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他口中緩緩吐出的水靈珠三個字,我還是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握緊了手心。
水靈珠不同於其它神器,這是我龍宮的鎮宮之寶,萬不能被他奪了去,而且他說得對,水靈珠歷來由龍王保管,爹爹怕我受人欺負,將水靈珠偷偷給了我護身,連孃親都不知道這事,若是在我手上被人給奪走了,我和爹爹都不好向整個水族交代,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讓他得逞。
想到此,我就笑道:“水靈珠既然是龍宮的鎮宮之寶,自然不會輕易放在我這樣一個丫頭手中,你是聽誰說,水靈珠在我這的?”
“自然不是令姊告知,公主千萬不要多想。”蘇晉笑得謙遜,“只是當日公主甦醒之時,我偶然路過花神殿,見公主心口處隱隱發着微光,想着公主乃是魂魄之軀,心口處應當是什麼也沒有的,又怎麼會發光?一時好奇,就上前細細看了一下。一眼望去,就見一個晶瑩透明的珠子藏身於公主心口之處,見那珠子水氣飽滿、靈力非凡,下意識地就以爲那是水靈珠了。也是我見識淺薄,只聞聽過龍宮水靈珠的大名,其它一些什麼寶珠俱都一概不知,這才誤會了,若是因此使得公主與令姊心生隔閡,那我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還請公主不要見怪。”
我悄悄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他此言是真是假,但若是花謠告訴他的,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離間我跟花謠的機會,看來花謠還沒有瘋狂到那個地步,好歹分得出輕重,知道什麼該對蘇晉說,什麼不該說。
這麼看來,花謠應該不是愛慘了蘇晉,恐怕她現在只是對蘇晉有些好感,不忍見他死去,卻不一定會陪着他一起瘋狂,我若是在一旁多多加以勸慰,將蘇晉做下的那些壞事和後果天天在她耳邊唸叨一遍,說不定她就想通了,想開了,不再喜歡蘇晉了。
想到這裡,我頓感心情舒暢,因爲蘇晉出現而壞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不過還是對他冷語相向:“好了,現在誤會解開了,你也知道了我沒有水靈珠,還有什麼別的話嗎?我還有事,如果你沒有別的話要說,那我就告辭了。”
蘇晉頷首一笑:“打擾公主了,公主好走。”
我對他咧嘴假笑了一下,也不繼續跟他糾纏,轉身順着□□離開。
還好,他這次沒有再叫住我,也沒有給我使絆子,我順利地離開了海邊,回到了花神殿裡。
雖然蘇晉的出現敗壞了我的興致,但因爲步步生蓮一事,我還是很有些興奮激動之情的,加之想到或許能勸服花謠不再喜歡蘇晉,我的心情就更好了,走了不多久,腳步就又變得輕快起來,原本是想着先就步步生蓮一事跟花謠說說,再找個什麼機會跟她說蘇晉的事,卻不想花神殿一個人也沒有,只餘了滿室濃郁的花香,嗆得我打了好幾個噴嚏。
我本以爲花謠是被那些花仙們拉去了凡間看花燈去了,正有些失望,花謠卻從另一邊進了花神殿,見到我就笑道:“回來了?怎麼樣,我這花島好看吧?精緻吧?繁華吧?”
我沒空理她那三個“吧”,而是道:“你沒有去凡間慶祝花朝節嗎?怎麼說也是你的節日啊。”
“這是前一任花神定下的規矩,又不是我,不是我的節日。”花謠就笑道,“再說了,我現在就算是想出去也出去不了,這花島的地勢真是奇了怪了,別人能進出自如,就我跟你兩個無法離開,被困在這裡。”
我就皺緊了眉:“蘇晉的法陣真有這麼厲害?”
“所以我就說了,你來到我這裡並不是因爲蘇晉的法術出了差錯,而是因爲天道。”她道,“也只有天道纔會有這般的能力,讓你我二人不得離開花島半步,其他人卻能來去自如。”
我知道她接下來又要說天道讓我過來是爲了提醒她、讓蘇晉能夠改過自新云云的話,連忙在她還沒有開始說時就打斷了她的話,笑道:“不說這個了,對了,花謠,你是不是在海邊設下了什麼好玩的陣法?”
她果然感興趣地挑起了眉:“好玩的陣法?我什麼時候設過好玩的結界了,說來看看。”
我心中興奮更甚,聽她這意思是步步生蓮是我自己弄出來的,不是她一早就設好的法陣,就抿嘴一笑,將步步生蓮之事跟她說了。
“步步生蓮?”果然,花謠在聽了我的描述後就笑開了,“竟會有這麼好的事?”她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道,“你現在還能嗎?”
