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戰興成功說服了穆浮雲,兩個人按他所說的辦法行事,起初穆浮雲感覺很彆扭,心裡總不踏實,幾天後見胡戰興表現規矩,盡職盡責守在外屋,重不越雷池一步,她這才漸漸放下心來,戒心盡去,兩人一路上相安無事。路上打尖吃飯時,穆浮雲還特地留意了一下所遇到的江湖人,暗中還真的聽到些風言風語,諸如“好標緻的女人,可惜嫁爲人婦了!”“這麼漂亮的美人兒便宜了那小白臉兒了!”“這妞兒不錯,挺美挺水靈,可惜了!”等等!穆浮雲心中暗自竊喜:看來小師弟的辦法還是起了點兒作用的,畢竟真的避免了一些麻煩,不然很可能招來是非,同時她對自己的容貌也是頗爲得意,此後她對假扮夫妻這事兒也就不太介意了。
這天,兩人行至山西地界,天色將晚二人投宿到一家客棧,安頓好了吃過晚飯,兩人準備練會兒功便休息,穆浮雲盤膝打坐合上雙眼沒多久,忽聽到外面一陣亂哄哄,夾雜着慌亂的腳步聲,穆浮雲睜開眼睛,抄起自己的劍,來到外屋。
“外面似乎出什麼事兒了!”胡戰興見穆浮雲出來小聲道。
“嗯!我也聽到了。”
“師姐,你在這兒別動,我出去看看!”胡戰興道,穆浮雲點頭,胡戰興抓起自己的劍拉門就出去了,站在門口看見一個店夥計,他攔住就問:“小二哥,發生什麼事了?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店夥計見他問,支支吾吾不想說,胡戰興把劍拽出來一截比劃了一下,夥計一見忙說:“別別,少俠別生氣,我說,我說還不行嗎?它是這麼回事,店裡前段時間住進一位道長,可是最近他多日未出,已經幾天都沒見到人了,他的房期都已經過了兩天了,掌櫃的無奈讓我們去看看,剛剛去敲了半天門也無人搭言,我們猜測這道長是不是偷偷溜了,又或是出什麼事兒了?於是掌櫃的讓我們破門而入,結果發現這位道長病倒在牀上已經奄奄一息了,掌櫃的去看了一眼,發現人快不行了,由於不認不識,掌櫃的自然不願出錢救治,因而吩咐我們將人擡出去,找個地方埋了,就這麼個事!”
“你可知那道長怎樣稱呼,哪裡出家?人現在何處?”
“櫃上登記是鶴行真人,哪裡出家不清楚!人還在房中,就在人字二號房。少俠,您還有何吩咐?沒事兒我忙去了。”
“鶴行真人?怎麼覺得有點兒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胡戰興自言自語道,並點頭示意夥計可以走了,夥計轉身離開。
胡戰興打聽明白轉身回屋,把剛瞭解的事情跟穆浮雲說了,穆浮雲聽了皺着眉頭道:“人還活着就埋了?豈有此理啊!我去看看!”
“師姐,一個病患而已,既然都已經病入膏肓了,我們還是少管閒事的好,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胡戰興則一拉穆浮雲道。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要見死不救?我爹就是這麼教你的?我去看看,若是真沒救了,也就隨他們了,若是還有救,便不能坐視不管!”穆浮雲不悅道,她對胡戰興的反應很是不以爲然,甚至感到有些失望。
穆浮雲順着夥計離開的方向找到人字二號房,站在門口翹腳往裡看,見牀上躺着一位道長,鬚髮皆白,雙眼緊閉,面如黃錢紙,脣似澱葉青,形容消瘦,猶若死人一般,牀旁邊掛着道袍和寶劍,看樣子,這位道長還是習武之人。穆浮雲看罷來到裡邊“你們先別動手,都讓讓,我看看。”夥計聽到有人說話,自動讓開一條路,穆浮雲來到牀前,伸手探探老道鼻息,翻開眼皮看了看,又號了號脈,因爲她打理的生意中就有藥材一項,所以她常和藥鋪以及坐堂大夫打交道,粗通些醫藥之道,算不得精通。她這一番查看之後,站那皺眉思索,旁邊的夥計等的不耐煩了,心說:哪來這麼一位,你倒是能不能看病啊,不行就趁早埋了,幹完活兒好睡覺啊!有個夥計忍不住開口問道:“姑娘,你看還有救嗎?不成咱還是直接埋了吧。”
“你急什麼?等着就是!”旁邊有人喝道,夥計回頭一看是個漂亮小夥兒,手中提劍,那劍雖未出鞘卻也帶着絲絲寒意,不禁打個寒顫,睡意也沒了,一看認識,正是今天住進來的和麪前這姑娘一起的男子。
穆浮雲聽到聲音,掃了一眼,知道是胡戰興,對此她略感欣慰,畢竟這傢伙沒有真的把她一個人留外邊。思索片刻後,她雖然還是無法準確判斷病因,但她覺得此人還有救,因而轉頭道:“夥計,勞煩你請位郎中給這位道長醫治,一切費用我來承擔,去吧!”
