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白麒楓拎着一壺上好的女兒紅,大搖大擺的來到皇宮求見聖駕。
按他的說法就是,自己這些年在朝爲官,深受帝寵,以致於他在仕途走得一帆風順,爲此,他內心深處充滿了對當今天子的無限的感激。
只是皇上貴爲一國之君,不缺金,不缺銀,唯有敬上一杯清酒,方能代表他的爲人臣子的一片赤膽忠心。
“你浪費脣舌費盡心機講了這滿篇富麗堂皇的恭維話,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讓朕喝下你這杯女兒紅?”
“皇上錯了,這女兒紅乃汝陽蕭家酒坊珍藏了上百年的名品佳釀,臣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力氣,纔派人給皇上尋來的人間美味。雖說它的名字的確被稱之爲女兒紅,但那也是一壺千金萬銀難以輕易買得到的上等女兒紅。”
說罷,認認真真的提起酒壺給皇上斟了一小杯,雙手恭敬的遞送到對方面前:“皇上聞聞,這女兒紅的味道可否沁人心脾,令人回味無窮?”
顧承珞接過酒杯輕啜一口,讓那酒液在舌尖上停留半刻,來細細感受着其間的美味。
半晌之後,他點了點頭,道:“比起宮中的那些御用臻品,這酒的味道的確有些與衆不同。辛辣之中透着甘甜,偏偏那股子甜竟能殘留在舌胎之上,牽動着五臟六腑,讓人有一種不醉不罷休的暢快之感。”
隨着話音落定,他提起酒杯,很是乾脆將剩下的液體一仰而盡。
白麒楓見此情形,難掩的笑容掛在嘴邊,復又給對方斟滿了一杯:“能博皇上一記滿意的笑容,真是令臣頓感三生有幸。既然皇上喜歡這女兒紅的味道,不如多喝幾杯,享受一下暢飲的滋味也未嘗不是人間一間樂事。”
顧承珞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麒楓,你若有事相求,不如與朕坦言以對。”
白麒楓挑高了眉頭,無辜道:“皇上爲何會以爲臣今日來此,是有事相求?”
“無事相求,你會如此好意?”
“皇上這話說得可真是誅心,如今我天龍王朝雖然不復當年那般戰火紛飛,但外患已阻,內憂仍在。皇上爲了這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和幸福,日以繼夜的憂煩操勞,臣看在眼中,着實急在心裡。更何況自古以來,帝者爲君也爲父,做爲臣子,時刻孝敬皇上乃倫理之常。沒想到皇上卻將臣這一片赤膽忠心視爲糞土,不稀罕也就算了,居然還懷疑臣的一片真心。”
“就衝着你剛剛那番盡心竭力的精闢詞令,朕若不喝上這一杯,也會覺得有些對不起你。”
說着,便提起手中的酒杯,將裡面的女兒紅再一次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的時候,他忍不住長嘆一聲:“說起來,你我也的確有好長一段日子不曾像今日這般,面對面的飲酒暢談了。自從先帝過世,朕繼位之後,這些年來,繁複的國事一直令朕倍感心力交瘁。有時候朕在無人之時會自問自己,皇位究竟可以給人帶來怎樣的榮耀,爲何自古以來,總有些人一定要爲了這樣一個位置爭得頭破血流?有何意義?又能得到什麼?”
白麒楓道:“依臣之見,皇位是昏庸者牟取私利的籌碼,是仁慈者造福於天下黎民百姓的武器。皇上整日爲國事煩憂,說白了,是因爲皇上心懷仁慈,不忍百姓處於戰火之中,所以纔會如此居安思憂,心力交瘁。再換句話來說,放眼天下,哪個人敢不稱皇上爲一句明君,就是臣本人,也因爲跟隨了一位聖明之主闖天下而倍感驕傲自豪。”
眼看着顧承珞眼底的疑慮越來越深,白麒楓終於停止了長篇大論,併發內心道:“其實臣今日進宮見駕,也是因爲與皇上有同樣的感慨。我與皇上已經有好多年沒像今日這樣,面對面的坐在一起把酒言歡了。現在回想,還是孩童時期最是快樂。”
顧承珞道:“你現在不快樂嗎?”
白麒楓笑言:“稚童的世界天真無邪又充滿樂趣,莫非皇上能否認?”
顧承珞沉呤半晌,點頭道:“此言也有一定道理。”
“不過……”
白麒楓將話鋒轉向別處:“皇上現在已經是幾個小公主的爹爹了,有可愛的女兒承歡膝下,也算得上是人間的一件美事。臣聽說,半年前納進宮裡的那位柳貴妃,幾日前也被太醫診斷出了喜脈吧!”