的有很大關係,但環顧四周一瞧,黑漆漆的環境下,如果他要跑估計早沒影了,還找個屁,也只好作罷。
當下,我們找了間古宅翻進去,之後把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開始生火。古宅裡並不缺木頭,很快就燒起一堆篝火。
我們三個圍着火堆,把揹包裡的東西拿出來,幸運的是食物大多是袋裝的,並沒有泡水。只有幾個麪包泡爛了。
我們邊吃東西拷衣服,邊講着各自經歷。黑子先把古宅裡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邊,我不時的補充兩句,老神棍聽着就慢慢皺起了眉頭。
篝火生的很旺盛,不多時我的衣服上就開始冒煙,我感覺身上暖和了好多。老神棍聽完,道:“那就是說,剛纔我來之前還有一個人跑出來了?”
提到這裡,黑子就忍不住大罵起來:“他孃的,要不那王八蛋打開那扇門,我們也不會差點死在裡面。”
“有沒有看清楚那人的長相?”老神棍問。我和黑子聞言都搖頭,剛纔情況太混亂,誰都沒機會看到那人的臉,不過我想起當時的對視,隱約就感覺那人的眼神有點熟悉,但實在想不出是誰。我琢磨了一下,也就沒說出來。
老神棍捏了鬍鬚,琢磨道:“如果毛家老三沒有看錯,那這人原本是想在暗中監視你們的,後來知道你們進入地下室以後,他就從另一個口子下去了。嗯,這人有點奇怪。你們說,他爲什麼要冒着被抓住的危險進去?”
我思索了一下,道:“是不是底下有什麼東西,他不想我們發現?”我一下想起之前扭打時,從他身上掉下來的錄像盒子,連忙道:“對了,之前黑子跟他打的時候,從他身上掉下來一盒東西。”我把揹包拖過來,拿出錄像帶,裡面溼漉漉的,一甩全是水。
沒想到老神棍看到錄像帶後,臉色猛然變了,驚叫了一聲:“難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