夥計見穆浮雲肯出錢救治,自然不會反對,有錢好辦事兒,很快就到外邊請了一位本地有名的郎中回來,郎中看過病人後,說道:“這位道長患的不是什麼疑難病症,只是一般的邪氣傷寒,按說不算什麼大病,不過看樣子他持續發燒已經有幾天了,能不能醫得好,我也沒有絕對把握,我先開個藥方,你們照方抓藥,吃了藥再看效果吧。”說罷開了藥方,穆浮雲付了診金,並讓夥計跟着去抓藥,待藥煎好,她又讓胡戰興幫忙給道長灌下去,之後才各自休息。
第二天,穆浮雲和胡戰興沒走,繼續留下來照看老道。幾副藥下去後,老道便有了反應,先是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到了晚上,老道眼睛轉動,可以睜開雙眼了,恢復了神智的老道看到眼前一幕,便已心知肚明。到第三天,燒完全退了,老道可以吃點稀粥了,能進食說明沒有大問題了,午後老道能夠自己坐起來了,他看過郎中的藥方後又重新給自己開了新藥方,請穆浮雲幫忙照方抓藥,這回藥喝下去好的更快,又過兩天,老道便可以下牀活動了。
待老道恢復神采後,穆浮雲和胡戰興驚訝的發現,這老道竟是鶴髮童顏,猜不出年齡,穿上道袍,一副仙風道骨,猶如神仙下凡一般,顯然不是一般人,二人都看呆了。老道和藹可親,很是客氣,對二人再三道謝。
轉過天,穆浮雲見老道已無大礙,便準備和胡戰興動身啓程,不料卻被老道攔下,將他二人請到屋中,老道盤膝坐於牀上,帶着三分自我調侃的說道:“貧道此番到恆山訪友,不想下山時身染重疾,幸得二位小友相助,得以撿回一條命,沒有你們貧道就被人埋嘍!”
“舉手之勞,不敢居功,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道長不必客氣!”穆浮雲如是說道。
“但不知兩位小友尊姓大名?”老道問道。
“不敢!晚輩穆浮雲!”“胡戰興!”
“兩位小恩公的名姓貧道記下了,貧道觀你們皆是習武之人,但不知出自何門何派?”老道問道。
“您問我們門派,實話說我們現在應該算無門無派吧!”穆浮雲道。
“哦?此話怎講?”老道接着問道。
穆浮雲剛要開口說話,胡戰興則輕輕拉了一下她衣襟,示意她慎言,老道看在眼中“呵呵”一笑,道:“年輕人還挺謹慎,不錯!不過,不必擔心,貧道並非大奸大惡之輩,你們但說無妨!”
於是,穆浮雲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游龍一脈的事兒,老道聽了反而高興不已:“哦哦,是這麼回事兒,那更好了,沒有了門派間的規矩約束,更便宜行事了,呵呵!”