“當然不能了,”我道,“要不然我爲什麼問你有沒有在海邊設下陣法?若我回來還有,那就是我自己弄的了。”
“沒有再回去試過?”
我搖頭。
我是很想再去試一番的,只是怕像之前一樣半途遇到蘇晉,那可就掃興了,想了想,還是沒有再去海邊,也因此我纔不能確定這到底是花謠設的陣法還是我自己的原因。
“海邊……”花謠若有所思地低喃了幾句,“這步步生蓮的術法可不好學,你就算再天才,也不會天才到聽過一遍就記住,還在不知不覺間就學會了……怕是——”
說到這裡,她忽然頓住,面色也變得僵硬起來。
我看她神情有異,怕其中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連忙道:“怕是什麼?”
她緩緩搖頭:“不……不會的……”
“不會?”我見她語焉不詳,心中更是着急起來,“什麼不會?這、這術法有什麼問題嗎?”
花謠沉默片刻,忽地擡起頭對我一笑:“是了,是我忘記了。步步生蓮……這的確是步步生蓮的陣法,是我在你昏迷後的幾天在海邊設下的。當時,我是想着……我被困花島,難免會有些無聊,就設了這個術法,能讓我去海邊吹風時也能高興一些,忘記煩惱的事。”她笑道,“我們龍族素來喜水,蓮花又在水裡格外好看,我就想了這麼個法子,不想這三個月我卻格外的忙,天天在花神殿和太子懷逐那來回跑,海邊更是沒去過一趟,就忘記了還有這麼一件事,要不是你今日提起,我還真想不起來。”
我瞧她笑容裡有幾分勉強的意味,再加上她之前提起步步生蓮時的語焉不詳,心知這裡面必不會像她說的那麼簡單,但她既然不願跟我說,這事自然有不好說的地方,不管是爲了什麼。
爲了讓她安心,我故作失望道:“你怎麼不早說,害我白白開心了半天!”
花謠就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有些勉強:“怎麼是害你白白開心了半天呢,難道不是我讓你多開心了半天,讓你以爲自己是個不世出的天才嗎?”
“強詞奪理。”我哼道。
“強詞奪理就強詞奪理吧。”她閉了下眼,神情看上去有幾分難以名狀,“我——對了,差點忘了正事,我那藥還在爐子上煎着呢,都怪你這丫頭打岔,讓我差點忘了這回事。”
明知她這是在轉移話題,但我還是很給面子地問道:“正事?什麼事啊?”
她頓了頓才道:“還不是因爲你,你能死活不喝蘇晉給你開的藥方,我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有病不醫,怎麼說你也是我的侄女,我弟弟的女兒。你既然不放心用蘇晉給開的藥方,我的你總能放心用吧?這不是正在考慮着你的方子嗎,就發現祝餘草被我落在了殿裡,我就回來取,沒想到碰見了你,被你的步步生蓮一攪合,差點忘了。”
我這回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你給我開方?你……”我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能行嗎。”
別因爲我不喝蘇晉的藥就自己擼袖子上啊,要是你給我亂開方子,我還不如去喝蘇晉的藥呢,好歹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怎麼不行?”花謠柳眉倒豎,“你花姐姐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醫理藥理全部精通,蘇晉不還是我救回來的?可見一斑我的醫術了吧?”
我乾笑了兩聲。
你救活了蘇晉,醫術怎麼樣我不知道,腦子不大清醒我卻是知道的。
見我乾笑,花謠就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是我自己的選擇,你這幾天應該也嘀咕夠了吧?好了,剛剛打發走那羣花仙,又要去後面的藥房給你煎藥,我正手忙腳亂呢,你來了正好。”她伸手拉過我,“走,和姐姐我一道煎藥去,別你的藥都我給你熬了,你這千金大小姐什麼也不做,就等着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我正在心裡嘀咕着她救蘇晉一事,冷不防被她一拉,還沒來得及說不,她就拉着我直接出了花神殿,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在迴廊上跟着她走向藥房了。
“花姐姐!”見勢不好,我連忙道,“我不通藥理,你讓我去煎藥?你還是饒了我吧,讓我煎藥,我會把藥房都煎塌的!”
開玩笑,我可是對藥理一竅不通,頂多知道一些常用的藥材名稱和受傷要用什麼藥丸,那些正正經經的藥材我可是一個都沒有碰過,更別說煎藥熬藥了!
“不行。”花謠回頭,對我嫣然一笑,“我爲了你和太子懷逐的病忙得見天腳不沾地,你們兩個倒好,一個兩個地都撒手不管,只等着我把藥煎好了端上,當我是你們的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