“什麼意思?”倆人聽的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就聽老道接着說道:“不瞞你們說,貧道也是習武之人,幾十年武功練下來,還有點兒心得,相救之恩無以爲報,貧道準備在武學一道上,給你們些指導,以作答報。”
“此話當真?”胡戰興一聽可以學武,立馬來了精神,眼睛都樂開花了,也顧不得和穆浮雲商量,問問她是何意見,便急忙問道。
“當然,貧道說話一言九鼎,絕無虛言。”老道笑道。
“好!就這麼定了!師姐,你說,是,吧。”胡戰興興奮的道,可說到“吧”字已經幾不可聞,因爲,胡戰興回頭正好看見穆浮雲對他怒目而視,他瞬間蔫了,低頭道。
穆浮雲並未理他,也沒責怪他擅自做主,只是衝着老道拱手道:“區區小事,本不足掛齒,既然他答應了,那就多謝道長厚意,我們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你們不是夫妻吧?”老道對穆浮雲讚許有加但卻突然問道。
“道長看出來了?讓您見笑了,我們是師姐弟,爲了行事方便,有意爲之。”穆浮雲臉微紅道。
“自然是瞞不過貧道,其他人沒看穿是因爲接觸的時間短,稍微多接觸一下,你們就穿幫了,呵呵!不過,等跟着老道練好武功,也就不用爲此擔心,無需遮遮掩掩了。”老道笑道。
胡戰興則在一邊兒暗暗腹誹:這老道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老道先讓他們倆各自練練,看後大爲驚訝,他沒想到二人年紀輕輕竟有此等本領。
“看的出來你們的傳授者下了不少功夫,因而你們的基本功相當紮實,只不過未能做到因材施教。你們那位師祖應該是半路出家,而且武功招式帶着很強的針對性,似乎是爲了對付什麼人?雖然經你們兩代人進行了改動和完善,但痕跡還是很明顯,依然能看出來。”老道看罷評說道。
只此一番話,胡戰興就服了,他在練習游龍一脈的武學時,總感覺有些彆扭,於是很多地方他都根據自己的想法、理解做了改動,現在他自己所展示的這五絕,已與龍武興他們有了較大差別,就連師父穆山都說,胡戰興的武功從招式上來說,已經不是原有的游龍一脈的武學了,但老道還是一眼看穿了,這絕對是位高人。
老道又分別給二人做了分析“貧道先說說女娃,這游龍一脈的武學都是至剛至陽的剛猛功夫,並不適於女娃練,你練這個不免有些牽強,不過話說回來,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練到這種程度,實屬難得,這也足以說明你的悟性和毅力了,貧道稍後傳授你一套偏陰柔、適合女子練的內家功法,對女娃頗有用處。”老道首先對穆浮雲道。
“至於胡男娃,你讓老道刮目相看,你能在這個年紀練出這種境界的武功,可用‘資質上佳,悟性奇高’來形容,但凡事皆有定律,武學也不例外,所謂過剛易折,因此需要陰柔之力與其相互融合,剛柔並濟、陰陽交互方有奇效!貧道決定傳你一套適合融合的陰柔功法。”老道又對胡戰興道,這讓胡戰興興奮不已。
這下二人也不急於趕路了,而是專心跟着老道習武,這老道說話算數、言出必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是邊養病邊傳授二人武學,分別傳授二人不同的功法及修煉方法。對穆浮雲而言,放棄原有的內功心法,改練它法,按說乃是習武大忌,同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但可能是因爲功法的確很契合的原因,穆浮雲修煉起來並沒有那麼困難,相反卻如魚得水般得心應手、進境神速,穆浮雲自己體會最深,這比練她爹交她的要輕鬆、容易的多,並且效果顯著。
而胡戰興起初卻不太順利,他不是改修,而是另修煉一種陰柔的內家功法,並且要和原本的功法相互融合,這更是難上加難,原本游龍一脈至剛至陽的功法已經練十多年了,早已潛移默化的滲入到骨子裡,現在,突然要硬加進去另一種功法談何容易,這無異於往整木中楔橛子,因此進度緩慢。其實,胡戰興單獨修煉陰柔功法還是蠻快的,只是幾次融合都不得其法,連續的融合失敗使他氣急敗壞,甚至想放棄不練了,可他自己又捨不得,這傢伙練起武功如瘋如魔,不練成誓不罷休。到後來,還是在老道的指導下漸漸摸到些門道,憑藉他對武學的超高悟性,慢慢的領悟到其中的精髓,靜下心來、不急不躁,最終突破瓶頸,融合成功,這下可謂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有了質的變化和巨大的飛躍,也讓胡戰興對武學一道有了新的領悟。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穆浮雲和胡戰興兩人是功力大增,武功大進,老道也已康復如初。這天,老道將他們倆找來,在看過他們的練功情況後說道:“嗯,不錯!大有進步,只要你們勤加練習,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日後能到什麼境界全在你們自己。今天請你們過來,是想跟你們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咱們緣盡於此,貧道我要走了,咱們後會有期吧!”
兩人一聽老道要走,不禁有些不捨,可又沒有留人的理由,穆浮雲想想道:“多謝前輩傳功之恩,雖說我們沒有師徒之名,但卻有師徒之分,可是晚輩到現在還不知前輩是哪位高人,您可否賞下名姓,我們姐弟二人定會銘記於心。”
“叫我鶴行真人吧!”老道對穆浮雲頗爲讚賞,遂點頭道。
“不知真人準備去往何方?”胡戰興急忙問道。
“貧道要西去青城,再到崑崙。”鶴行真人道。
“太好了!我們要去長安,正好順路,一起趕路可好?”胡戰興興奮道。
“小滑頭!也罷,有你們倆貧道也不寂寞。”鶴行真人道。
就這樣,三人結伴而行,路上胡戰興繼續向老道請教,三人邊趕路、邊教邊學,一路上倒也充實得很。此外,他們還管了不少閒事兒,胡戰興因爲急於驗證自己武功到什麼境界了,所以沿途所遇不平事他都管,而且身邊有位高人坐鎮,他心裡也有底,只是後來三人發現:幾乎所有事都和天安教有關。老道常常皺眉並自言自語:“這個李北寒是怎麼管理的教衆,他這是要幹什麼?”胡戰興和穆浮雲自然不明所以,也不敢多問。
三人趕到長安時,天已經黑了,老道無奈帶着他們倆來到這家松竹觀,讓他們住一晚明天再去長安城。第二日,二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這段時間,除了趕路就是練功太乏了,而且馬上就能見到二哥和三哥了,所以二人都比較放鬆。起牀後,卻不見老道,詢問之後才知老道已飄然離去。
“師祖交代,你們是他的救命恩人,要觀中上下多加關照,二位不必客氣,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就是,我們一定盡力而爲。”觀中道士如是說。
“師祖?那你們一定是武林門派了,這老真人究竟是什麼人?”二人好奇的問道士。
道士則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們倆,半晌無語“你們不知道我們師祖是誰?”半天憋出這麼一句,倆人搖頭“不知道!”
“嘿!那你們聽好了,他不是別人,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武當二聖之一,人稱“鶴遊九霄,神行萬里”的鶴行真人!這處松竹觀乃是我們武當派的一處落腳點。”道士道。
二人聽完驚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胡戰興心裡暗想:難怪當初感覺有點兒耳熟,以前師父曾提起過,沒想到竟是這位!據傳,這位鶴行真人的武功還在武當掌門之上,他纔是原本的掌門人選,但卻因不喜束縛讓出掌門之位,長年雲遊於外,是真正的閒雲野鶴,世外高人。倆人不禁暗自慶幸這份天賜機緣,內心對鶴行真人感謝不已,但倆人此番出來畢竟還有自己的事兒,遂匆匆吃了點東西,便趕往長安。
所謂望山跑死馬,看着很近,倆人也沒着急,閒逛般趕路,結果因爲道路不熟還走錯了一段,耽誤了點兒時間,等他們到長安找到陽天鏢局天已經黑了,兩人一商量先就近找家客棧住下,明天再去見馬躍興和笑義興。結果,二人剛睡下就聽到外面亂做一團,有人大喊“殺啊!衝啊!”的,二人驚醒起來查看,發現是陽天鏢局起火,聲音也是從那裡傳來,估計是陽天鏢局出事兒了,他們擔心馬躍興和笑義興,決定過來看看,如過有需要還能幫幫忙。
倆人到前門就看見一羣叫花子在那裡亂喊一通,他倆不覺好笑,誰大半夜的惡作劇?很快鏢局出人,那些乞丐一鬨而散,倆人也沒見倆師哥出來,較爲疑惑,商量之下決定繞到後面再看看情況,到後面一看,這裡正打的正熱鬧呢,因爲不明雙方身份,倆人沒敢輕舉妄動,飛身上房,居高臨下,觀察了一會兒,大致看明白了,一方是大師哥龍武興他們,二師哥馬躍興帶着一個女人三番兩次想逃離,卻都被攔回了,另一方雖不明身份,但卻是在不斷阻攔,可以肯定這是仇敵。
因此,倆人一商量,胡戰興下去解圍,穆浮雲負責援手和接應,就這樣,胡戰興出手解圍,恰逢其時,而穆浮雲接到馬躍興也不及多說,只告訴他松竹觀的方向和位置,只要跟觀上說是穆浮雲的師哥就可以,讓他去那裡等着,因此馬躍興帶着甄夢先行一步,穆浮雲則留下接應其他人。
“怎樣?我們的武功乃是武當鶴行真人所傳,羨慕吧?”穆浮雲在講完這段經歷後得意洋洋說完道。
“這是因爲師妹你的善行義舉,方纔獲得這莫大機緣,師兄我該祝賀你們!不過,眼下的事兒不是武功高就能解決的,所以我還是建議你們先行離開。”龍武興聽完說道,即使事情如穆浮雲所說,他也的確見識了五弟的武功,但爲了師妹穆浮雲的安全,他還是堅持讓他們倆先回去,穆浮雲自然是不肯,就連胡戰興也不理解,堅決支持師姐,雙方爲此事爭執不下,正這時,忽聽門外有人道:“三弟,我和大哥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